「不過除此之外,別無線索,若想尋出那磨刀小兒,殊為不易。」
「本校尉觀你這幾日坐堂審案,井然有序,頗通問訊之道,故尋你來,一通審辦此案,你可有何見教?」
「不敢。」
江舟連忙道:「敢問校尉大人,那磨刀小兒出現次數這般多,難道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陰邪鬼物,無形無質,若非它們自顯人前,尋常人連見都無法得見,」
「對我肅靖司來說,鬼物過處,大多皆有跡可尋,但能躲過我肅靖司追捕的,卻也不少,」
「這磨刀小兒,必定是有遮掩行蹤之法,數次現身,皆不留痕跡。」
尤許搖搖頭道。
「那個……」
一旁的劉書生忽然嚅嚅囁囁地道:「大人,若是那小兒遺留之物,或許是有的……」
尤許臉色一變:「嗯?此前為何不說?」
「不是……」
劉書生連連躬身道:「那個……大人您沒問,學生也就沒說,只因那物……實在有些難以啟齒啊……」
說著他臉上現出幾分尷尬。
尤許怒道:「混帳!到底遺留何物?你可帶來!」
劉書生一驚:「沒、沒,不過學生家僕就在外面,可以叫他馬上取來!」
尤許也不囉嗦,點了一個巡妖衛親自和那家僕一塊去取。
不過多時,便取回來一個盒子,呈到了尤許面前。
尤許和幾個校尉打開盒子一開,江舟便察覺他們動時抽了抽臉皮。
「咳!」
「大膽劉書生!你竟敢戲弄本校尉!」
尤許啪一下合上盒子,指著劉書生喝斥道。
「大人明鑑啊!」
劉書生叫冤道:「這確實是那小兒遺留之物,您也看到了,不是學生有意欺瞞,確實是此物難以啟齒。」
「當日那小兒執刀向學生殺來,幸好學生有友人所贈手書,驚退那小兒,不過那小兒遁逃之時,手中的尖刀卻遺落了,學生命人將之收起,本打算作為證供之物,誰成想,這東西過了沒多久,竟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哦?」
尤許皺了皺眉頭,忽然看到江舟在伸著脖子張望,便道:「你看看吧。」
江舟走了過來,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臉皮也同樣抽了抽。
某個部位下意識地一涼。
「……」
盒子裡的東西,是個男人都認得。
就是兩腿間那根既能造化也能造孽之物……
已經腐爛了,又黑又臭。
「如何?你有何見地?」
尤許問道。
「咳……」
江舟乾咳了一聲:「校尉大人,屬下並無見地,不過……」
「若是能將此物暫時讓屬下帶回去,或許有辦法能找到那小兒藏身之處,只是把握也不是很大。」
尤許一喜:「哦?你還有這般本領?」
堂上其餘幾個校尉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早聽說這江舟身後似乎有一個頗為神秘的師門,連李將軍都因此對他另眼相看。
只是,即便是尋蹤異術,肅靖司中也不是沒有。
但他們早已經嘗試過數次,都是無功而返。
他即便也有奇術,又豈能例外?
尤許卻不管這些,他現在對江舟的態度轉變有點兩極反轉的意思。
因為忌憚他的「後台」,自己之前又坑過他,所以帶著幾分討好。
而且經過陳府畫皮鬼一案,尤許對他也多了幾分信心,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
所以並不像其他人一般,對江舟說的奇術有些不以為意。
其實肅靖司並不是真的就束手無策了,但尤許有心賣江舟一個好,便高興地道:「不管行不行,都不怪你。」
「事不宜遲,你且先這腌臢物帶走吧,要如何做法?可需本校尉相助?」
「不必勞動校尉大人,只是……」
江舟又問道:「只是還需要一位識途老手相助。」
「這好辦!」
尤許站起來到:「金九,你便暫歸江巡衛調遣。」
「是!」
金九應命。
尤許又朝江舟笑道:「江巡衛,你還不知吧?金九便是我肅靖司中的活輿圖,這郡城方圓數百里,恐怕無人比金九更清楚。」
「一個人便夠了嗎?那磨刀小兒應該只是尋常邪祟,但其背後肯定還有其他鬼物,你要不多帶幾人?不如本校尉親自與你一道?」
江舟連忙道:「不敢勞煩大人,只是查探一番,人多了反而打草驚蛇。」
他可不想讓尤許跟著。
雖然他現在身有異術的事情並不需要隱瞞,卻也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更何況去追蹤妖魔,不一定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有五煙羅護身並不怕意外,反倒是尤許若在身邊,他還不好施展。
如果不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連金九都不想帶。
他跟金九關係這麼好,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對吳郡地形很了解?
尤許也不知怎麼的,莫名地有點遺憾:「那好吧,既然如此,你這便去吧。」
「校尉大人,那屬下先行告退。」
離了百銀堂,江舟沒有立即行動。
等到天黑,才拿著那個裝著髒東西的盒子,和金九一塊來到郡城外。
尋了個僻靜處,江舟取出一把匕首,忍著噁心,從那根東西上挑出了一些爛肉,放在地上用火摺子點了。
又掏出一張黃紙,將燃燒過後的灰收集到黃紙上。
反手一刀划過手掌,擠出一縷鮮血,流到黃紙上。
他要用的,自然就是不久前得到的見妖斬血咒。
之所以等到入夜才行動,是因為通常在夜裡,妖魔的氣息更容易感應。
這法子前段時間瘋狂追殺妖魔時,就用過幾次,早已經輕車熟路。
一應所需,也常備在身。
也幸好他心臟種著龍芻,些許外傷,幾乎都是傾刻痊癒。
否則他即便氣血無損,這兩隻手卻應該都被自己劃得沒眼看了。
江舟眼看鮮血與殘灰漸漸相合,口中便開始喃喃念咒:
「出景藏幽,五靈化分,合明扇虛,時乘六雲,和攝我身……」
金九好奇地在一旁伸長脖子看著。
只見那黃紙上的一片血漬漸漸消隱,不多時,便隱沒其中,黃紙上變得一片潔淨。
「玄光太陰,散照八方,敕!」
一股陰風平地颳起,帶起黃紙,懸在半空晃蕩了幾下,便朝著一個方向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