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老者,老道 (求訂閱、月票)

  那些在刀口下滾動的頭顱,一顆一顆,歷歷在目。

  其中有不少是在趕往山陰的路上,與他相護扶持之人。

  那個曾經在他幾乎餓死的時候,伸出援手,將自己僅有的食物給了他的一個漢子。

  江舟原本幾乎想不起他的容貌了,以為早已經忘卻。

  但此時,那個瘦得沒有幾兩肉的漢子,又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眼前。

  江舟緩緩坐到地上,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揉搓著臉。

  好一會兒才入下,露出一張疲憊的臉。

  看著那一座座血池中的浮屍,江舟忽然露出一絲笑容。

  原來,平日裡他自詡不凡,其實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平庸之輩。

  性命飄搖,朝不保夕,身不由己……

  等等諸如此類,是讓自己漠然的藉口。

  他謹守本分,卻又時時有意無意地出頭冒尖。

  是他在求存與自己的良知之間的矛盾在衝突。

  同時,卻也有幾分是他自己想往上爬的欲望,他盯准每一個機會,想擺脫這種身不由己。

  只是他藏得比較深罷了,深到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所以之前他和石鋒說的話,也未必全是為了忽悠對方。

  其中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請神圖錄的出現,才讓他有了底氣。

  現在,他不想再縮起來了。

  「既來此間,那就總要做點事吧……」

  「就當是……還你的一飯之恩……」

  江舟喃喃自語。

  在他眼前,卻似乎能看到那個給了他一口飯,第二天就躺在荒原上,縮成一團,再無聲息的漢子。

  江舟站了起來。

  看了眼眼前的恐怖景象,掏出一直被他掛在腰後的那個乾坤酒葫蘆。

  這東西除了裝酒沒什麼用,江舟不算愛酒,卻也時時帶著,畢竟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寶貝。

  他將葫蘆口對準一個酒池,拔開葫蘆蓋兒,法力灌注。

  那酒池中的淡青酒液,頓時打著旋,倒流入葫蘆中。

  不過是短短几個呼吸間,滿滿一池子酒就全進了葫蘆中。

  江舟如法炮製,將剩下的十幾個酒池全都吸空。

  晃了晃乾坤葫蘆,酒液嘩啦啦涌動,卻完全感覺不到滿溢。

  深吸了一口氣,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液。

  這些酒池都很乾淨,但在這種環境下,與那些泡著無數屍體的血池混雜。

  很難斷定是不是完全沒有被血池污染。

  但江舟還是將所有酒池中的酒都收了。

  有可能是泡過無數屍體的血漿污染了的酒液,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江舟不知道這種血腥味究竟是真的存在,抑或不過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罷了。

  他甚至感覺自己在喝著屍水血水,有一種難以忍受的嘔吐感。

  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將酒液咽了下去。

  酒液順喉而下,江舟終於忍不住蹲了下來,哇的一聲吐了。

  江舟抹過嘴角,喘了幾口氣,嘴角反而露出了笑容。

  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恐怖的石洞。

  走到洞口,江舟腳步微頓,想了想,還是轉過身,在洞口撮了一捧土。

  「撮土為香,祭爾等魂靈。」

  江舟眼中微光閃動,掏出了那枚九泉號令印。

  捧在手中,緩聲道:「我持北帝黑律令敕令,」

  「若此中亡人有靈,生前有冤,死後當有報冤日。」

  「生前有孽,死後亦有受報時。」

  「陰陽有別,冤孽未盡,劃地為界,不出此洞,得享清寧,無憂無怖,若離此界,當受殛魂之苦。」

  江舟躬身靜立,靜靜地注視著九泉號令印。

  他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得到令印的回應,但他想嘗試一下。

  裡面那村民雖然死得很慘,屠村之人手段雖然令人髮指。

  但他總有種感覺,或許谷村的人,也有取死之道。

  谷村銷聲匿跡數十年,是為什麼?

  為什麼又會遭到屠戮?

  不過不管如何,老幼婦孺皆不放過,卻讓江舟無法接受。

  在他念頭轉動間,九泉號令印忽然浮現黑色微光,緩緩從他手中浮起。

  驀然飛向洞口。

  一個無聲之音,能震動魂靈。

  令印朝洞口虛空重重蓋落,又飛回江舟手中,再無聲息

  在洞間的虛無之處,卻出現了一方黑色印文。

  微微一閃,便隱沒虛空。

  江舟怔然。

  雖然他確實是想嘗試一下,可真成了還是很意外。

  看了看九泉號令印,這玩意可比他想像的要厲害啊。

  上次遇上香火冥金陰靈時,就讓他意外過一次。

  這樣也好。

  否則以這洞中血池的慘烈,將來不定蘊育出什麼東西來。

  江舟也有些奇怪。

  他相信,那個鬼爪,既然還能滅口,就有足夠的理由和能力,銷毀血池和屍體。

  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小娃娃好手段啊。」

  江舟轉動著念頭,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

  猛地轉過身。

  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兩個人。

  一個一身灰袍的老者,張縷長須,氣度非凡。

  正笑吟吟地看著江舟。

  還有一個老道,雙眼似乎有些飄忽,沒怎麼在意江舟。

  說話的正是這灰袍老者。

  他看了眼洞道,贊道:「年紀輕輕,符法竟如此高明,難得還有一副俠肝義膽。」

  看向旁邊的老道笑道:「假道士,你慚不慚愧?」

  老道眼皮一翻,滿是不屑。

  符法?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似乎沒看到九泉號令印。

  江舟念頭微動,面上已經笑道:「前輩見笑了,雕蟲小技,不敢當此讚譽。」

  「當得,當得。」

  灰袍老者擺擺手,也沒再糾纏這個問題,指著營外道:「娃娃,問你個事,外面那些鐵騎,可是你殺的?」

  江舟見他一臉笑意,不像有惡意的模樣。

  但還是心下警惕,暗中調動太乙五煙羅。

  這兩個人,給他的感覺很怪。

  但無庸置疑,都是很可怕的人物。

  江舟笑道:「外面的是我殺的,裡面的就不知道了。」

  「老前輩有何見教?」

  灰袍老者沒有他想的那種問罪的意思。

  而是笑了笑,掃了眼營中被滅口的屍體,還沒開口,邊上的老道已經不屑道:「這些倒霉鬼,滿身陰氣,一看就是陰小鬼動的手。」

  「這位道長……」

  江舟心中一動,正要開口追問,老道怪眼一翻:「休想我告訴你!」

  灰袍老者笑道:「娃娃,老夫有一事請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