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琛打出一個問號。

  雖然雙方屬於完全無法調和的敵對立場，比弒父殺母的仇恨都還要來的尖銳和徹底。但他並不覺得古仙王在眼前這個節骨眼兒上有騙他的必要。

  ——此時此刻的古仙王，幾乎已經完全是勝券在握，他要麼不說話，要麼說真話，而沒必要說假話。

  這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的謊言，從來都沒有必要。

  所以倘若真按照他所說，他的特質只有一種，那先前的一切算什麼？

  一場幻夢嗎？

  亦或者是……在排除謊言和幻覺之外，還有一種能夠解釋一切的方式？

  余琛不知道。

  他只是等待古仙王的下文。

  對方開口了，好似炫耀偉大的父母給與的昂貴的玩具那樣。

  「——其名……創造。」

  那一瞬間，余琛腦子裡轟得一聲，恍然，但沒有完全恍然。

  說到創造，他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神庭帝主張百忍。

  那個看起來玩世不恭，但實際上無論是手段還是城府都深厚到無法想像的地步的傢伙，他所掌控的天道便是「創造」，以無中生有，造化萬千。

  但很顯然，面前的古仙王並沒有顯露出這般的能力。

  「創造……特質……」

  古仙王接下來的聲音，解答了余琛的疑惑。

  「同所有古仙都不一樣，他們的特質都是被無上賦予，永生永世無法改變。但吾作為那位無上創造的第一位古仙，祂賦予吾的特質，便是創造。

  吾能隨時隨地創造一種從未有過的特質，施加於身——防禦，亘古，重生，巨力，弱水，慈悲，神聖……一切的一切，只要吾心念一動，便能創造出來。

  所以，你……絕對無法戰勝吾。」

  冰冷的聲音毫無情感，迴蕩在天地之間，卻帶著深深的絕望。

  余琛聽懵了。

  但也聽懂了。

  猶如醍醐灌頂！

  先前所有的疑惑，也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為什麼明明正常古仙只有一種或者兩種特質，但古仙王如今顯露出來的特質已經超過了千種？

  為什麼他掌握的那些特質里，偏偏就有完美地克制自己的手段？

  為什麼他顯露的特質，有一些除了在對抗余琛的某種手段時，完全沒有別的作用？

  為什麼明明身為本質「污穢」和「不詳」的古仙，古仙王身上的光芒卻如此……恢宏而中性？

  因為……創造。

  那濃郁的白光，實際上就是他的特質——創造特質。

  他可以隨時隨地，創造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特質，用來應付一切的狀況。

  所以余琛無論是千般手段，萬般攻勢，都恰恰好好被古仙王的某種特質完全克制。

  這不是因為他早有準備，而是因為在那些便手段被他觀測的一瞬間，他便憑空捏出了一種完全將其克制的特質，將其化解。

  這樣一想，似乎就能夠想通……想通個鬼啊！

  這他娘的不是作弊嗎？

  這還怎麼玩？

  「所以……你明白了吧……你的任何手段……都能被吾找到克制的方法……」

  解釋完一切以後，古仙王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而吾所創造的任何特質……都是……克制於你……」

  話音落下，只看那古仙王身上驟然迸發出無窮濃郁的恐怖光暈，從原本中性而毫無屬性的白色，變成了紫黑之色，帶著一股濃濃的惡意。

  「你是……酆都……你是……大庭氏……你精通靈魂之道……司掌天下魂魄……所以這般特質名為……鎮魂！」

  話音落下，只看一枚龐大而複雜的恐怖符籙在古仙王身前凝結，迎風見長之間，暴漲萬萬里，直衝雲霄，然後好似那巍峨的恐怖山嶽一般，鎮壓六合八荒！

  紫黑色的無盡光暈伴隨著霧氣一縷縷垂落下來，看似無比輕盈，但對於余琛而言，卻仿佛萬萬重恐怖山嶽一般沉重！

  ——鎮魂！

  顧名思義，這「特質」的威能不會對任何物質造成任何傷害，但卻偏偏鎮壓一切陰魂鬼魄所屬！

  那一刻，余琛的靈魂只感覺一陣無窮恐怖的重壓襲來！

  就好像整個寰宇都崩塌傾倒下來那樣！

  死死克制！

  「鎮……」

  古仙王再度發出冷漠的聲音，好似開啟了某種可怕的開關那樣。

  天穹之上那鎮魂符籙陡然迸發出無窮無盡的恐怖紫黑光芒，驟然鎮壓而下！

  與此同時，在肉眼無法觀測的內里，余琛正體和三尊分身的魂魄，在那一瞬間迸裂出密密麻麻的恐怖裂紋，幾欲崩碎！

  那一瞬間，余琛再也不敢有絲毫猶豫，三尊三清分身同時而動，化作流光回歸到他的身軀當中！

  剎那之間，四魂歸一，三清化一氣！

  他的氣息與力量，驟然攀升暴漲！

  「破！」

  伴隨著一聲怒吼，強忍著那靈魂好似要被撕裂地苦痛，余琛抬手推出，六道輪迴一瞬間自他手中演化，古老的石輪自平地而起，帶著無比恐怖的力量迎上天穹！

  轟隆隆！

  恐怖的碰撞聲震耳欲聾，整個袖裡乾坤之術的次元虛空都在瘋狂動盪，肆虐地風暴席捲了天穹大地，寰宇崩碎，大地坍塌，一片光怪陸離！

  那一刻，輪迴石輪之上，崩裂出無數密密麻麻的裂紋，瞬間炸裂！

  與此同時，那紫黑色的鎮魂符籙也在同一時間被硬生生碾碎，化作無盡光霧消散而去！

  恐怖的鎮魂之力，終於煙消雲散！

  但破碎大地之上的余琛，卻已臉色蒼白，七竅流血！

  傷得不輕！

  一方面是因為那鎮魂特質的可怕力量，讓他靈魂受創，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方才硬扛著那可怕壓力施展六道輪迴，更是加重了傷勢！

  這一刻，他方才突然意識到。

  古仙王的強大。

  一開始，古仙王只是掌控鎮元子的半身，施展那些手段對付他，因為東施效顰，畫虎不成，所以並不算多麼強大。

  後來哪怕是使用了古仙王自身一部分的力量，卻也僅僅是被動防守，只是化解了余琛的攻擊而已。

  但直到對方轉守為攻以後，那股恐怖的力量，才讓他深切地體會到……何等可怕！

  而見余琛費盡全力，打碎了鎮魂符籙。

  古仙王並未流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因為……還沒有完。

  這一次，他凝結的特質，可並不止「鎮魂」一枚。

  下一刻，只看那炸裂的紫黑色光霧當中，一本漆黑的龐大書典橫亘虛空！

  它呈半透明之狀，沒有實體，但整本書典卻帶著一股神秘和縹緲的氣息。

  余琛那般一望，心頭驟然一跳！

  因為從那黑色書典上面，他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威脅！

  「特質……死書……」

  古仙王的聲音，再度從那光芒中傳來。

  「聽聞三界地府……有本冥書……喚作生死之薄……書寫其名……十死無生……那吾便也創造一本……書寫其名……便立刻消亡之書……喚作……死書……」

  ——很顯然，這傢伙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情感，但這會兒卻已經是在玩弄余琛了。

  他明明在凝結一枚鎮魂特質，余琛便恐怕無法抵抗，但他卻沒有那樣做，而是效仿生死薄搞出一本什麼死書來。

  然後，只看虛空中又莫名出現了一根龐大的毫筆，龍飛鳳舞，筆走龍蛇寫下三個字兒。

  ——大庭氏。

  而當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一股無窮無盡的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

  就好似那名為「死亡」的邪神在黑暗中出沒，尋找名為「大庭氏」的獵物。

  「嗯……」

  良久以後，黑暗散去。

  望著仍好端端站在原地的余琛，古仙王終於流露出一縷「驚訝」的情緒。

  因為作為「死書」特質的掌控者，他自然很清楚方才的招數，並沒有找到實質的「敵人」，亦或者說，那死書上命名的「大庭氏」，並非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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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大庭氏……」古仙王喃喃開口。

  「看來那個傢伙……也沒有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啊……你在祂眼裡……或許只是一件工具罷了……」余琛望著天上的死書，心有餘悸，冷笑道。

  ——太初自然是知曉他的身份和真名的，也肯定知曉真正的酆都大帝大庭氏早就灰飛煙滅了，但祂卻沒有告訴古仙王，所以古仙王第一次在「錄名即死」的死書上錄入大庭氏之名時，余琛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不必挑撥……吾本就是那位無上的工具罷了……」古仙王輕輕搖頭。

  余琛嘆了口氣，雖然早預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但那幾乎沒有成功可能的離間計失敗了，也有一絲失望。

  「罷了……不管你是誰……並不重要……沒有你……才最重要……」

  古仙王並不糾結這個問題。

  只看光芒再度閃爍，天穹之上那龐大的死書灰飛煙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半透明的光芒，明滅閃耀，緩緩成型。

  「——那吾便以最簡單純粹的力量，徹底碾碎你。創造特質……極道。」

  剎那之間，天穹之上，一股純粹的，恐怖的力量，逐漸成型！

  沒有鎮魂的花里胡哨，沒有死書的既定規則，只有……最單純也最可怕的「力」！

  一力降十會的力！

  以力破巧的力！

  那一刻，名為「死亡」的威脅，深深籠罩在余琛的心頭。

  重重壓力之下，他的腦海里早已在飛快運轉。

  如何破局？

  古仙之王的特質，千變萬化，隨時隨地都能創造出完全克制他的法子。

  所以他那些引以為傲的手段，都在這一刻沒有了任何作用。

  更可怕的是，古仙王不僅能創造克制他手段的特質，更是能創造出克制他本身的特質。

  幾乎可以說……毫無希望。

  若非要說的話，恐怕就只有……補天神石。

  但這個念頭僅僅在余琛腦海中閃了一下，便迅速被擱置了去。

  ——那補天神石之內野生的，蠻橫的，恐怖的反世之力，對於整個三界都是劇毒，若是他一不小心沒控制住，那壓根兒不需要太初來重啟，整個三界就先被他禍禍沒了。

  所以不到絕對十死無生的絕望境地，他不打算再讓那玩意兒重見天日。

  那麼，除此以外，還有什麼方法呢？

  他突然想起，無數年前，墜天之戰。

  那一場恐怖的廝殺和戰爭中，雖說三界最後落敗。

  但鎮元子和張百忍卻同樣重傷了古仙之王，逼得對方不得不陷入沉睡。

  而那個時候，他們甚至不知曉古仙王真正的特質就是創造。

  同樣也是那個時候，古仙王一定也創造了一種種專門克制鎮元子和張百忍的特質。

  但那一場鬥法，卻重傷了古仙王。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問題一出現，答案便似乎浮出水面。

  ——並不難以理解。

  因為那個時候全盛的鎮元子和張百忍，足夠強大，所以哪個被特質克制，也能以力破巧。

  ——煉炁士也好，古仙也罷，這個世界所有的戰鬥的基礎，都是道行。

  只要道行足夠強大，任憑對方多少花里胡哨，都是空談！

  比如那死書特質，倘若出現在一尊尋常古仙身上，你讓他寫余琛的名兒，哪怕寫上千千萬萬遍，死書也不能要了余琛的命。

  總而言之，只要最基本的「道行」最後強大，根基最後深厚，那麼……就有可行之法。

  但偏偏，這會兒從道行和本身的力量上來說，余琛比起眼前動用了本身一部分力量的古仙王來說，處於劣勢。

  所以才會被這般摁在地上摩擦，完完全全地碾壓。

  ——那就……試試再突破一下？

  捋清楚一切以後，余琛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來。

  雖然天人，已是已知的最強大的，最高深的境界。

  但並不意味著突破天人的那一刻，道行和境界就已經定型。

  隨著體內世界的完善和演化，還有心境領會和感悟的加深，天人們的實力會更進一步。

  ——就像摩柯佛等天人一樣，在融會了大源世界的諸多感悟以後，突飛猛進。

  當然，余琛走的是一條同他們截然不同的路，沒有什麼「感悟」可以供他參考。

  那麼，就只有在天人世界上想辦法了。

  比如……開闢混沌！

  他那未成形的天人世界，該更進一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