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東出蓬萊，天路之上（5.3k二合一）

  說那一開始吧，聽了天機閣少司姬天明的說法以後，余琛倒還覺得這一次天界之行也就那麼回事兒。

  ——上天界，找到張百忍，拿完東西順手薅點好處，要是能扇他一巴掌就更好了，然後回到東荒，開始煉那奪天之功的無上神物。

  完事兒。

  他也並不擔心那神帝張百忍會有什麼不會圖謀。

  當然，並非因為他多麼信任對方，而是如今天地人三界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還有共同的敵人古仙一脈。

  在這種情況下，自個兒身為陰司冥府之主，那神庭帝主不管心頭如何想法，都應當不會鬧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況且天機閣還承諾了，倘若那神庭帝主賴帳，天機道人也會插手。

  再加上這事兒本就是張百忍理虧。

  如此這般種種之下，余琛並不覺得這一趟天界之行會有什麼兇險。

  反而心頭還頗為好奇，想一睹那傳聞中作為仙神居所的天界的真容。

  可現實總是殘酷，故事總是荒唐。

  按那朱雀走馬燈中所看到的說法，那位神庭帝主張百忍，還沒真正回到屬於他的天界，便遇上了頗大的麻煩。

  而且從那些擋路的仙神的話語來看，本應當空蕩蕩的天界，卻是已有人加冕為帝。

  這就很有意思了。

  張百忍是神庭帝主，這些年來重生以後，便一直潛伏在本真教里，萬般圖謀，千般設計，終於是找到了一個機會奪取他的帝鼎，打開天界登天之路，意圖回歸，重新君臨天下。

  但那天界之中，卻又出現了一位神庭帝主。

  誰是真的？

  誰又是假的？

  亦或者兩個都是真的？

  還是兩個都是假的？

  余琛看向諦聽，將一切同他說了以後，徵求他的看法。

  ——同古神饕餮不一樣，諦聽沒有那般暴虐的恐怖神性，但卻擁有著可怕的智慧，辨真假，看是非，通曉一切。

  當初的酆都大帝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方才無論如何都要想方設法將他收服。

  諦聽聽罷，沉吟半晌，才道：「因為未曾親眼見過，所以臣不放給予陛下準確的答案，但從眼前的情報來看，陛下口中那位被困在登天路上的帝主冕下，應當便是真正的神庭帝主。

  原因有二，其一，人界與世同君的鎮元子，不僅擁有世間最強大的卜算天機之能，除此以外，他更是有一雙可以看破命運和諸般幻象的破妄之眼，既然他都見過那位神庭帝主了，那便能證實他的身份。

  其二，按那朱雀小姑娘的說法，如今被困在登天路上的那位神庭帝主喚醒了封印在古仙一脈聖池中的帝鼎——陛下您或許有所不知，那帝鼎乃是神庭地主的證道之物，唯認他為主，哪怕是在高超神妙的變化之術，哪怕是瞞過了鎮元子，應當也瞞不過那血脈相連的帝鼎。

  所以臣認為，那朱雀小姑娘認識的張百忍應當便是真的，至於天界之上的那位究竟是什麼情況，臣也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在這天界被封印的無數萬萬年一定出現了某種可怕的意外。」

  有理有據，娓娓道來。

  余琛聽了，輕輕點頭。

  也就是說，他所認為的那個張百忍有極大的可能性是真的，而天界之上的那位方才是鳩占鵲巢，李代桃僵。

  所以……

  「這趟天界之行，怕是不會平靜啊……」余琛長長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天底下果然沒有這麼輕鬆的活兒啊。」

  「位高，權重，其擔負之責，自然也非常人所能想像。」諦聽在一旁點點頭，輕聲開口。

  余琛看著他。

  「陛下這般望著臣作甚？」諦聽不解。

  「沒什麼，我就是在想有文化說話就是厲害，要是饕餮這會兒估計只會罵娘。」余琛擺了擺手，又想起來那個重傷垂死，如今都還在地府修養恢復的古神饕餮。

  「走吧。」晃了晃腦袋，將雜念甩出腦海，余琛站起身，開口道。

  諦聽也跟著起身，「陛下，去往何處？」

  「倘若是沒有朱雀這檔子事，那咱們直接往蓬萊去就行了。」余琛開口道：「但現在卻不一樣了，有很大的可能——據那朱雀所說，當初神庭地主張百忍將天界封印的時候，天界上其實已經沒有活著的仙神了，只留存有那些神祇與仙人的神位。

  但如今，那四大天王，降魔元帥，三壇海會大神還有諸多天兵天將都現了蹤影。

  那麼合理推測，當初張白人所留下的那些神位，恐怕都已經被不曉得什麼妖魔鬼怪坐上去了，也就是說，我們要面對的恐怕是漫天仙神——雖然從朱雀的走馬燈看，他們並不如當初天庭鼎盛時候那般強大，但我絕不可小覷。

  咱們可不能一點準備都不做，要不然貿然上去了，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說實話，他真不想趟這趟渾水，但天界是對抗古仙一脈無比重要的助力，而且他要煉製的那件無上神物所需要的最後幾種材料也只有天界能夠尋得，哪怕他不想去救張百忍，卻也要上天界走一遭才行。

  除非他願意放棄那恐怖的一品宏願，要不然別無選擇。

  而既然決定要去，那肯定是要未雨綢繆。

  余琛伸手打破鬼門關，通過鬼門關去到了昊天聖地，白廢待興的聖地仍在建設當中，有條不紊，好似那茁壯成長的小苗。

  無數凡人和底層修士基本上已經全部安置完畢，整個聖洲島的重建也已經基本完成，接下來便是要累積底蘊了，這是一個聖地最重要的東西，也急不得，唯有水磨功夫。

  余琛找到玄鯢，讓他書信一封，發往天機閣。

  字兒不多，內容也很簡單。

  ——余琛要將在拉域外戰場駐紮的諸多陰兵調走一段時間。

  發完信以後，余琛直接通過洞虛去到了域外戰場，掏出羅酆山來。只看那一瞬間，好似百川匯海一般，無窮無盡的羅酆陰兵重新歸位，包括牛頭和斐晟，一同回到了羅酆山上。

  ——這些陰兵鬼將，將是余琛此次天界之行的資本，也是他對抗那底細不明的「篡位者」的資本。

  反正這會兒古仙一脈剛剛被打退，加上四方慧佬身死，雙子古仙隕滅，本真教首也是負傷，所以古仙一脈不大可能在短時間內捲土重來。

  最後，余琛回到了天葬淵上，囑咐了石頭和李元清幾句，便馬不停蹄地通過那洞虛大陣來到東荒極東之地，出海去了。

  曾幾何時，這裡是大日聖地所在，廣袤無垠，神聖無比。可如今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大海，訴說寂靜與淒涼。

  出了海，洞虛大陣便沒有節點了，但那蓬萊還在無數萬里之外。

  便看諦聽身形一轉，化作那本尊之態，只不過弱小了形體，只有一座山嶽大小，載上余琛，劃破虛空去了。

  ——一尊堪比天人的古神的速度，自然是要遠遠超越天尊圓滿的余琛的。

  若是以他的腳程趕過去，那恐怕是黃花菜都涼了幾茬兒了。

  而在這途中，余琛也沒有閒著，他將念頭探入陰曹地府，找到了齊物司的魯鈍老頭兒——這老頭兒是當初在大夏朝時余琛遇見的，曾破解了文聖老頭兒的神薹，本身也是個技術狂，對於任何旁門之道都無比感興趣。

  煉器，陣法，符籙，丹藥，冶煉，萃取，御獸……反正除了修行和打鬥，非凡世界的一切雜學他都愛折騰。

  並且……天賦異稟。

  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余琛方才將他的魂魄招入陰曹地府之下效力。

  而魯鈍老頭兒也不孚他之期望，無盡的熱情加上異稟的天賦，還有陰曹地府幾乎無盡的資源，讓他在雜學之道上的造詣瘋狂增長。

  余琛找到他時，這老頭兒仍和幾年前一個樣，邋邋遢遢，不修邊幅，但唯獨那雙渾濁的老眼裡充斥著他是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那樣。

  簡短的寒暄了兩句以後，余琛手腕一翻，只看一尊無窮龐大的恐怖陰影在他手上浮現，轟隆一聲砸在地上，七你要括號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定眼一看，最近其渾身有青黑色的鋼鐵澆築而成，模樣形似是一座爐鼎，生有三足，表面刻畫無窮無盡的奇異紋路，正中央還有一枚太極陰陽圖的雕刻，陰陽圖外，便是那八卦之象，一眼望去，無比神古老，無比滄桑，橫亘在齊物司外。

  與此同時，一股無窮宏偉沉重的恐怖氣息浩浩蕩蕩，鋪天蓋地！

  魯鈍老頭兒見狀，當即眼前一亮，「嘖嘖嘖！這可是好寶貝啊，舉世罕見！但……怎麼就殘破成了這個模樣呢？」

  他的眼裡露出一絲痛惜之色，尋其目光望去，只看那龐大的爐鼎千瘡百孔，布滿裂紋。

  「這是八卦爐。」余琛開口道：「——有把握給它修好嗎？」

  魯鈍老頭兒聽罷，眼裡迸發出奪目精光，那目光就像是色中餓鬼見了一絲不掛的美艷女子，「老頭子……試試！」

  雖然嘴上說著試試，但余琛看他的表情就已經知曉了——這八卦爐要是修不好，魯鈍老頭兒怕是永遠不會罷休了。

  「好，我信你。」余琛點頭，便將八卦爐交給了他。

  ——這八卦爐，這是他從九景州回來之後，從天葬淵底下取出來的。

  要煉那無上神物，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爐子就行了，余琛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當初太上老君的八卦爐可行，便下了一趟天葬淵，將其撈了上來。

  只不過因為當初金銀二童和坐騎神牛的突然背叛，八卦爐被踹翻，其中無上神物炸爐，讓曾經的三界第一爐布滿裂紋。

  余琛便將它交給了魯鈍老頭兒，讓其試圖修復——等他將爐子修好了，自個兒也從那天界帶回了材料，便可以嘗試開爐煉製了。

  交代完畢，余琛便走了，沉浸在八卦爐中的魯鈍老頭兒，壓根兒沒有察覺到他的離開，更別說恭送了。

  但余琛也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無所謂了。

  便讓念頭回到肉身，盤坐於諦聽背上，在肆虐的天地罡風中，一路向東。

  途中，諦聽將關於天界，神庭，蓬萊的更多詳細的情報，一一向余琛說明。

  說那蓬萊，自古以來便是天人相交之地，可通過蓬萊登天之路，直上雲天。

  ——當然也不是只有這麼個法子，無數萬年前就有個猴子是生生打上去的，最後被招安了。只不過這會兒余琛得去救那神庭帝主張百忍，必須闖一趟蓬萊登天路。

  而如此天人交界之地，自然不會簡單。

  蓬萊共有有一百一十二島，其中四座主島環繞之地，便是那登天路所在，主島之外有三十六內島，內島之外又有七十二外島，層層拱衛環繞，形成一座龐大護島陣法，旁人難入。

  而在那三界鼎盛之時，蓬萊為神庭東王公所居，下有三十六仙，七十二神，各居一島，既是居住，也是護衛，護衛天人之道。

  如今嘛……卻大抵是早已荒蕪了去。

  光陰如水，日升月落。

  余琛這邊，平靜趕路。

  但另一邊，遠在萬萬里之外的蓬萊主島環繞之地，卻是氣氛熾烈火熱。

  說那四方主島占東西南北，矗立於茫茫汪洋之間，島嶼之上，草木環繞，山河廣袤，隱隱可見諸多亭台樓閣，宮闕殿宇，陣法道宮，洞府遺蹟，但要麼已腐朽坍塌，要麼也是灑滿了蔥蔥樹花，充斥著歲月的痕跡，也充斥荒蕪的氣息。

  可這般荒蕪死寂之地，這會兒卻……熱鬧非凡。

  只看一尊尊身影矗立在四方島嶼，神光環繞，靈氣氤氳，頗為神異。

  這些存在似從各地而來，形態各不相同，按其模樣聚在一起——有身著月色長袍，雙目通紅的美艷女子；有渾身雷霆環繞，背生雙翼，目光如電的魁梧巨人；有眉生三目，樣貌俊郎的男女，閉目垂眸……

  總而言之，他們好似有某種默契一般，靜靜站在那四方島嶼的天穹之上，好似在等待什麼那般。

  終於，在沉默的氣氛中，那一群渾身雷光環繞的身影中，為首之人眉頭一皺，環顧周遭，開口道：「還要等多久？」

  「雷震，莫要不耐。」那月白長袍的女子中，為首的一名宮裝美婦搖頭道：「如今天界重開本就突兀，吾等尋跡而來，卻碰上那本真教的慧佬從登天路下來，太過詭異——甚至這登天路究竟是真是假都說不一定，還是等大聖一脈的神猴閣下們到來，用那火眼金睛一鑒，方才放心。否則倘若中了那本真教的計，悔之晚矣。」

  話落，那眉生第三目的神人中，為首一名道袍男子也是點頭：「雖說這蓬萊真切無比，但本真教的手段不可小覷，萬一乃是他們偽裝的陷阱，一旦踏入，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一群人身豬頭的陣營中，為首一個長滿黑毛，面容猙獰，偉岸如小山一般的壯碩大漢哈哈大笑，「俺要等大聖后人，俺也聽玉兔妹妹們的！」

  那宮裝美婦聽罷，瞪了他一眼，但也沒多說。

  那渾身雷霆的男人，便也只得沉默下來。

  ——說那不久之前，天界開闢，登天路現，無數古老種族的存在紛紛舉族搬遷，踏入蓬萊，意圖登天。

  天穹之上，有他們的老祖留下來的「神位」，天穹之上，也是最適合他們生活的土地，只要回到天界，這些太古種族便再也不需要沉睡了。

  可這雷震一脈，玉兔一脈，灌江一脈，天蓬一脈……當諸多太古種族齊聚，準備踏上登天路時。

  突然本真教的慧佬從登天路上下來了。

  儘管被他們聯手斬殺。

  但仍讓諸多太古種族心頭泛起嘀咕，懷疑這到底是真的登天路，還是古仙一脈的精緻陷阱？

  一時間，舉棋不定。

  直到玉兔一脈的玉華神尊提議，等神猴一脈的神尊們前來，以火眼金睛之妙看穿這登天路的底細以後，再做打算。

  便這般等了下來。

  又過了三天，遠方天際，一道道金甲神猴的身影，跨海而來！

  諸多太古神尊，目光一凝，心頭激動！

  紛紛開口，將一切長話短說過來。

  神猴一脈帶隊的六耳神尊是個渾身蒼白的老猴子，明悟了這來龍去脈以後，目如電火，迸發金光，照耀在那登天路上。

  良久以後，向眾人拱手道：「諸君，此蓬萊仙島與登天之道……皆為真。」

  眾人聽罷，目中神光爆射！

  「好！」

  那背生雙翼，雷電纏身的雷震神尊深吸一口氣，背後雙翼狂舞，頓時風雷震盪，氤氳密布！

  「——吾等一脈，終於踏上歸途！」

  說罷，沖天而去，灌入那無窮無盡的煌煌金光當中！

  餘下諸多太古種族的神尊們對視一眼，同樣難掩心頭那驚喜之色，紛紛帶著自個兒的族人們，穿越那茫茫金光，踏上那登天大道！

  滿懷希望！

  滿懷憧憬！

  踏入登天路以後，一道道太古種族的身影升天而起，沐浴在登天路的黃金神光之下。

  一路上談笑風生，甚至不少存在，已是喜極而泣。

  但隨著登天路走到了後半段。

  他們逐漸發現，情況不太對了。

  只看那頭頂之上，天地之炁翻湧如海，無盡道則鎖鏈鋪天蓋地，滾滾神光肆虐爆發，刀兵箭雨密密麻麻，喊殺聲震天響徹，無窮無盡！

  定眼一看！

  卻只看那風暴當中，無窮天兵環繞里，天庭四大天王怒目遠征，清源妙道真君神槍如電，三壇海會大神三頭六臂，降魔元帥寶塔鎮天……

  一時間，諸多太古種族的神尊們，驚駭不解！

  直到他們看到那所有的攻勢所在之處，一尊三足巨鼎橫亘天穹，一道身影將其托起，硬生生頂住了那恐怖的無窮攻勢！

  「帝鼎？陛下？！」

  失聲驚呼！

  而那帝鼎之上的身影，似也察覺到了他們，哈哈大笑，豪氣萬千！

  「諸卿，來得正好！且隨朕——殺上神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