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怨魂森森,人間鬼蜮
慘!
實在是慘!
雖說余琛的確是見過了不少血腥場面,甚至裡邊兒還有不少是他自個兒搞出來的。💙♞ 6➈𝔰𝐡𝕌乂.cO爪 🐙☟
但像是眼前這般,目送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首像是下餃子一樣葬進天葬淵裡,他仍忍不住咂舌。
更不必說,這些屍首當中還有那五六歲的孩童,還有那襁褓中的嬰孩兒,在這話都不會說的年紀,就已經被殘忍地奪取了性命,化作一具冷冰冰的屍首了。
哪怕是那些面容冷硬的上京衛,將那些屍首送葬入淵時,都忍不住側目。
余琛甚至能聽聞,他們之間細碎的交談。
「殺千刀的……這般孩童都不放過,那吳憂到底是個什麼冷血屠夫啊?」
「誰知道呢?總有些傢伙,修行修行,修著修著,就沒了人性啊!」
「真希望府里早點兒將其捉住,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其實……那吳憂咱認識,當時吧,還是一翩翩公子,謙遜有禮,有次出城斬妖,還是他救了咱一命,不曉得為何會做出這等惡事兒來!」
「唉!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細碎的言談之間,當聽聞那吳憂的名兒的時候,余琛也進一步確認了。
——這些屍首,就是來自那上京主城的天一道場,而那兇手,就是那天一道場大弟子,吳憂。
天一道場,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派,在上京城外並無駐地,堪堪達到在主城開宗立派的規模。
整個道場人數上千,大多是靈相境和神薹境的煉炁士,宗主吳相天為元神之境,也是天一道場創始人,如今已近兩百歲之齡。
而他創立了天一道場的一百多年來,這個道場也一直籍籍無聞,大事兒小事兒,都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是上京城裡「沉默的大多數」。
直到十多年前,宗主血脈嫡子吳憂橫空出世,不僅二十來歲便突破至入道圓滿,隨時可能結成元神,更是殺進了天驕榜里,聲名赫赫。
對於天一道場來說,幾乎是天大的喜訊。
要知曉,哪怕是那被聖符門滅了十八凶家之一的金虎凶家,其嫡血金晟也不過是排進了天驕榜四百多而已。
而金家,是個擁有獨立洞天,數萬純血族人的血脈世家,金家四祖,更是每一個都是那第七境的可怕煉炁士。
天一道場能以千人之規模,誕生一個能與金家嫡血媲美的吳憂。
那已經不是祖墳冒青煙了,簡直是祖墳燃起來了。
潑天富貴!
可以預料的是,倘若不出意外,千百年後,吳憂必將跨入一個如今的天一道場無法想像的恐怖境界。
而隨著他的崛起,甚至整個天一道場都有可能跟著雞犬升天,最後最差也能晉升為僅次於天罡三十六門的龐然大物。
可就在天一道場的大伙兒心懷期待,覺得未來可期,前途無量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那無數人的一樣,無數天一門徒所憧憬崇拜的大師兄吳憂,在年關將至的喜慶時候,一人一劍,屠盡了整個天一道場。
看門的狗都沒放過,唰一劍劈成了兩半。
——這些,是在那上京衛將一具具屍首送入天葬淵時,交頭接耳,被余琛獲知的消息。
千具屍首,整整半個時辰後,方才全部葬入天葬淵裡,沉入了那無垠的深淵黑暗,不見了蹤影。
那些上京衛,也長舒了一口氣,看了余琛一眼,下了山去。
他們的任務,到此為止,便完成了。
可余琛的活兒,才剛剛開始。
他抬起頭,看見這陽光明媚的天地之間,滾滾無盡陰雲籠罩!
但實際上,余琛曉得,那不是什麼陰雲。
而是幾乎無窮無盡的恐怖怨氣!
滾滾翻湧!
且看天葬淵上,一條條渾身被黑霧所籠罩的鬼魂,離地三尺,陰氣森森,那空洞的雙眸之中。
疑惑,憤怒,怨恨,痛苦,絕望……種種怨氣就好似那冰冷的海水,欲要將人完全淹沒。
形容神態,也是各不相同。
垂垂老矣的老者,腦袋被削去了一塊兒,悲痛欲絕,撫額嘆息。
原本美艷的宮裝女子,衣著襤褸,渾身傷痕,受盡凌辱而死,低聲抽泣。
五六歲的孩童,捧著自個兒的腦袋,神色痛苦又疑惑,不停喃喃,「丫丫錯了……丫丫錯了……兄長饒命……」
不足月的嬰兒,襁褓被撕裂,開膛破肚,腸子臟腑流了一地,不會說話,只能哇哇大哭,悽厲哭聲,讓人心顫。
……
一幕幕,好似那人間煉獄,勾勒出一副地獄繪卷。
不,哪怕是地獄,受刑的也是那些個極惡之人,遠沒有眼前這般來得讓人痛心。
余琛不忍側目。
正這時,山底下傳來石頭的喊聲!
「老爺!俺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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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俺跟您說啊!城裡好像來了個不得了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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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個算命的,厲害得很!」
「您也曉得,石頭不信那些花里胡哨的,就像戳穿他!」
「結果咱還沒講話呢!他就算出咱來自上京城外!當真厲害哩!」
「老爺,他還算出來……」
石頭一向如此,嘀咕嘮叨,話也是頗多。
顯然他並沒有意識到,從他的口音來看,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來他並非上京土生土長。
而當他拎著大包小包,上了山來,正準備繼續說點兒啥。
突然就望見眼前這好似鬼蜮的一幕,整個人都僵了。
「俺的娘耶……」
「咕嚕……」
顯然,石頭也被眼前這影影綽綽的無盡鬼魂,驚了個不輕。
余琛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石頭立刻心領神會,不說話了,鑽進灶房裡去。
而余琛則取出度人經來,金光大放之間,那上千道鬼魂,盡被所攝,鑽進了度人經里去。
與此同時,無數破碎的記憶碎片的走馬燈,在余琛的眼前閃爍而過。
且說這些鬼魂,如余琛先前所想,都是來自那天一道場。
上到宗主,下到雜役,甚至道場門口雜役養了三年的一條狗,都是天一道場之人。
這十多年裡,整個天一道場,可謂是意氣風發。
因為出了吳憂這個一個絕世天驕,所有天一道場之人,都對未來懷抱著無限希望。
大概半年前。
天一道場一位弟子,在上京城外遊歷時突然失蹤,杳無音訊。
這位弟子乃是神薹圓滿,雖比不上吳憂那般驚才絕艷,但也算得上是天才子弟了。
所有在他失聯以後,天一道場首席吳憂,負劍出城,追尋蹤跡。
——直到這個時候,吳憂二十一歲,入道圓滿。
天一道場的眾人對吳憂的認知,還都是謙遜有禮,溫文爾雅,哪怕已擁有了入道圓滿的戰力,在宗內僅次於宗主吳相天等幾位元老。
但他為人卻從沒有什麼架子,對任何人都是和和氣氣,面對小輩們在修行之上有什麼困惑不解,他也是從不吝嗇賜教,耐心溫和。
天一道場的人曾感嘆,道場能出一個吳憂,簡直就是潑天之幸。
卻不知曉,在不久的將來,這潑天之幸,會變成一場無情的血腥屠戮。
天一道場,有很多人。
最底層的雜役里,有個年輕人叫周卅,他日夜苦修,終於突破了靈相之境,擁有了加入天一道場的資格,於是他打算年後便向道場申請,成為一名正式門徒。
他也沒什麼太大的理想和志向,也不想什麼舉世無雙,只想成為了正式門徒以後,領的月錢能多一點,能拿回去治他得了重病的老娘。
而天一道場的中層里,又有一對兒姓鄭的夫婦,兼職三百門徒的劍術導師,他倆年末剛剛完婚,這些年攢了些錢財,正打算年後請休一段日子,在下城區挑一塊地皮,蓋上一座房子,房子裡要有假山水池,池子裡要有紅色金魚。
還有一個名為吳順民的中年人,是道場的執事,有個賢惠的妻子,一個天資不高但聽話懂事兒的十八歲兒子,日子平靜安寧。
今年,其妻又有身孕,已有七月之久,想著年後孩子出生,請吳憂首席取個名字,沾沾氣運。老來得子,吳順民天天逢人就說,被人打趣老當益壯。
……
一幕幕走馬燈,一個個名字,一段段人生,喜怒哀樂,酸甜苦辣,都在余琛的眼前閃爍而過。
各不相同。
但唯一例外的是,無論歡喜還是煩憂,他們都為將來,充滿了希望。
可這些希望,在新年前兩天的晚上,徹底破滅了。
新年將至,外出遊歷,順帶找尋師弟蹤跡已半年多的吳憂,回到了天一道場。
剛開始,大伙兒聽聞這個消息,歡喜得很,整個道場,喜慶異常。
只不過和半年前出去時不一樣,歸來的吳憂沉默寡言,時常將自個兒關在屋裡,不發一言。
但除此以外,並沒有什麼異常,大伙兒也就沒太當回事兒了。
直到那天深夜。
月黑風高,夜色冰冷。
漆黑寧靜的天一道場,惡鬼出籠!
吳憂不知是發了什麼瘋,竟對天一道場的女修們,做出了那無比禽獸之事,甚至連同自個兒的親妹妹,都沒放過。
事一曝光,宗主吳相天大怒,痛心疾首,就要將其拿下!
但吳憂似乎壓根兒不在意那無盡的悲哭與憤怒,在眾人合圍之下,直接一人一劍,大開殺戒!
殺得整個天一道場,血流成河。
殺得漆黑的夜,染成鮮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