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鼠狼住持抱著被嚇尿了兩次的孫女，帶著連英走進了破舊的寺廟。

  廟裡已經被打掃過了，那破碎的石像碎片也被清理乾淨。

  原來放置石像的地方，現在那裡正有一團黑氣在凝練。

  「這便是小妖的恩公。」黃鼠狼住持道。

  這隻黃鼠狼叫做黃三爺，開啟靈智後，修煉至今已經有了三百餘載。

  他這一族修煉，只是靠吸收日月精華跟靈氣成長。

  當然了，還未化作人形之時，他也偷過不少別人家裡的雞。

  吸食那些禽類的精血壯大自身。

  只是他後來發現，這樣修煉雖然比單純吸收日月精華跟靈氣來得快，但是卻不穩固，而且還容易出現意外。

  有一些妖類倒是不在乎，稍微有了點本事就去禍害人，靠吸食人的精氣修煉。

  有些更過分的吸人精血，直接吸乾。

  這樣的妖類成長比較快，但是性情卻很暴虐，時常造就殺戮，而且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他就記得有好一些同類，為了加快修煉出去禍害人。

  比如說幾十年前的一隻蛇精，開啟靈智後稍微有了點本事就想著吸食人的精血，也確實害死了幾個人。

  但是沒幾天就被全村人上山端了老窩，一家老小被活生生打死。

  最後被做成了蛇肉羹。

  還有一些老鼠精，偷人糧食偷多了，然後被混在糧食里的毒藥毒死了。

  諸如此類的小妖數不數勝數，都是開了靈智沒多大本事就開始作死。

  在他的認知里，能像他這樣修煉了三百餘年還活著的真的不多。

  畢竟一開始嘗到了甜頭，根本沒幾個能忍得住的。

  忍不住誘惑，最後就是註定早死。

  他潛心修煉，花了三百餘年也只是堪堪踏入了【野】級而已。

  確實比尋常武者強了不少，最起碼武道宗師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但在踏入野級之前，他跟武道宗師沒有區別，武道宗師照樣可以打死他。

  同類的死看得多了，黃三爺也更加惜命。

  今日若不是為了救孫女，他也不可能出手。

  畢竟在他心裡，穩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喜歡出頭的早早都死了，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深知穩字要義。

  苟活不可恥，只要能苟到最後，才是最大的贏家。

  沒點本事不要隨便出去，有點本事也還是不能出去。

  因為外面還有更厲害的。

  他到了野級，武者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但是今晚他就跪在了一個武者面前求饒。

  剛才連英甚至都沒打到他，是他自己抓在了連英的腳上，結果受傷的還是他。

  如此恐怖的存在，如果不夠迅速果斷，他已經死了。

  為了活命，他毫不猶豫的交出命珠。

  畢竟這樣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這麼做，連一線生機都沒有。

  妖不像鬼。

  大部分鬼物沒有實體，常人想要對付比較難。

  但妖擁有實體，而且也都只是血肉之軀。

  沒什麼本事的情況下，哪怕是開啟了靈智，普通人不說用刀劍，拿根棍子也能打死他們。

  有了些本事之後，初步展現出來的也只是身體增強。

  沒有修煉功法，也就無法掌握妖術。

  如此一來，這跟那些練外家的武者也沒什麼區別。

  想要靠自身天賦自行領會妖術很難。

  他剛才為了救孫女，迫使連英頭昏腦漲的就是他領悟出來的一門妖術。

  但輕易就被破除了。

  說到底，如果不是那些大妖，沒有修煉功法，沒有妖術，妖就很容易對付。

  因為他們有實體，而且又是血肉之軀，凡俗武者就能對付。

  「那你們妖類到底有沒有修煉功法？」連英突然問道。

  他對功法還是比較感興趣的。

  血脈世家的功法他不能練，因為沒有血脈。

  「有，只是我沒有……」黃三爺偷瞄了連英一眼。

  他苦修三百餘年，依靠的只有日月精華跟靈氣，就連妖丹都沒練出來。

  連英也沒說什麼，他也只是問問，本來就沒抱太大希望。

  「那又是什麼？」連英指著那團黑氣。

  「這是小妖的恩公……」黃三爺說道：「他本體是怨。」

  「怨？」連英一驚，難怪之前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姬長韞身邊的那個白衣少女就是怨，剛才之所以會覺得熟悉，因為連英接觸過那個少女。

  以前來這寺廟並未察覺到什麼，應該是他把氣息藏得比較好，又或者是連英實力不夠察覺不到。

  但他現在只剩下一團黑氣了。

  而且這黑氣連英還法吸收。

  黃三爺說道：「幾天前來了個白衣女子，她自稱跟恩公是同類，想來應該也是怨。」

  一說白衣女子，連英就想到了姬長韞身邊的那個，而且時間剛好對的上。

  「繼續說。」

  「是。」黃三爺把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天白衣少女找來，警告他們不要胡作非為，尤其是清虛劍派的第三長老不能動。

  然後她又給了漆黑羅剎三瓶東西，還單獨跟漆黑羅剎說了一些話。

  具體內容黃三爺並未聽到，漆黑羅剎也沒告訴他。

  後來他的孫女成長到可以討封的程度，所以他就離開了幾天，去把孫女接過來。

  聽到這裡，連英想起昨天突然冒出來的黑氣，心裡大致就明白了。

  看來那個漆黑羅剎真的去跟借命錢背後的妖鬼正面剛了。

  最終拼了個兩敗俱傷。

  只是怨並不會死，但那個背後的妖鬼應該是死了。

  如果他沒死，銅錢也不會裂，更不會獲得那麼多歷練值。

  連英認為，造成這一切的應該是鎮魔司這張虎皮。

  姬長韞來找過連英，因為背後有鎮魔司所以他收手了。

  但是如果連英在這段時間出了事，那麼第一個想到的就會是姬長韞。

  所以白衣少女才會特地過來警告一番。

  結果就成了這樣。

  「沒想到啊。」連英心道：「莫名其妙的扯了一張虎皮，結果扯出了這麼多事，而且還讓我憑白獲得了那麼多歷練值……」

  這張虎皮連英根本就沒想過去扯，當初也只是想著實在沒辦法只能捏碎阿奎的鳴符。

  阿奎願不願意幫他還是兩說，畢竟對方是姬家，不是妖鬼。

  真正把虎皮扯出來的是沈穜。

  想來想去，能獲得這些，還是虧了沈穜扯虎皮。

  連英看著那團黑氣，這隻怨莫名其妙的幫了他。

  雖然怨不會死，但是卻成了這個模樣，想來恢復應該也不容易。

  而且怨不會死，但是被打成這樣之後卻能提供歷練值。

  這豈不是說，怨是無限刷歷練值的好材料？

  「他要如何恢復？」連英當即問道。

  「只能慢慢吸收各種情緒重頭再來了。」黃三爺道：「我本打算讓孫女跟他討封的，卻沒想一回來就成了這樣。」

  「向怨討封？」連英好奇：「不是只能向人討封麽？」

  「此事說來也怪……」黃三爺道。

  當初他躲在深山潛心修煉，恰好遇到了漆黑羅剎剛剛成型，誕生出靈智。

  才誕生出來，什麼都不懂，顯得很木訥。

  黃三爺很是好奇，見對方也沒有要對他怎麼樣，就一直守著陪著，教他說話跟一些簡單的東西。

  但是這隻怨似乎很笨，學的很慢。

  後來黃三爺到了可以討封的程度，他就只是隨口問了問漆黑羅剎自己像不像人。

  他說像，黃三爺就成了。

  「小妖我後來也儘可能的去了解了一些關於怨的知識。

  真要說起來，妖魔鬼怪之中這怨才是最像人的。」

  「最像人？」

  「嗯，怨乃是天地萬物思緒所化，其本質上就是思緒，亦或者各種念想……」

  當初黃三爺躲在一處深山破廟裡修行，漆黑羅剎也是從那破廟裡誕生的。

  想來，他很有可能就是曾經前來破廟參拜的那些人的祈願所化成的。

  黃三爺不願出去害人，他怕被人打死。

  為了報恩，他也告訴漆黑羅剎不能出去，更不能害人。

  考慮到怨的成長需要吸收各種情緒，最後他們找到了這裡。

  加上他自己以前就是躲在寺廟裡修行，漆黑羅剎也是自廟裡誕生。

  於是他就建了間寺廟，漆黑羅剎就靠著那些前來祭拜之人的祈願成長。

  而且這條路上時常也有人經過，那些路過的人心裡偶爾也會想些事情。

  想事情，難免就會滋生出一些情緒。

  至於他自己，就扮作住持，潛心修煉。

  連英也沒有去想太多，畢竟對於怨他知道的更少。

  只有沈穜之前說過，怨可以吸收各種情緒成長。

  而且沈穜似乎很不願意搭理怨，當初他自己就說怨很麻煩。

  打又打不死，只能封印，但是封印起來又很麻煩。

  他見到怨就煩。

  所以只要怨不作亂，他基本都不管。

  如此看來，此處有漆黑羅剎這隻怨，沈穜是早就知道了。

  只是這隻怨不作亂，他也就懶得管了。

  說起來，或許姬家才是最了解怨的。

  畢竟他們一族可以通過拘魂來製造怨。

  這種怨不是天地萬物的思緒自然幻化，而是他們通過拘魂術強行製造出來的。

  但他們製造出來的怨卻跟自然孕育的很像。

  不僅可以吸收情緒、天地靈氣、煞氣等等，而且也能修煉功法。

  反觀那種通過器物豢養的怨就要弱很多。

  器物豢養的只能吸收煞氣跟月華成長，不僅不能修煉，還不能吸收靈氣跟情緒。

  檔次很低。

  沈穜當時也說幾乎沒人願意再去製造這種怨了。

  收入跟付出不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