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嗎？怨嗎？」

  「明明不是你的錯，他們卻要活活燒死你。」

  「恨嗎？怨嗎？」

  「明明是你兄長引來的怪物，他卻把所有罪責推給你。」

  「恨嗎？怨嗎？」

  「他怕你說出真相，親手割了你的舌頭。」

  「恨嗎？怨嗎？」

  「直到最後也沒人替你收屍，死後連一個安息之所都沒有。」

  接觸小男孩的那一刻，長劍插入他口中的那一瞬間，一個詭異的聲音出現在連英腦海當中。

  這聲音聽不出男女，縹緲異常。

  「恨嗎？怨嗎？」

  「進到這裡面來，進去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進到這裡面來，你就能擁有力量，可以報仇，可以殺盡那些想殺之人。」

  一塊漆黑圓潤的玉石出現，小男孩神色木訥，鑽了進去。

  連英認得這塊玉石，第一次遇到灰黑水墨畫鬼打牆的時候，連裘就是被這塊玉石里突然伸出的鬼手給拉進去的。

  豁然！

  眼前畫面恢復，那詭異的聲音也截然而止。

  小男孩痛苦掙扎著，滾滾烈焰跟純陽被注入口中，他嘶吼著。

  「你明明跟我一樣！你為什麼要救那些人！為什麼要跟我作對！」

  連英眉頭一皺，沒聽懂小男孩話里的意思。

  連英手上不停，快速揮劍。

  以前他都是運轉一門內功，然後另一門輔助。

  這是他頭一次將兩門內功同時運轉，氣勢拔至巔峰。

  順風快劍，一劍快過一劍，狠狠刺在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力有不敵，掙脫開束縛，一時間被打個措手不及，竟然連連敗退。

  純陽與烈焰兩種內力在身體碰撞，充斥著各個角落，讓他如同墜入了鋼鐵熔爐一般。

  「吼！！！」

  小男孩口中發出一聲巨吼，嬌小瘦弱的身子猛然發生異變，竟化作一具焦屍怪物。

  男孩瞳孔灰白，小小的軀體上閃著幽幽黑光。

  他身後的灰色幕布轟然破碎，被困在裡面的鬼影紛紛射出，朝著連英跟清虛老道猙獰而去。

  連英揮劍斬去一部分怨靈，回頭看了一眼清虛老道。

  清虛老道大驚失色，連忙掏出一疊符紙，咬破手指抹上鮮血，揚手撒了出去。

  只是鬼影重重，數量實在太多。

  他伸手進懷裡掏了掏。

  「糟了！用完了！」

  他一咬牙，摸出一把短劍，割破手腕開始放血。

  他回頭看了一眼，大喊道。

  「連公子！那是屍魁王！不可力敵！走為上策！」

  只是為時已晚，小男孩面目猙獰，烏黑鋒利的指甲抓在了連英胸膛，他想要挖出連英的心臟。

  刺啦一聲，火光迸射。

  頃刻之間，六十層護體罡氣盡數破裂！

  連英失色，整整六十層護體罡氣竟然都扛不住小男孩一爪。

  在他面前，護體罡氣形同虛設？

  猛然間，腦海中一陣刺痛，整個腦袋如同要被撕裂一般。

  這個小男孩試圖往連英腦子裡灌些什麼，又仿佛被什麼東西給阻擋。

  突然！

  「啊！！！」

  小男孩痛苦尖叫，烏黑鋒利的鬼爪似乎觸碰到了什麼，身子節節後退。

  也在同一時間，連英腦海中似有一聲龍吟。

  正是那聲龍吟，讓小男孩的身體如同觸電一般劇烈顫抖起來，整個焦黑的軀體都有要破裂爆炸的跡象。

  最為明顯的是，他剛才伸出的那隻鬼爪，這一刻竟然已經布滿了裂紋，刺啦一聲，碎了滿地。

  小男孩眼中滿是驚懼之色，他想要逃！

  連英強忍著腦袋中的痛意，來不及去思考太多。

  此行目的就是為了給二伯一家報仇，這個小男孩顯然是因為剛才那聲龍吟受了重傷。

  小男孩心生懼意想要逃走，連英又怎麼會給他機會。

  劍影翻飛，順風快劍連連刺出，一劍快過一劍。

  通紅的劍身與空氣摩擦，熱氣蒸騰，每一劍都刺在了小男孩傷口位置。

  長劍不堪重負，轟然碎裂，炸成了無數小碎片飛濺出去。

  連英丟下劍柄，雙手握拳結出拳印。

  左手純陽，右手烈焰，夾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對著男孩的腦袋轟然砸了上去。

  吼！

  連英飛身而起，不敢有所保留。

  這小男孩化作的屍魁王實力太過可怖，唯有趁他重傷的時候全力一擊。

  連英將滿身純陽跟烈焰內力都灌注在了這一拳當中，狠狠砸了上去。

  小男孩痛吼著，已經重傷的他又被這灌注了所有內力的鐵拳痛擊，整個身體顫抖起來。

  直到最後，悄無聲息，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沒有一絲聲響。

  小男孩的身體被雙拳打碎，散落在地，隨風消散一空。

  啪嗒！

  只聽一聲脆響，一塊圓潤漆黑的玉石從小男孩破碎的軀體中掉在地上。

  連英上前撿了起來。

  這便是一切的元兇。

  或者更應該說，那個詭異的聲音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連英現在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虛弱，面色慘白，腦袋更是撕裂的疼。

  剛才那一瞬間，六十層護體罡氣全部破碎，小男孩妄圖將什麼東西注入他的腦海當中。

  雖然不明白到底要注入什麼，但是這卻也對連英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也幸好有那一聲龍吟及時阻止。

  現在想來，那聲龍吟應該就是血月龍涎。

  當初龍涎降臨，鬼人府妄圖搶奪，卻被練功房吸引，讓連英收入體內。

  本以為只是一次神級氪金，沒想到這次反而還救了他一命，成全了他。

  純陽跟烈焰內力消耗一空，連英運起《青木長生功》調養身體創傷，同時也在努力轉換一些純陽內力出來，但是精神方面卻無計可施，只能等他慢慢恢復。

  扭頭看了眼清虛老道，他此時已經狼狽不堪，被一群猙獰怨靈追著抱頭鼠竄。

  雖然他割破了手腕放血，每灑出一些鮮血都能帶走部分怨靈。

  但很顯然，那個小男孩殺了太多人，禁錮了太多怨靈，清虛老道縱使放血殺鬼也殺不過來。

  放眼望去，起碼還有好幾十隻。

  連英撿起地上那些鐵劍碎片，裹夾著剛剛轉換出來的一絲純陽內力，彈指紛紛射出。

  屍魁王小男孩確實厲害，但是這些普通怨靈對於現如今的連英來說卻是隨手一隻。

  怨靈被清理乾淨，清虛老道蒼白著臉，捂著手腕走了過來。

  他嘴唇泛白，顯然已經流了不少血。

  當他看到連英手上那塊漆黑玉石時，面色又是一驚。

  「這、這難道是窺天山水鏡玉石？這、這可是異寶啊！

  傳聞窺天山水鏡玉石可映射世間萬物，窺得事物本來面貌！

  這等異寶怎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異寶降世，怎麼會沒有異象？」

  清虛老道驚慌中從懷裡掏出一本泛黃的古書，連連翻了好幾頁才停了下來。

  看著古書中的記載，然後又跟連英手上這塊玉石做起了比較。

  幾番看下來，他又搖了搖頭。

  「像，但也只是有些像而已，並不是。」

  他說著，收起了古籍，既然不是異寶，他也全然沒了興趣，而是思考起了離開之法。

  「連公子，此地怕不是已經成了鬼域，這塊玉石雖不是異寶，但很有可能就是起源，其上的陰氣之濃郁，當真是讓人不寒而慄啊！」

  清虛老道打了個寒顫。

  「若是老道我推斷沒錯，我們很有可能就是被困在了這個黑色玉石的幻境之中，只有毀了它，我們才能真正走出這次的鬼打牆！」

  清虛老道說著，在這破舊的大宅子裡找來一個小瓷碗。

  他說道：「連公子，且替老道我護法，待我再放一碗血，把那玉石浸泡上數個時辰，應當能破除這鬼打牆！」

  說著，老道士又在手腕上原來的位置再劃了一刀，放血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就在此時，沉寂的練功房突然一陣悸動。

  這感覺，就像是當初遇到了血月龍涎一般。

  果不其然！

  練功房開始吸收起了漆黑玉石。

  幾個呼吸間，玉石上的色澤越來越黯淡，直到最後化作粉末，從指縫間滑落。

  「連公子，快把那塊玉石給我。」

  清虛老道的聲音響起，他已經放滿了一碗血。

  「呃！！！玉石呢？」

  「額，那個，在這裡……」

  連英指了指地上的粉末。

  「？？？」

  「！！！」

  清虛老道看著地面的粉末，一時間心如刀絞，兩腿一蹬，雙眼翻白，直接昏死過去。

  昏迷前只聽他喊了一句。

  「我的血不要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