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柱國,南下吧,三千里江山

  第207章 柱國,南下吧,三千里江山……

  七天後。

  安東衛。

  「所以,這是又一位叫門天子誕生了?」

  楊柱國笑容深邃地說道。

  「叫門天子?」

  朱大典則苦笑了一下。

  「叫門天子也就不配為天子了,不管怎樣都不能與建虜合作,何為天子?天下之主。何為虜?奴也。豈有以主和奴者?綱常何存?還效宋金故事,那豈不是以北方再為敵國?太祖高皇帝三百年才彌合南北,使天下人心合二為一,再為一時之利一刀分開,使三百年心血付之東流?

  此舉上負太祖下負黎民,縱然真君亦不能從,何況僭號而已。」

  然後他很直接地說道。

  所以這個傢伙的確很剛烈,很符合原本歷史上他的結局。

  實際上他就是專程從淮安北上,一則向楊豐報信,二則明確自己的立場。

  其實目前的局勢還不算太壞,因為朱慈烺沒勸開揚州,新城的清軍雖然最終還是控制局勢,但因為城內的反抗,不得不將絕大多數兵力投入新城,在之後三天裡實際根本沒有組織起對舊城的進攻……

  現在估計也還沒有。

  雖然城內的抵抗應該沒有了,但揚州新城也基本上一片廢墟了。

  部分寧死也要換取保住自己香火的鹽商,本著既然保不住那就毀掉的原則大肆縱火,而城內百姓也因為清軍的屠殺,能跑的全都跑了,畢竟還有其他兩個方向可以出城,而且還有不少直接被內城牆上的人用繩子拉上去了。而清軍只顧著搶掠,也沒考慮救火的問題,最終新城的火燒了整整三天,曾經的繁華全都變成灰燼,幾十萬人的城市只給清軍留下無數死屍。

  而且這場殺戮也讓舊城的軍民真正選擇了萬眾一心血戰到底……

  這一切可都是在他們眼皮底下發生的,他們在舊城的城牆上可以目睹一切。

  更何況真相早就傳開,是新城的部分鹽商在黃澍蠱惑下開門迎降,建虜才得以進入揚州,但結果這些鹽商反而全被殺了。

  也就是說清軍根本就沒考慮放過揚州,人家來就是奔著屠城的,就算開門迎降也逃不過一死,這還有人再考慮投降,那就不是賤而是蠢到極限了。

  事實上絕大多數人都還沒蠢到這種程度。

  而且清軍的屠殺也沒收到預想的效果,因為無法完全攻破揚州,他們不得不在揚州投入絕大多數兵力,以免前功盡棄,所以清軍在其他方向幾乎無法發起足夠強度的進攻。撤到盱眙的劉肇基在朱大典支援下,還是守住了盱眙,而因為長江上以鄭家為核心的水師牢牢控制水上,清軍在沒打開巢湖的情況下,也沒有能力直接在浦口渡江。

  這種情況下這條線後面的那些城市,是不會因為屠城而恐懼,相反清軍的血腥殘忍和背信棄義,卻讓他們開始考慮投降的後果……

  揚州那些投降的鹽商在死不瞑目的看著呢!

  誰能保證投降後不會是同樣結果?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奴輩利吾財爾,清軍選擇寧可背信棄義也要屠揚州的根本原因是這樣可以將洗劫最大化,畢竟接受揚州鹽商們的投降,就必須給他們保留一部分財富,適可而止的搜刮,那哪比得上一場血洗之後全拿走,蠻族的本性決定了他們的選擇通常是我全要,那江南那些主要城市哪個比揚州銀子少?蘇州恐怕更多,常州,松江,哪怕一個常州府無錫縣的財富,都不一定比揚州少,無錫鄒,華,安三家可都是當年上了嚴嵩名單的富豪。

  那清軍在哪個城市,能保證可以忍住我全要的快樂?

  與其寄希望於已經食言過一次的清軍會遵守承諾,還不如寄希望於這條防線能夠擋住清軍。

  至少這是現實的。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覺得,與其這樣擔驚受怕,既怕清軍攻陷江南屠城,又怕李自成南下上夾棍,還不如讓楊豐保護大家,雖然他也貪婪,但至少他的底線是有的,他不會屠城,他也不會上夾棍……

  雖然劉宗敏的夾棍是從他那裡買的。

  但他的確沒有夾士紳的記錄,之前在京城夾的也只是勛貴而已。

  再說這種時候哪還有更好的選擇啊,就算江南團練表現不錯,但那也得需要時間才能武裝起更多。

  現在多爾袞都飲馬長江了。

  之前他還學人家拓跋燾,跑到瓜步山上裝了一下逼,

  不過這個時代的長江比現代寬的多,所以瓜步山其實已經在江邊,所以被此前在龍江關的鄭家水師突襲,還不熟悉後者那些重炮實力的攝政王拒絕下山,結果被一枚炮彈打在不遠處。應該是被崩起的碎石擦了一下,總之鄭森上奏是打著了,但第二天多爾袞的確露面了,只不過短暫露面後,就連續兩天以偶感風寒為由沒露面。

  所以現在看來,只要揚州還在堅守,他就沒有繼續向前的能力。

  儘管清軍在上游還是迅速拿下,或者說逼降一座座城市,但在安慶和巢縣兩個點始終卡著的情況下,也沒有能力自上游而下。

  長江上的南北攻防戰就是這樣,拿不到入口的關鍵節點,就算你兵臨長江也沒有用,就算你登瓜步山也是要灰溜溜撤的,自古所有那些著名大戰,都是為了奪取這個入口的關鍵節點。蒙古死磕襄陽數十年,就因為必須死磕,忽必烈不死磕襄陽的結果就是鄂州之敗,孫十萬死磕合肥也是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還好他後面還有濡須口,所以能承受合肥之敗,揚州自從修好運河基本上哪次王朝更迭都得被屠一遍,就是因為修好運河後,這座城市成了最關鍵節點。

  這些線路總得拿下一個。

  運河揚州線優先,襄陽到武昌線次之,壽春合肥巢湖濡須口線路再次之,最後實在沒辦法就去搶仙人關釣魚城重慶線學王浚樓船下益州。

  你總得拿下一條線。

  你一個都拿不下,那拿什麼下江南?

  「柱國,南下吧,三千里山河危在旦夕,柱國身負陛下重託,監國之信賴,當此危難之際,不能再耽擱了。」

  跟朱大典一同前來的淮安籍孔孟騎士胡從中多少有些急切的說道。

  好吧,孔孟騎士早就已經超出山東範圍……

  這個其實也很正常,這個又沒有地域限制,那些實際上在楊豐管轄下,或者說依附他這個體系的,都有加入孔孟騎士團的,比如徐海歸德,包括淮安,胡從中本來也是淮安地方文社望社主要成員。目前山東以外孔孟騎士團已經有三個堂號了,一個是以徐州為核心,沛縣舉人閻爾梅為首的,一個是淮安為核心,胡從中為首的,另外還有一個比較詭異,以沛縣籍的舉人萬壽祺為首,在鎮江以流寓江南的北方士子組成。

  他們戰鬥力還不弱。

  現在這個堂有五十多騎士,然後加上一千多扈從。

  資金靠著和北方其他騎士之間貿易,這種內部貿易很賺錢,甚至包括金融方面的……

  不用擔心信用問題啊!

  畢竟內部失信首先要面對騎士團內部紀律,雖然也不能說紀律,但作為孔孟騎士內部如果連信字都做不到,那是很難立足的,當然,只是騎士團內部,對外就是另一回事了。裝備也是騎士團內部購買,目前他們已經進入瓜洲,並且靠著全騎兵的優勢,不斷在揚州外圍襲擊小股清軍,與進駐瓜洲的吳志葵部和葛麟為首的鎮江團練,還有盧象升弟弟盧象觀為首的常州團練,一起控制瓜洲城作為揚州主要外援。

  葛麟是舉人出身的地方世家子,盧象觀當然沒有他哥哥的本事,但終究是常州府能拿得出手的,原本歷史上兩人也是聯軍抗清死的。

  所以……

  「柱國,南下吧!」

  閻爾梅同樣激動的說道。

  他主要是和金聲桓一起守徐州。

  清軍對山東的佯攻實際上已經失敗了。

  畢竟本來也沒想成功,多爾袞還是很清醒,就目前山東各地的塢堡化防禦體系根本不是他那點人口能對耗的。

  進入山東的各路清軍,幾乎沒有攻下一座固守的縣城。

  尤其是在汶上,兩千清軍猛攻兩天,死了四百多之後連城牆上的火力都沒受什麼影響,然後不得不撤退,但在撤退當天晚上,遭到兗州,濟寧,東平等地孔孟騎士圍毆,最終兩千清軍逃過運河的不足一千。其他幾個方向也差不多,襲擾徐州的清軍根本連沂河都沒過,就因為沒能搶到糧食補給,不得不撤退,但撤退路上遭遇金聲桓和孔孟騎士伏擊,同樣也損失慘重,金聲桓還斬了一個蒙古扎薩克貝子。

  其實只要不是對上八旗滿洲的重步兵大兵團野戰,單純對付蒙古輕騎兵的襲擊,哪怕大明官軍也是足夠的。

  而接連的勝利,讓現在這個以楊豐為核心的軍事集團,已經有了身為一個軍事集團的覺悟,甚至就連味都開始不對了。

  南下啊!

  多少利益等著自己?

  揚州的鹽業該換一波發財的了。

  長江上的貿易也該分一杯羹了。

  更何況這一波淮西都投降建虜,那打過去之後的清洗又是一波巨額財富。

  ……

  全是財富和權力。

  南下吧!

  柱國!

  在一片熱切的目光中,楊豐在那裡沉思狀……

  「聖旨到!」

  外面喊聲驟然響起。

  緊接著換了一身官服的顧君恩,帶著三品大員的氣勢,邁著方步托著聖旨昂然走來。

  朱大典等人愕然看著他。

  楊豐咳嗽了一聲,然後起身接旨。

  聖旨內容很簡單,李自成出兵救援南京。

  大明崇禎皇帝命令秦王李自成統帥三十萬大軍出武關,南下救援南京,命令湖廣總督何騰蛟所部配合,並接受秦王節制,命南京東閣大學士督師薊遼楊柱國反攻京城,配合秦王一舉剿滅建虜,並以楊柱國再次俘獲建虜偽太后之功,賜爵東海郡王,並以東海郡王總督沿海軍務兼領朝鮮經略,參領理藩院……

  後者已經設立。

  李自成為了拉攏西北蒙古各部,讓崇禎下旨設立理藩院,所有藩屬事務都由理藩院負責。

  至於鴻臚寺就不用再管藩屬事務了。

  而且南京沒有理藩院,所以原本藩屬進貢需要到西安,這次皇帝陛下體恤那些海路進貢的,他們不用到西安去了,直接到海州就行,然後在海州設立理藩院分司,由楊郡王主管。

  ……

  總之楊豐要求的全給。

  因為這麼短時間,顧君恩不可能跑回西安向李自成報告,然後再從西安帶著聖旨回來,所以這份聖旨的前半截應該早就寫好,或者說他身上其實早就帶著半成品的聖旨。然後李自成授權他自己判斷楊豐的要求是否可以接受,如果能接受就直接自己填上剩下內容,如果確定無法接受,那再回去找李自成,但在顧君恩看來,楊豐的那些要求完全不需要去麻煩李自成。

  這個……

  雖然秦王對他很信賴,但他對秦王好像也不夠尊重啊?

  楊豐笑容詭異的看著宣讀聖旨的顧君恩。

  「大王,請接旨。」

  顧君恩笑著說道。

  「揚州危在旦夕,陝西之兵遠隔數千里,等到揚州恐怕早已陷落,大王距揚州不過數百里,豈有捨近求遠之理。」

  朱大典冷笑道。

  「此乃聖旨。」

  顧君恩說道。

  然後仿佛故意氣他一樣舉起聖旨,讓他看清上面的玉璽。

  朱大典……

  李自成的險惡用心他當然明白,用這一堆好處拉攏楊豐,同時把北方也可以送給楊豐,換取楊豐不再管江南,李自成三十萬大軍雖然看著挺遠,但實際上真到南京也用不了一個月,因為他需要的只是從西安到武昌而已,剩下就是順流直下了。多爾袞明顯已經攻不動了,南方各軍也守的快到極限了,他真帶著三十萬大軍順流直下,那除非南方士紳轉頭向多爾袞投降,或者說迎朱慈烺到南京登基然後明清結盟共同對付李自成。

  否則真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大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請大王出兵救揚州,下官竭盡所能以保證大王軍需。」

  朱大典說道。

  「大王,請接旨。」

  顧君恩舉著聖旨說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