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的無恥讓我猝不及防
正陽門。
「瑪的,這是在幹什麼?」
郝效忠站在城牆上,疑惑地眺望著城外的山川壇。
雙方已經各據一道城牆,很有默契的對峙幾個月了,期間城外的明軍沒有一次真正的進攻。
當然,城內也沒有一次出擊。
最多偶爾互相開炮意思意思而已。
他們這些在城內樂不思蜀,每天縱情聲色,給勛貴們戴了無數頂綠帽子,自然捨不得懷裡那些江南佳麗,而外面的士兵也沒興趣冒死沖這道堪稱古代最堅固的城牆,更何況因為背後士紳全力支持,所以城外各軍的糧食供應充足,就連軍餉也不拖欠……
可不敢拖欠。
劉良佐在江北可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滁州,天長等地大量士紳的財富被洗劫一空,妻女直接被抓去當營妓,甚至還有不少士紳乾脆被滅門,這些叛軍正在向江南士紳展現什麼叫亂世,什麼叫末日浩劫,這種情況下全靠馬士英帶著高傑等人頂在南京。但高傑之流本質與劉良佐沒有區別,如果不能保證他們的充足供應,導致他們那點搖搖欲墜的忠心也崩塌,那血洗江南的就不是劉良佐十幾萬人,而是左良玉,高傑等加起來超過二十萬頭餓狼了。
這種情況下江南士紳真的出血了,各地耆老會不但迅速募集足夠軍餉,而且大量從外面採購軍糧,包括從山東採購罐頭運到南京。
這裡的優勢就是運輸便捷,就算下游糧食不夠,只要有銀子,江西士紳那裡有的是。
銀子送過去緊接著順流直下。
尤其是在高傑部下都叛逃去投奔劉良佐,快快樂樂一起燒殺搶掠後,蘇州耆老會更是主動串聯各地,然後湊錢給各軍士兵每個月加一兩銀子的軍餉。
也沒多少。
不就是一個月多給十幾萬嘛!
這錢蘇州耆老會隨便一個耆老都能拿出,甚至部分都能連續掏一兩年的。
既然這樣……
那就玩寇唄!
高傑這些又不是不懂玩寇。
尤其是他新招募的貧民,更是快快樂樂乾飯。
最終裡面的在勛貴們家裡喝著他們的美酒,玩著他們的女人,外面的則悶頭乾飯。
不少士兵都吃胖了。
但今天很顯然這一切都結束了。
山川壇南邊的秦淮河上,一艘艘運輸士兵和大炮的船隻綿延無盡,對岸的碼頭上,甚至已經可以看到紅夷大炮在推向雨花台,而在這邊的山川壇上卻正在搭建一個木頭台子,看起來像是在做一個俯瞰城內的瞭望塔,但問題是這完全可以說多餘,站雨花台上又不是看不到。
那裡還安全。
「總兵,打不打?」
手下一名軍官問道。
山川壇完全在城牆上大炮覆蓋中,搭建木頭台子的地方,距離城牆最近處也就半里,正陽門的絕大多數火炮都能夠到。
「先看看,估計今天還打不起來,盯著點,我先去快活一下,安遠侯家這小美人還沒嘗過,別打起來顧不上了。」
郝效忠說道。
周圍幾個軍官都笑了。
「別笑了,回頭賞你們!」
郝效忠說道。
然後他很快樂的笑著走向城樓,裡面他剛剛從安遠侯柳昌祚家搶的美女正在哭泣。
「小美人,我來了!」
他說道。
「總兵,快看!」
後面驚叫聲響起。
「瑪的,看個屁!」
他怒道。
不過他還是轉回頭,然後就愣住了。
山川壇的那個木頭台子上,豎起了一個紅羅傘蓋,他急忙回到女牆邊,從軍官手中拿過望遠鏡,看著那個傘蓋上方的銀光,銀頂紅羅傘蓋,不是一品就是二品。而就在同時,包括王命旗牌在內的更多儀仗走上台,同時上台的還有一隊推著盾牌的士兵,不過這個在這裡用處有限,畢竟這樣距離可以用紅夷大炮直接轟擊。
當這些儀仗都擺好之後,中間一張交椅放上,緊接著一個身材看著頗為壯碩的紅袍官走上台……
「左柱國,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兵部右侍郎,東閣大學士督師薊遼真保山東楊,楊豐?」
郝效忠驚叫一聲。
「快,瞄準他!」
一個軍官喊道。
郝效忠瞬間一腳把他踹翻。
「蠢貨,他幾個月沒見,出來就升官,你猜他去做什麼了?」
他怒道。
軍官們立刻清醒了。
的確,楊豐之前只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兵部右侍郎總督薊遼,幾個月沒露面,現在卻以大學士督師身份再次出現,而且以二十左右年紀就駭人聽聞的加上了左柱國,這已經快沒有可以再加的了,再加就得封爵了,所以他在這幾個月里究竟幹了什麼,才升官升的如此喪心病狂……
郝效忠和手下軍官們的目光里緊接著全都變成了恐懼。
解釋只有一個。
他打敗了多爾袞。
而且多爾袞至今還沒到,這本來就已經讓軍中人心惶惶,只不過馬士英封鎖的實在太嚴密,他們至今無法知道外面的情況而已,南京可是有一個巨大的外城牆的,這讓外面的封鎖很容易,只要有足夠的兵力,在外城牆上保持警戒,基本上就可以完全阻斷消息傳遞,馬士英對各軍的要求就一個,收復南京的事情可以等楊豐回來,但這期間就是一條狗也不准越過外城牆。
「快去稟報王爺。」
郝效忠站在那裡掙扎了一下,突然仿佛下定決心般說道。
軍官們面面相覷,只有一名軍官立刻轉身,但就在同時郝效忠拔出刀,直接捅進了他後背。
那軍官茫然轉回頭,看著他的總兵。
「打開城門」
郝效忠冷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在那軍官死不瞑目的注視中拔出刀。
「總兵,急了點吧?」
一名軍官小心翼翼地說道。
「急?不急就沒有首功了,你以為就咱們聰明,其他那些不懂?」
郝效忠說道。
「總兵,快看那是什麼?」
又是一聲驚叫響起。
他急忙舉起望遠鏡,在那個木頭台子前面,一個頂端綁成十字的木頭架子正在豎起,而木頭架子上赫然釘著一個人……
「快,快開門,快開門,是左夢庚,瑪的,幸好他是走咱們這邊!」
舉著望遠鏡的他焦急地喊著,甚至急的都用腳踹手下了。
他手下軍官們慌亂地向下跑著,不斷有人踩過那個唯一還惦記一下左良玉的傢伙……
「吔,這反應也太快了吧,我還沒把左夢庚豎起來呢!」
楊豐驚愕的看著打開的城門。
的確,左夢庚還在向上豎呢,他為了展示的清楚些,所以特意做了個十幾米高的,這樣的架子豎起來需要點時間,所以後面士兵還在喊著號子,繼續拽著繩子把架子向上拉。但楊豐真沒想到,城門居然這時候就打開了,而且肯定不是出來迎戰的,那些出城的全都在邊跑邊喊著,很快城門內一個大將就騎著馬,驅趕著前面擋路的,向著這邊狂奔而來。他頭頂的城牆上,那些原本伸出女牆的大炮正在迅速向後拖,這一幕甚至連那些拉繩子的士兵都茫然了,全都愣在那裡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拉。
木台周圍護衛的扈從立刻上前,很快那將領就帶著幾十個軍官在扈從押送中過來。
他們剛到台下就全跪下了。
「罪臣九江總兵郝效忠叩見柱國,罪臣為左逆裹挾,日夜思反正,今日得見柱國,如見父母啊!」
那將領哭嚎著。
然後還很激動地不斷在泥土磕頭。
「都上來吧,你們的無恥倒是讓我猝不及防。」
楊豐說道。
郝效忠等人裝沒聽懂,趕緊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姿態,然後陪著笑臉走上台……
「跪下。」
楊豐坐在那裡,恍如廠花般端著茶杯妖嬈的說道。
郝效忠等人毫不猶豫地再次跪下。
「都自己抹脖子吧,也算你們懂事,給你們留個全屍。」
楊豐繼續妖嬈地說道。
郝效忠等人冷汗瞬間下來了。
「柱,柱國,末將願為柱國效犬馬之勞,末將幾個別的不說,這疆場上廝殺還是有些本事的。」
他戰戰兢兢說道。
他真的沒想過會這樣啊!
楊豐的名聲一直不壞的,尤其是對武將們,而且他招攬武將也沒有歧視,不論李輔明手下的還是白廣恩手下的,在他那裡都一視同仁,所以郝效忠才能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出來喜迎王師,但他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有些本事?你們這樣的配在我面前說這話嗎?」
楊豐傲然說道。
「柱國,求柱國開恩哪,柱國若殺我們,以後還有誰敢投降?柱國,小的還有一百萬兩藏在城內,願獻於柱國,柱國,城樓上還有個美女,也是小的孝敬柱國的。」
郝效忠哭嚎著。
但就在同時,他做了個手勢,那些軍官猛然起身,毫不猶豫地直撲楊豐,因為距離近,而且周圍扈從毫無反應,所以他們瞬間淹沒了楊豐,郝效忠以最快速度爬起,但還沒等他衝上去,兩名軍官就慘叫著飛起,其中一個正砸向他,他也算是一員悍將,本能地推向一邊,但也在同時,伴隨著楊豐的吼聲,那些軍官們紛紛倒下……
「我很好奇,你究竟想做什麼?」
楊豐一手一名軍官,很猙獰的看著都懵了的郝效忠。
然後他將兩個軍官腦袋對撞,在後者的腦漿迸射中,隨手將死屍拋開。
郝效忠瞠目結舌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向前還是逃跑……
「小,小的願,願自盡。」
他嘴唇哆嗦著說道。
「晚了!」
楊豐很坦誠的說道。
下一刻他出現在郝效忠面前,後者本能的一拳轟出,但卻立刻被他抓住,楊豐就像狂暴的大猩猩般,抓著郝效忠的胳膊咆哮一聲,然後猛的掄起,緊接著砸在了那些軍官中。已經受傷的後者,全都掙扎著試圖逃離,但卻被周圍扈從用盾牌推了回去,而楊豐則拎著郝效忠狂砸,後者也在血肉飛濺中,肉眼可見的殘破起來……
終於把所有軍官都砸死的楊豐,拖著殘破的郝效忠,帶著扈從和儀仗昂然走下了台,一直走到那些都看傻了的郝部士兵面前。
「都看什麼,不想為王師前驅嗎,還是伱們想和他一樣?」
他把殘破的郝效忠向前一扔喝道。
郝部士兵們瞬間清醒,毫不猶豫地吶喊著轉身沖向城門……
「渣渣!」
楊豐說道。
他當然不會留著郝效忠等人。
左良玉部下將領必須清洗,無論他們原本歷史上做過什麼,現在他們都必須得清洗。
因為他們沒有改造的價值。
這些傢伙的一切已經定型,除非出現奇蹟,否則他們不會改變,在這一點上他們還不如流寇出身的,因為流寇出身的心中始終有點對正的渴望,就像宋江孜孜不倦求招安一樣。他們因為是造反出身,是賊,所以在投降朝廷後越發渴望自己能做個他們想像中的好官,這就是為什麼哪怕高傑部下,在他死後也只是想讓史可法收他兒子當義子,然後他們願意繼續跟隨明朝。他們不想由賊變虜,他們還有點羞恥心,但史可法拒絕,表示他們只配給太監當兒子,這才擊碎了他們最後那點幻想。
所以流寇出身的,反而更容易改造,更容易把他們變成相對正的那種。
但官軍出身的反而難以改造,因為他們從始至終就是受文官的氣,受士紳們的氣。
他們屬於黑化了的,得志後的發泄。
讓他們恢復到遵守秩序,服從朝廷,不燒殺搶掠,他們反而會生出仇恨不滿……
所以他們都喜歡我大清,後者放縱他們燒殺搶掠,甚至帶著他們一起燒殺搶掠。
聖主明君啊!
但控制南明的文官士紳們要他們遵守規則,他們就不斷投降我大清,然後再跟著我大清燒殺搶掠。
而且左良玉部下這幾個主要將領,可以說都是在官軍這個大染缸里泡了一輩子的。
他們熟悉一切蠅營狗苟,留著他們,繼續用著他們,他們會繼續這些蠅營狗苟的招數。
最後從內部毀掉一個系統。
楊豐可不想以後自己的部下全都是熟悉那些官場傾軋,互相坑害,甚至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
而在此時那些郝部士兵已經衝進正陽門,與城牆上剛下來的會和,徑直衝向前面的洪武門,他們後面則是楊豐的扈從們,再後面是跟著湧向城門的各路團練和官軍,南京事實上就這樣被打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