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誰來了?」杜赫堂疑惑,見夏仲起身也連忙頂著滿腦袋金針跟了出去。
這幾天頤慶也上山來過,可頤慶來了根本不需要通傳,直接就能見到夏仲啊。
夏仲臉上也是疑惑。
冀亮稟報,說是有天子衛上山來找他,這也是後者附耳稟報的原因。
天子衛,聖上近衛,出身王府的冀亮對這些天子衛的名頭也是如雷貫耳,不能不小心。
而隨著工期將盡,夏仲也是住在天池山上的,天子衛怎麼突然上山來找他?
走到已經快要建好的山門前,一高挑火辣身影穿著一身男裝正牽著馬眺目四望,欣賞著他這山門。
夏仲遠遠看到個腰就認出來了,根本不用看臉。
「楊夏?」
「夏掌門。」楊夏千戶看到夏仲走來,臉上也露出頗為豪爽的笑容,朝著夏仲一拱手道:「你這山門雖還沒建成,卻已經不凡了啊。」
「楊千戶見多識廣,能說一聲不凡,那想來我這山門就還過得去。」夏仲也笑道。
「日,女人??!」
他身後跟著的杜赫堂還以為是誰要見夏仲,一看竟然是個男扮女裝的人,再一看那火辣身材,差點轉頭就回去,這他娘的這身段,這腰肢,不是要他命嗎?
可一轉頭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他頂著滿腦袋金針呢,怕什麼?
嗯,咱不怕。
自信一回來,杜赫堂用眼神狠狠地在楊夏那火辣高挑的身材上颳了一眼,仿佛要找補什麼回來,倒是沒把夏仲對人家的稱呼聽進去。
夏仲對天子衛也是有些敬而遠之,所以也不和楊夏磨牙客套,開門見山問道:「楊千戶上山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他見楊夏只穿了便裝,那就不是什麼傳令了。
楊夏先眉頭微皺瞥了一眼杜赫堂,杜赫堂模樣也不差,加上那股子富三代的勁兒,還是先天高手,本來就有吸引人目光的資本,頂上一腦袋金針就更有了。
可他那目光卻讓楊夏不喜了,夏仲也是她欽佩的人物了,怎麼和這種人混在一塊?
嗯,想來是夏掌門胸懷寬廣,氣度不凡,自然三教九流上門來都得勉強接待接待。
夏掌門不容易啊。
一個人被人認可了,想抹黑都難,不然愛豆們怎麼會有那麼多死忠粉。
她目光一轉看著夏仲,臉上就又只剩笑意:「我是受一位朋友所託,以朋友的身份來請夏掌門下山一見。」
「朋友?」夏仲挑眉。
杜赫堂聽出來了,再一看夏仲的神情,他近來也摸出了夏仲的性格了,是不喜什麼亂七八糟的應酬的,這推拒別人應酬他是最擅長的了。
立刻上前一步,道:「這位…兄台,夏掌門在山上還有要事,等辦完了事,再去見你那位朋友便是,你那位朋友若是等不及,直接上山來也行。」
什麼朋友,想他杜赫堂,頤慶頤大公子見夏仲都得上山來,讓夏仲下山?譜也太大了。
楊夏凌厲的眸子一瞪杜赫堂,後者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說兄台二字的時候刻意盯著她的胸脯說,差點讓她直接發作。
「你是誰?」
她不發作一巴掌把杜赫堂拍飛,已經是給夏仲面子了。
「杜兄…」夏仲也暗道這頭豬冒失了,這可是天子衛千戶,就要開口攔住他。
卻忽略了杜赫堂最喜歡的就是別人問他「他是誰」!
一聽這話他立刻腰板一挺,朗聲道:「在下杜家杜赫堂!」
楊夏仿佛沒聽到,玉手一揚從袖中掏出塊牌子。
一看那牌子杜赫堂的腰就軟了下去。
「兄台您吩咐。」
夏仲:「……」
白晶晶:「………」
毛球:「………」
楊夏懶得搭理杜赫堂,只是衝著夏仲道:「這位朋友夏掌門見與不見,全憑夏掌門心意。」
夏仲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能讓楊千戶相邀,怎麼也得見的。」
楊夏:「痛快。」
她笑了笑,翻身上馬就當先下山。
冀亮早在楊夏說有朋友要見夏仲就去備馬了,楊夏前腳上馬,他便把馬牽到了夏仲面前,還是京靈郡主那匹駿馬。
夏仲上馬,冀亮也上馬跟隨。
待得三騎都走出數十丈了,杜赫堂這才艱難的直起腰板,臉上汗水流淌。
娘希匹的,天子衛千戶?
莫說他是八郡首富之孫,就是王孫貴胃見了這群聖上跟前的近衛也得乖乖的,
雖然近年來天子衛口碑不好。
可背後罵可以,見面?打狗還得看主人,天子衛的主人那可是皇上!
他在皇上的狗面前,也得蹲著!
「公子…」他隨身的先天老者輕喚一聲。
杜赫堂一擦額頭汗水,揮手道:「備車,快備車。」
那先天老者趕緊吩咐去了。
杜赫堂必須跟上,夏仲在哪裡他就要在哪裡,這是他給自己定的新習慣。
而且他現在也很好奇,能讓天子衛千戶上來請夏仲的,得是什麼「朋友」?
乖乖,一定是通天的人物。
………
蒼穹湛藍,江水碧綠,跳起的浪花上泛著金黃。
北安郡城畔有條從定江分流來的大河,名叫北安河,到了快入冬,城民百姓們都要在這河入凍前吃最後一次入冬魚,於是就成了節日,今天就是這個節日。
北安河中行船不息,幾艘大船倚靠山景,優美如畫。
夏仲和楊夏到了北安河畔,看著熱鬧的景象,他還沒問,楊夏已經道:「夏掌門請過去吧,那位朋友就在這河畔。」
夏仲一愣,掃了一眼少說也有數千號人的長長河畔。
「那位朋友是?」
「那位朋友說了,夏掌門見了自然認識,請吧。」
夏仲看了她一眼,然後下馬走進這繁華中。
冀亮就要跟隨,楊夏道了句:「這位兄弟在這裡等著便是,你還擔心誰能對夏掌門不利嗎?」
冀亮看向夏仲,夏仲也朝著他一頷首。
遠處杜赫堂的馬車跟來,看到這場景也愣了愣,這麼熱鬧?
他是遠遠綴著跟來,當然不用被楊夏阻攔,看著夏仲一個人走進繁華人群中,杜赫堂道了聲讓馬車跟上,於是這豪奢馬車就擠了進去。
其實這裡馬車不少,河畔道路寬廣,一些攤販擺在河邊,根本不影響道路,不少富貴人家的女卷出行也都是坐在馬車裡欣賞一下這節日風光的。
夏仲一身布衣走在河畔,和白晶晶說著:「周圍有我認識的人嗎?」
「麼得。」白晶晶搖頭。
夏仲心裡轉動著能讓楊夏請他的朋友,身份肯定不低,也就那幾個,七心道長?黑墨吟?總不會是那蘭御醫吧。
不過不管是哪個也總不至於神神密密的才對。
他一邊想著,一邊欣賞著北安河畔景象,腦海中忽然回憶起了一段記憶,這記憶不是他的,是這個世界夏仲的,夏仲曾在北安郡醫府學醫,當然也遊覽過北安河。
但是那記憶並不如何好。
因為這個世界的夏仲學醫時屬於一窮二白的那種。
不管再大的熱鬧,對窮人都是不友好的。
河畔邊上,人來人往,叫賣聲起伏,人們有的穿著光鮮,有的樸素,有的紅光滿面,有的愁眉苦臉,有的剛上岸,有的正下船。
空氣里有木材的潮氣,炸魚的油煙味,茶葉的清香,女人們脂粉的香氣,路過漢子的酒臭汗臭,混合起來,絕不是享受。
真正享受熱鬧的,都是在河中的畫舫上,富家公子,富家女子們三五成群,談情說愛,混的不錯的武學高手們,妻妾成群,左擁右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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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仲順著河畔走著,他的穿著打扮,也是眾多「窮人」中的一個。
什麼器宇不凡,那是在特定場合,身邊有特定人物在的時候才能襯托出的,在這人群中,他頂多算長的帥點。
偏偏還不是年少多金的那種。
只不過現在的夏仲和這個世界的夏仲心態是完全不同的,這個世界的夏仲遊覽時心裡滿是對其他人的羨慕,夏仲就是純粹看風景了。
連找那個楊夏所謂的朋友都快忘了。
可忽的他腳步頓住了,
只是頓了一下,就又邁開。
……
他頓了一下的地方。
河邊有個賣炸魚的攤點上,現撈的魚,現殺現炸。
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少女正像是餓了好幾頓似得津津有味吃著炸魚,她的容貌並不算絕美,可很是耐看,越看越漂亮,一頭青絲上隨意插了一根木簪。
不過在這樣的人群中,她也是很普通的一個女孩,漂亮女孩。
然後她就看到了夏仲從攤點走過去,
接著她惱了,先羞赧,然後又笑了。
覆了一層魚油的雙唇在陽光下晶瑩的像個櫻桃。
「老闆,結帳。」
從袖中掏出幾塊銅板放在桌上,她便朝著路過攤點的夏仲走了過去。
她從夏仲身邊走過,沒一下停頓,快步走到前面一個賣珠玉的攤子前。
拿起一盤珍珠項鍊瞧了又瞧。
「這珠子真不錯。」
攤子後面的老闆沒搭腔,他一看這女子打扮就不像是能買起他這串項鍊的客人,也懶得招呼,只盯著別被順走就行。
卻沒想到那少女道了一句不錯,下一句就說道:「我買了。」
攤子老闆暗道一聲看走眼了,原來是位主顧,連道:「姑娘眼光真不錯,這種上好的珍珠,市面上可不多,只賣三兩銀子。」
說著話,他的目光則盯著少女的腰肢,倒不是他好色,是想看看對方的荷包鼓不鼓。
成色不好的珠子就是按份量賣的,一兩珠子,折銀都不到一兩,這串項鍊頂多一兩重,他卻賣三兩。
可那姑娘也不還價,頷首道:「好。」
她收起珍珠項鍊,然後一指身後剛剛走過來的夏仲:「他付錢。」
話落就拿著項鍊轉頭離去。
「啊?」那老闆嚇了一跳,連從攤子後繞過來,可一時不知該去追那姑娘還是攔住夏仲,就在他這猶豫的當口。
夏仲已從袖子裡掏出了三兩碎銀子。
那老闆頓時笑了,原來是一家子,嚇他一跳。
連道:「謝謝,謝謝。」
夏仲結了帳,跟在前面的那姑娘身後,這姑娘一路買過去,買的東西都不貴,都是些女兒家喜歡的小玩意。
當然一路都是夏仲結帳。
終於到了一個畫攤前,這畫攤圍了好些人,都是男人,那姑娘好奇的踮腳看了一眼,然後嗖的躲了開來,像是看到了什麼嚇人的東西,立刻就要垂頭向前繼續走去。
不過她剛剛走出兩步,就身形一頓,然後回身,走到夏仲面前。
「你去,買一冊那個,我在前面那個小船里等你。」
丟下這句話,她就垂著個腦袋匆匆走向河畔邊一個供遊客租船遊河的小船。
夏仲還詫異,白晶晶已經嘿嘿笑了起來:「主人,快去買。」
「去吧去吧。」毛球也打著滾。
夏仲更疑惑,湊到那畫攤前一看,只見一個年高德劭的老畫師正專心致志做著畫,旁邊還有一個年輕人正賣著畫冊。
夏仲還沒看畫冊,已經有些吃驚的看著那老者了,對方竟然是個上乘資質,先天八重,武學通玄的強者!
不過對方的氣息收斂到極致,一點真氣波動都不顯露,他要不是有八寶童都看不出來。
「市井高人?」夏仲暗道一聲,沒想到自己在這裡還能遇到這等大隱隱於市的高人,那位也是看出來了嗎?
好眼力啊,讓他買的畫冊是什麼絕學秘籍?
他心中念頭轉動,朝著高人正做著的畫作看去,這一看卻不由一怔。
只見畫上兩道身影正在交手,惟妙惟肖,只不過那畫上的人…似乎,是光著腚的啊。
淦……
春…宮!?
大周朝倒是不禁這玩意,只要不再城裡賣就行。
可是這高人一本正經的畫的玩意竟然是春,宮?她還讓他買一冊!?
那招呼攤子的年輕人看到夏仲瞪眼看著,已經笑嘻嘻得湊了過來:「這位公子,你看看這本,這是我師父的最新佳作,只要十兩銀子,算是虧本賣你了。」
他拿著一本新作的畫冊,一副我看你識貨的神情。
夏仲看了對方一眼,上乘資質,先天一重,武學卓絕。
他沒話說了。
拿過那畫冊,丟下十兩銀子轉身就走。
「公子,想看續作再來…」那年輕人見夏仲這麼痛快,連喊了一句。
夏仲的腳步更快了,周圍不少目光都笑眯眯看著他。
夏仲只暗道,乖乖,可千萬別有人認識他是天源宗掌門,聖榜第三啊!
揣著那畫冊進了小船,小船里補丁姑娘已經讓船娘做了幾個小菜,擺了自家釀的米酒,正盤膝坐在小桌對面的蒲團上玩著一個先前買的小葫蘆。
見到他進來,瞥了他鼓著的袖子一眼,迅速收回了目光。
「坐。」她道。
夏仲在小桌另一面的蒲團上坐了,袖子裡的畫冊嗖的從桌下劃到了對面姑娘的腳邊。
補丁姑娘臉一紅:
「這是給你買的。」
夏仲乾咳一聲,一臉正氣道:「我不需要。」
「你覺得吃虧了?」補丁姑娘挑眉。
夏仲:「………」
這姑娘不是別人,是他娘的黑墨吟!
而且對方還不戴著面具,他在那炸魚攤點上自然瞬間就認出來了,認出來就暗道不妙,對方這是想起夢蝶空間中的事來了,要試探他呢。
在夢蝶空間中他刺客裝扮對方認不出來,但過後只要知道是他看的病,那反應不過來才怪。
只要夏仲在夢蝶空間見過她的臉,那就能認識她!
可惜他剛剛明悟過來終究慢了一拍,腳步頓了一下。
不過他有什麼好怕的?他是為她治病啊,何況誰讓她在夢蝶空間不穿衣服,他樂意看嗎?
「咳。」夏仲清了一下嗓子,就要把理由說出來。
「你娶我吧。」
黑墨吟中性沙啞的聲音響起,把夏仲準備解釋的話壓了下去。
「嗯?」
夏仲一怔,他的蒲團下一冊子又劃了過來。
「你娶我,有三個好處。」
黑墨吟鄭重道:「第一,你能成為黑白世家的乘龍快婿,平步青雲輕而易舉。第二,你能成為玄鼎上宗二代弟子的丈夫,前途不可限量。
第三……」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幾乎是用蚊子似得音調道:「你娶了我,這冊子上的花樣…我都可以去學去做,而且肯定比別人更好。」
說完第三點,她又很久加了句:「這冊子是你選的,不准反悔再買。」
夏仲:「………」
白晶晶:「答應啊,答應啊,主人,這條件,不答應你不是男人。」
毛球:「失策啊失策,主人剛剛該仔細挑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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