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長歌轉過頭,看向公儀天珩:「公儀師弟如今,尚且不知那尊大帝要如何謀取長生?」
公儀天珩微微點頭:「只是想來已然有數座大陸受害,弘明大陸為其一,一隆大陸亦為其一。如今弘明那邊阿佐正有些籌謀,而這一隆大陸,便由我去探上一探。」
當然,公儀天珩雖已有意與這兩家互相扶助,但畢竟對方偌大勢力,這兩位師兄不能做主。故而他是從頭說起,但那尊大帝乃是何人,且如今顧佐在為諸多帝兵之靈恢復能細處,他卻不曾說明了。
但哪怕只是先前那些,也足夠叫玉長歌與雪君河明白許多。而且他們也非愚蠢之人,更知曉公儀天珩性情,因此大約明白一些他的意思。
雪君河已是面沉如水:「若非是有那尊大帝謀取弘明,便不會有小師妹被困之事。十萬年來,也不知那尊大帝毀去了多少天驕天賦,破壞了多少大陸,皆為他那一己私心!」
比起雪君河這等心思通透之人來,玉長歌倒是對那大帝更理解幾分——既然已成大帝,凌駕於眾生之上,為何不能永生都處於霸主之位,卻要在十多萬年以後,同眾生一般隕落?心裡不甘之下,自是未雨綢繆,想要一勞永逸,成就永生。
為了自己,破壞幾座大陸算什麼,毀去一些多半不能成帝的天驕,又算什麼?武道在爭,掠奪天地,除了自身以外,旁人如何,當真不在眼內。
若不是對宗族有感情,玉長歌自己也願意為武道而犧牲千萬,便是如今,他們為了自身成就,不也是在競爭的同時,讓其他無數武者成為踏腳石嗎?只是這尊大帝藉助鵜鴂女來暗中行事,所作所為著實齷齪了些,叫人不恥罷了。
但歸根到底,最終目的還是殊途同歸的。
那大帝的野心是大了些,可玉長歌自己也不能保證,如果他成就大帝,會否在剩下的年歲里,不斷尋找可以延續壽元甚至能夠成就永生的法子。
不過再如何理解,也要建立在雙方毫無交集,他玉長歌不過是個旁觀之人的情形下。
可是現在……
那大帝毀去一座大陸,就也是變相毀去了無數的資源,雖說看起來對他們玉家影響不大,但資源都是越用越少,能省著還是省著點好。更何況那一隆大陸上,他的小叔竟險些殞命,失陷於鵜鴂女之手,便讓玉長歌十分不滿了——他所在意的不多,教養他長大的小叔無疑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若說他原本只是想要徹底除滅神鳳宮,那麼如今他就對那一尊大帝,也生出了仇恨之心。
玉長歌便說道:「這位大帝為老不尊,實在是不堪敬仰。既然公儀師弟有意與我玉家同去一隆大陸,就隨玉某一同回去罷,待前往時,邀師弟同行。」
雪君河則是倏然開口:「若是玉師兄不嫌棄,不若叫雪某也同去如何?小師妹之事既然幕後還有人操縱,那罪魁禍首,雪某也……」他不曾說完,但言下之意,幾人都很清楚。
玉長歌自然是願意的。
如今他有意同那尊大帝過不去,卻也很明白,玉家有老祖做靠山,卻不代表可以任意對付其他大帝。若僅僅只是他一人對那大帝有仇恨,為玉家著想,他必不會同其作對,而是先做隱忍,待家族勢力更大之後,再行打算。可如今公儀天珩身後有鐵血大帝撐腰,他自是願意冒險一二,若是雪君河也加入其中,能增加雪神宮那一尊大帝震懾,那麼這事便更妥當。
當然,玉長歌也非是妄為之人。
但凡是大帝境界的強者,一生積蓄何其驚人,若是隕落後不曾分與子孫,身家之豐厚,其他大帝也會垂涎。
或許他們玉家單單只為了他的小叔,雪神宮單單只為了雪亦瓊,並不會同另外一尊大帝大動干戈,可要是那尊大帝本來就要隕落,還先行觸犯了他們兩家勢力,為了那些身家,兩位大帝恐怕也願意出手一二。
想到這裡,玉長歌心裡有了些成算。
與此同時,他對公儀天珩卻有一絲淡淡的羨慕——並非其他,而是鐵血大帝竟不考慮其他,便願意為他這親傳弟子對上另一尊大帝。如此純粹之情,極是難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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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三人就此說定,各自回去準備一番。
公儀天珩前去同鐵血大帝告辭,並帶上了茂兇及一營鐵血軍,一同來到了玉長歌所指定聚集之處。
玉長歌和雪君河都已到達,兩人身前各有一艘戰船,在見到公儀天珩與眾多鐵血軍乘戰船而來時,還是有些訝異的。
鐵血軍威風赫赫,乃是鐵血大帝麾下最為看重的部屬,如今居然被公儀天珩直接調動了這許多人過來,著實讓人震動。
玉長歌見狀,心中不由又有幾分感慨。
鐵血大帝,不愧是傳言中最為護短的大帝,總共收徒只有幾位而已,每一次收徒都頗是看重。尤其如今對這位公儀師弟,更是如此在意。
不得不說,在發現此事之後,他也越發安定了些。
玉長歌道:「既然都到齊了,兩位師弟便隨玉某前往玉家罷。」
公儀天珩和雪君河自是答應。
而後三人各自驅使戰船,公儀天珩與雪君河緊跟在玉長歌身後,隨他直往那玉家所在的天聖大陸行去。
不過數日時間,已是順利抵達。
那玉家守衛見是玉長歌歸來,並不阻攔,直放任三艘戰船直入其中。
而那降落的地點,便是玉長歌在玉家的居所了。
才剛走下戰船,公儀天珩先看到了一個熟面孔。
那正是先前他家顧佐煉製紫玉斷續丹後為他續接手臂的玉飛衡,此刻正將雙臂持刀,與另外一名男子對戰。
另一男子的實力似乎比玉飛衡稍微遜色一些,但是玉飛衡本身的臂膀還未能完全煉好,尚且有適應之感,故而一時之間,他們兩個倒是打了個平手。
玉長歌等人落下之後,鐵血軍因人數太多,除卻茂兇要隨身護持公儀天珩之外,其餘眾多鐵血軍士仍舊是在戰船上居住。
公儀天珩和雪君河則是隨著玉長歌走近了。
玉飛衡與那男子一個交錯,同時停下手來。
旋即,玉飛衡朝這邊打了個招呼:「長歌,怎麼這時回來了?」
玉長歌笑道:「小叔,趙前輩。」他又說道,「兩位師弟到家中做客,故而回來了。小叔你霸占我這裡,倒還嫌我回來早了?」
玉飛衡哈哈大笑。
此時,公儀天珩與雪君河也同他們打過招呼:「兩位前輩。」
玉飛衡便道:「好好,既然是客人,便屋裡坐罷。」
他對面的男子跟他走在一起,態度有些赧然。
公儀天珩、雪君河與茂兇三人跟著玉長歌走進屋裡,路上,公儀天珩不由得稍稍將玉飛衡身邊的男子打量。
這男子面相老實,性情瞧著也是憨厚,若是他未猜錯,應當是上一次他們過來時還在昏迷中,而今卻已醒轉的、玉飛衡的至交好友趙固了。
到屋中之後,玉長歌簡單說道:「不瞞小叔,兩位師弟或許都曾受過那一隆大陸上與神鳳宮類似之人所害,因此他們這回前來,是要與我等一同前往一隆大陸,查探究竟。」
玉飛衡一怔,卻沒想到會是這般。
他稍作思忖,說道:「如今一隆大陸已然被神鳳宮操控,若是前去,危險異常。」說到這裡,他微微搖頭,「便是趙兄如今也不敢輕易回去,唯恐他在一隆大陸的基業已被那鳳晴晴盯住,一旦去了,又是整個大陸齊來追殺。」
玉長歌點頭:「自是危險的。不過前些時日,小叔你在照料趙前輩,有所不知,我玉家在那一隆大陸外圍尋到了一處通道,悄然潛入,並不會有所驚動。」
玉飛衡訝異:「還有其他通道?」
玉長歌回答:「這些時日以來,有諸多探子被派遣過去,圍繞那一隆大陸周遭查探,意外發現了一處所在。若是經由那處,當可順利。」
玉飛衡便說道:「既如此,倒也可以一試。」
趙固在一旁跟著點頭。
玉飛衡嘆口氣:「那一隆大陸上諸多少帝,論起來單人實力還要弱於我等,只是一旦聯合起來,我等就有所不如。好在現在想到了法子,趙兄也不必太過憂慮他那基業了。」
趙固在一旁再跟著點頭。
玉長歌道:「那就儘快做好準備,去那大陸上一行。旁的不說,那鳳晴晴等人必要誅殺,神鳳宮也要剿除。從那神鳳宮之人口中,或者還能多問出些隱秘來。」
對此,公儀天珩和雪君河自也沒什麼意見。
之後,公儀天珩倏然說道:「到那一隆大陸之後,若是可能,還請趙前輩相助,叫我等能去瞧一瞧那大陸之根。」
趙固一愣。
玉飛衡也有不解:「大陸之根向來無人知其下落,何況尋它作甚?」
公儀天珩將那次在荒湮大陸上所遇見的黑衣人之事說了,道:「那大帝要取破損的大陸之根,想必是有緣由,如今那大陸之根被在下截取,再比對一隆大陸的大陸之根,或許能從中窺見一些。」
聽公儀天珩這樣說,眾人也覺得有理。
不過他們到底並非是一隆大陸之人,那大陸之根必然並不信任,倒是趙固,他乃是一隆大陸上土生土長,倒是或者可以嘗試與其相見。
神鳳宮多半就是那鵜鴂女、為外來者,她們所作所為對大陸之根而言毫無用處,而大陸之根若是想獲取助力,選擇趙固的可能性就不小了。
公儀天珩續道:「不過在此之前,在下還要先探一探趙前輩是否天賦有損。」
趙固看過來:「什麼天賦有損?」
公儀天珩頓了頓:「鵜鴂女與男子云雨之後,多會奪取對方天賦,使得對方天賦受損,武道行至一定境界後再無寸進。因此……若是要博得大陸之根信任,趙前輩須得同那鵜鴂女毫無瓜葛才是,倘若天賦有損,怕是不利於求見大陸之根。」
眾人頓時就明白了。
趙固很坦然:「那你探罷。」
公儀天珩笑了笑,取出一個瓶子來,交給趙固:「通常情形下,鵜鴂女每一次與男子云雨,奪取的天賦並不很多,初期難以察覺,直至後來天賦受損,再來詳細查探,方可得知。趙前輩縱然是被奪取過,想來也是很少,不便察覺,將此丹吞服之後,若是有所受損,便可感知那無形鵜鴂之力,與其對抗,恢復自身……」
而且因為受損不多,連刺激潛力都不用了。
趙固對公儀天珩也很信任,接過瓶子倒出丹藥便立刻服下。而後他臉色倏然一變,連忙迅速調息,半晌後,就睜開眼來:「我沒事了。」
公儀天珩笑道:「恭喜趙前輩,恢復天賦。」這也越發讓人確定,那神鳳宮之人,毫無疑問真是鵜鴂女。
趙固道了謝:「多虧你。」
其餘幾人也都鬆了口氣,尤其玉飛衡,沒想到那鵜鴂女還真是這麼可怕,不禁心有戚戚。再想想那大陸上的詭異情況,正是一陣毛骨悚然——像鵜鴂女這種怪物,還是趁早都殺光了才好。而且他還有點同情自家的好兄弟。和這樣的怪物曾有一夕之歡,想起來還不知道有多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