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等人是離開了,留下來的餘慶看著地面上的兩具屍體,麵皮漲紅。但他很快一拂袖,直入府中,竟是再也不敢多看這兩人一眼了。
他如今已經搞清楚,引來這場禍事,根本就是余則所為,否則,也不會被人這般逼上門來。
孽子!都是孽子!死不足惜!
他餘慶誅殺兩人,絕無半分錯誤!
而羅秋芳與余則兩人,一個是心狠手辣的毒婦,一個是陰險毒辣的公子哥兒,卻都被他們依靠為大山的餘慶拋棄。
此刻他們躺倒地上,死不瞑目,竟連屍體,都幾乎無人打理……最後,還是一名族老吩咐下人,把兩人拖去野外扔了。這兩具屍體皮嬌肉嫩,自然很快便讓外面的荒獸吞吃,連一根骨頭都沒有剩下了。
可嘆可憐,竟至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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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跟隨公儀天珩一同回去十絕宗,面上哪裡還有方才的嘲諷?現在他面色一片平靜,但心緒則是很複雜的。
其中最多的,莫過於覺得恥辱。
公儀天珩見他如此,挑了挑眉:「怎麼,你還有不滿?」
蕭承沒想到公儀天珩會主動和他說話,有些受寵若驚,旋即苦笑:「屬下為有如此卑劣之人的血脈,而感覺羞恥,恨不能將血脈剝離……」
說起來,儘管蕭承很想看到餘慶拋棄羅秋芳與余則之後,那兩人的絕望神情,可餘慶真的這樣做了以後,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怎麼會是這種人的兒子!
公儀天珩微微勾唇:「若你當真怨恨此人,我這裡倒有一法,為《換血大|法》,天人境以下武者,可以憑藉此法,剝離身上一部分血脈,換為更強大的血脈。」
蕭承心裡一動,立刻露出誠懇之色:「請公子示下,屬下要如何方能換取此法?」
公儀天珩道:「我莊園之內,自有換取之道,你當知曉。」
蕭承想起來了,當下感激不盡。
同時,蕭承也暗中另有一個念頭。
其實相較羅秋芳與余則,他更為痛恨之人乃是一開始便起意欺騙他母親的餘慶。奈何餘慶到底是他生身之父,他若是當眾殺之,恐怕名聲不好。他蕭承雖不甚在意名聲,可為這樣一個卑鄙小人毀了名聲,卻是不甘心。
因此,蕭承早有想法,要等這件事平息之後,再想法子讓餘慶服罪。如今知曉有這換血之法,他倒是有了個新念頭。
待他換取此法,修成此法後,通身血脈再無一絲出於余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到那時他再找餘慶復仇,哪怕是被人發現,也不必擔憂。
不多時,一行人回歸十絕宗,戰奴們各自歸位,蕭承也重回奉宗學府,開始修行。
而公儀天珩,他朝余家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里閃過一絲冷意。
為免暴露顧奇和曌跡兩人對他們的重要性,公儀天珩以蕭承作為擋箭牌,用他的名義前去找余家要說法,解決的法子,便只用抹殺罪魁禍首而已。但他既然以真實身份前往,又豈會當真如此輕易放過余家?
無須公儀天珩自己做什麼,公儀天珩本身地位在此,蕭承受他「重視」亦在此,那麼為跟公儀天珩打好關係,又或者有意投資蕭承者,自然會對余家進行一應打擊——畢竟若是公儀天珩自己主動打擊,未免有些失了風度,可眾人更會明白,若是他們叫余家好看,多半能讓公儀天珩心情舒暢,更讓蕭承歡喜。
因此,余家表面上逃過一劫,實則日後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落入低谷,能闖過去也會元氣大傷,若是闖不過去,怕是余家本身,也只會逐漸敗落,最終同樣達成煙消雲散的結果了。
至於余家……
他們未必不知曉,可留給他們的,也僅僅只有兩條道路而已。
其一,拿出家族底蘊,光明正大送到十絕宗,以示好公儀天珩,叫其餘人等皆能瞧見;
其二,慢慢鏖戰,撐過這一場家族大難。
若為家族計,自然是第一條路更好。儘管是冒險了些,可若是成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讓劫難化為無形。
公儀天珩轉回身,不再理會余家之事。
依他看來,余家所選的乃是第二條路,否則在他還未離去時,余家便已當發聲,言明來日裡自當登門負荊請罪。
只是並無。
……其守成慣了,亦不敢冒險,家族衰落,已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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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天珩回到峰頂後,便見顧佐已經歸來,先前那種威重雍容的姿態便瞬時放下,轉而顯得溫柔和煦:「阿佐,怎麼回來得這樣快?」
顧佐本來正在煉藥,見自家大哥回來,就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已經得到消息了,應該很快會有回音。」
公儀天珩走過去,坐在他的身側,偏頭聽他敘說。
顧佐就把這回去暗樓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就看幽靈道這回提什麼條件了。他們神出鬼沒的,這回通過暗樓跟他們有所聯繫,但願能談攏吧。」
公儀天珩頷首:「盡力而為。那余則能給出的條件,絕不可能讓幽靈道花費太大的代價,而現在余則已死,也不可能再花費更多資源,換取幽靈道頂尖強者出手。若是此次幽靈道不肯將任務取消……」說到這裡,他朝暗處喚了聲,「影羽。」
剎那間,就有一道黑影落在地面:「公子。」
公儀天珩道:「自今日起,你跟隨於顧伯父與曌伯父身邊,暗中護持。若有遠超他們境界之人出手,你當為其擋下。但若是正常磨礪,哪怕兩位伯父身受重傷,亦不可插手。只在最後,為其保命便罷。」
影羽原本一直跟隨兩人,自然知道顧奇和曌跡對兩人的重要性,當即不敢怠慢,答應一聲,迅速而去。
稍思忖後,公儀天珩又喚來一位影貓族強者,叫他前往公儀家武館鎮守:「若是明霞出去歷練,你便跟隨保護,也是暗中護持,不可擋其歷練。」
這一名影貓強者,自也是迅速離開。
顧佐一怔:「大哥,不派一位跟著天陽嗎?還有伯父伯母天騰他們。」
只派一位跟著爸爸父親,那是因為他們形影不離,不會分開,可是公儀家的幾人就不同了,要是一起出門怎麼辦?一個不夠用啊。
公儀天珩笑道:「如今正是公儀家壯大的時機,祖父和父親皆在忙碌,並不會出去歷練。於他們而言,若是能讓我公儀家發展為大族,才是更為渴盼之事。而母親一心相夫教子,亦無歷練之心,他們總在我莊園之內,就不必擔憂。天騰年幼,更不必說。天陽日後要匹配天之嬌女,理應抹除自身後路,自己打拼,方為絕世強者。若是本事不濟,死在歷練之路上,我為人兄長者,至多也只為他報仇而已……給兩位伯父派遣幫手,是我等小輩孝順之心,而給明霞幫手,則是因她為女子,容顏出色,給她避免一些不當有之磨難罷了。」
顧佐恍然。
也是這個道理哦。
不過吧,說白了,還是他們人手不足啊……所以能用的都得連軸轉,等以後他們培養出更多強者了,給親人一人派一個幫手又怎樣?浪費就浪費了,也不打緊嘛。
當然了,這就是顧佐跟公儀天珩倆心照不宣的事了。
隨後,顧佐倏然有些遲疑地開口:「大哥,那個石洞裡,有那麼多的傳承,咱們怎麼利用?還有啊,裡面有一幅銘文圖很適合殿主的,咱們要不要告訴殿主……」
公儀天珩聽得,卻是微微一嘆:「此事,暫且不告知師尊。」
顧佐有點明白,也跟著嘆了口氣。
公儀天珩目光有些悠遠:「若是珍奇異寶,送於師尊,便是師尊使用,自然再好不過,多一些也不必吝惜。然而此次你我所得,卻是可以傳承的秘寶,能壯大的非僅僅是個人,而是勢力。」說到這裡,他的神情凝重,「我自然信任師尊不會貪圖我等之物,但師尊雖是我的師尊,卻更是十絕宗的化血殿主,若是十絕宗得此石洞,底蘊定會增強。我卻不敢以此來賭,是我與師尊的品格重要,還是十絕宗更重要。」
一旦石洞被十絕宗所知,宗門必然不會讓公儀天珩等人擁有一份所有權,而是會將其徹底隱藏起來,只給公儀天珩一定的補償罷了。
公儀天珩自信可以同宗門爭取一番,讓公儀家能長久獲得一定名額,可是他心裡卻有隱憂——縱然他不在意,但宗門當真會認為,他這樣的天驕在被奪取如此厚重資源後,會心無分毫芥蒂麼?而一個對宗門有芥蒂的天驕,他們可會用最大的力量培養?可會不擔憂天驕反噬?
自然,公儀天珩相信師尊化血殿主必然會對他愧疚無比,多方補償,也不會虧待他分毫,然而其他的殿主如何,他卻不敢信任。
所以,也許在日後公儀天珩願意將這石洞分享於宗門,但在如今,在他公儀天珩尚且並無太多自保之力時,卻是不能輕易泄露。
公儀天珩心中閃過許多念頭,面上卻分毫不顯。
顧佐聽懂了公儀天珩的擔憂,也是緘默不語。
公儀天珩旋即一笑:「師尊傳承已定,不會重修,至多也就是觀摩罷了。現下他眼看就要衝擊破碎境,日後光陰那般漫長,總有能給師尊的一日。」
顧佐點了點頭:「我給師尊多煉製點丹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