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暗搓搓的小心思還沒來得及達成就被掐滅了——就在顧佐要再閉上眼的時候,公儀天珩睜開了眼,跟顧佐那呆呆的目光來了個對眼。
顧佐條件反射,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大哥,早上好啊!」
公儀天珩雙眼微眯,旋即勾唇:「早。」
一秒鐘後,顧佐忙不迭地跳了起來:「該起床了,我先洗漱!」說完後,一溜煙就衝進了浴室里。
公儀天珩慢吞吞地坐起來,慢吞吞地走進了浴室里。
此時,顧佐正對著鏡子刷牙。
公儀天珩卻是全不避諱,站在馬桶前,將褲子拉……
顧佐:「!!!」
下一瞬,他就把中間間隔的小門給關上了!
公儀天珩挑了挑眉:「阿佐,怎麼?」
顧佐咽了口口水:「沒什麼!」
公儀天珩也不追問,只慢吞吞地在裡面解決了問題,衝過水,又將門打開。
這時候,顧佐已經飛快地刷完牙,正拎著一塊剛洗過的毛巾擦臉,把池子給公儀天珩讓了出來。
公儀天珩就也拿了一套嶄新的用具,又慢吞吞地開始洗漱。
其實他們倆現在身體幾無塵垢,根本用不著這洗漱的,只是畢竟他們最初都有良好的生活習慣,才在每次入睡之後,把這習慣延續了下來。
然而,因為種種緣故,就連這麼習慣的事情里,都讓顧佐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絲的窘迫。
公儀天珩似乎渾然不覺。
顧佐糾結了下後,也決定思想別再發散了。
隨後,兩人迅速穿上了張家準備好的衣裳,下了樓。
顧奇已經起來了。
顧佐看到自家爸爸已經坐在了客廳,並沒有覺得奇怪。因為在他模糊的印象里,爸爸在父親被帶走後,就一直將早睡早起給堅持了下來——這本來只是父親的習慣,卻在之後成為了他們可能唯一懷念父親的方式。
顧奇打了個招呼:「早啊。」
顧佐也笑著揮手:「爸爸早。」
顧奇擠了擠眼:「兒子,昨夜睡得怎麼樣?」
顧佐一頓,很快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睡得很好。」
顧奇的目光又落在公儀天珩身上。
公儀天珩從容走下:「顧伯父好。」
顧奇從公儀天珩這邊看不出什麼,但覺得倆人好像在感情上並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難道還沒說開?還是說,他看錯了公儀天珩的心思?
公儀天珩在顧奇的目光里依舊坦然,倒是顧佐,迅速給了顧奇一個「爸爸你不要這樣看太明顯」的眼神。
顧奇:「……」
算了,小年輕自己折騰去吧。
就在這時候,門鈴被摁響了。
顧佐年紀最小,趕緊跑過去開了門,才抬頭,就正好看見了昨天一直跟著他們的張博翰的臉。但這次張博翰可不是一個人,還有個氣質威嚴跟他有三分相似的老者,以及後面的好幾個保鏢。
張博翰露出笑容:「家裡做了些早餐,還算不錯,我就給你們送過來了。不知道有沒有打擾?」
顧佐搖搖頭,把門拉開:「沒有,快進來吧。正好咱們沒吃早飯呢。」
張博翰就一邊換鞋進來,一邊給顧佐介紹:「這是我的祖父,這次也是要來拜訪公儀先生,以及見一見先生一直惦記的人。冒昧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張輝國也對顧佐點一點頭。
顧佐道:「沒什麼,大家正好一起吃飯啊。」
然後那幾人就紛紛進來。
保鏢們的動作很麻利,迅速把食盒提到餐廳,將裡面的各色早點擺開放好。
張博翰和張輝國則已經跟公儀天珩、顧奇打了招呼,態度看起來還是挺自然的。
顧佐悄然打量了他們一眼,卻能察覺到他們隱藏極深的喜悅和急切。
……再怎麼喜悅和急切,也先吃過飯再說。
於是大家就都上了桌。
張家對公儀天珩的招待那的確是等級的,就是吃個早飯,那都是精挑細選了食材,大清早就做得色香味俱全。不過他們並不真正了解公儀天珩,做出來的東西雖好,也不能真正填飽公儀天珩的肚子,也就是能讓他嘗一嘗味道。
只能說,心意是可取的。
倒是顧佐,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多的「現代美食」,這回吃一吃,也算是心情愉悅。
公儀天珩見了,頗是周到地給他夾了些,又被顧佐開開心心地吃了下去。
張博翰和張輝國並沒有太大的胃口,卻在看到這一幕後,發現公儀天珩對顧佐的寵愛與看重。一時間他們也不由在想,常言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位公儀先生跟顧佐的關係這樣密切,顧佐恐怕也不會一無是處吧?而且當他們近距離觀察顧佐時,乍一看對方仿佛只是個普通的少年,可那通身的靈秀之氣一如公儀天珩畫上所繪,顯然並不是真的普通。
等公儀天珩幾個人吃完了早飯,大家都坐在沙發上後,張博翰才瞅准了機會,對公儀天珩開口詢問了:「公儀先生,張家來學習的人已經到了,不知現在是否可以讓他們進來?」
公儀天珩微微點頭:「可以。」
張博翰面露一絲喜色,很快打了個電話。
接著門鈴就再度響起,他急忙過去,把門打開,把人放進來。
進來的人,整整齊齊正好九個。
年紀基本在十五歲到二十五歲之間,每一個都是身材挺拔,相貌俊朗。而從他們相貌之間若有似無的相似處又可以看出,他們都是張家的人。不管是主枝還是枝杈,統統有著張家的血緣。
張博翰笑了笑:「包括我,一共十個人。」隨後又有些遲疑,「不知道以我們這樣的年紀,在習武上還能不能有所成就?要是我們的年紀大了,也可以換一批人過來學習的。」
他這話一出,那九個張家子弟就都帶著些期盼,看了過來——他們當然希望他們也可以學的。
公儀天珩看了看這些人,卻對顧佐說道:「阿佐,去瞧一瞧他們的資質,如何?」
顧佐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追大哥追大哥追大哥」,公儀天珩這麼溫柔地請他幫忙,他自然是當仁不讓啦!立馬就說了:「好,我就去給他們瞧!」
說完後,顧佐就迅速來到了……張博翰的身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決定從年紀最大的開始。
張博翰有些詫異,他倒不是沒想過公儀天珩可能有辦法給他們看看,可沒想到這個「看看」的人並不是公儀天珩,而是他們找到的這個顧佐——他這樣年紀輕輕的,難道真有這個能力?
當然了,這樣的疑問他埋在心裡,並不會說出來叫人厭煩。
公儀天珩已然說道:「阿佐是我的專屬煉藥師,平時為我調理身體,也能煉丹煉藥,助我習武。」
張博翰驚道:「煉藥?」
公儀天珩微微一笑:「先將此事敲定,有關煉藥之事,再來商議不遲。」
張輝國在一旁聽得,目光連動。
他從這位公儀先生的言語裡,聽出了一些東西。
——恐怕,這回真是他們張家的大機遇到了!
另一頭,顧佐沒敢用玄氣去試探張博翰這脆弱的身體,而是把精神力分出一絲,迅速查探了張博翰的情況。等看過以後,他就發現張博翰的身體跟他大哥的身體並沒有什麼不同,雖然筋骨是老了些,可要是能吞服一些丹藥將身體調理一下,習武是沒問題的。只是也因為他的年紀和這個世界的天地之氣稀薄的緣故,張博翰要是悟性好,說不定還可以進入先天,活到一百五十歲,可要想進入脫凡,延壽至三百,那就十分困難,幾乎不可能了——事實上,別說是他,就是其他的武者,哪怕是年紀最小的呢,頂峰也就是先天。
在這個世界上,基本就沒有可以達成脫凡境的條件。
不過轉念想想,最多只能成就先天的話,那麼只要功法夠好,財力夠強,那麼習武的年紀反而是不那麼重要了,最關鍵的還是看悟性和本身的資質,經脈夠寬闊,屬性不太雜,再加上肯刻苦,那麼只要還在壯年,就沒問題。
心裡有數後,顧佐就跟公儀天珩匯報了:「張少爺的經脈還行,等下我弄點丹藥給他們吃吃,強行製造一絲真氣來給他們測試屬性。如果屬性也還行的,就可以跟著大哥習武。」
張博翰聽著顧佐的話,本來心情已經微微放鬆了的,在聽說還得測試屬性的時候,又有點緊張——這萬一屬性不行的話,他可怎麼辦?
顧佐隨後又把剩下九個人的手腕一一捏過,發現所有人的經脈都還算寬闊,也挺滿意的。張家在這方面眼力還行,找的張家人都是身體健康很少生病的,這樣的人的身體素質本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張博翰看向顧佐,眼裡有詢問的意思。
顧佐笑道:「經脈都是不錯的。」
張博翰鬆了口氣,其他的張家人也都放鬆了些。
張輝國暗暗點頭。
自從知道公儀天珩會給予指點後,昨天張家的主枝枝杈以及家臣們幾乎是連夜討論,又因為利益和制衡方面有諸多的考慮,最終才確認了這么九個人。最好是他們都能過關,否則就還得重新挑人,那麼很多東西又打亂了,得重新平衡起來。
接著,顧佐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個瓶子。
這裡面盛放的是一種詭丹,本來只是那種「強行製造真氣」的作用讓他有些興趣,所以很早以前煉製了一些出來。但年代久遠,早就被他丟到了角落,如果不是現在需要,他根本想不起來。
在中央大陸上,一般武者在拜入某些勢力之前,都至少是煉血境的,而一旦到了煉血境,他們握住一種測試玉石,將真氣輸入進去,就可以測試出他們各自的大致屬性。不過這種玉石是比較粗糙的,雖然對武者和煉藥師都有用吧,但是只能測試個大概而已,如果沒有真氣的,那是無法測試的——除非是一些大勢力,他們有可以不需要真氣而直接測試屬性的東西,可那玩意就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弄到手的了。
在顧佐手裡,也就只有這種玉石,所以他如果要測試張家人的屬性,那就得強行給他們製造一絲真氣出來。
張家人都看著顧佐手裡的瓶子。
顧佐不慌不忙,把蓋子打開,倒出了十顆如同珍珠一樣,散發出光暈的丹藥來,全都叫給了張博翰:「每個人拿一顆,在抓握這塊玉石之前服下。」他說著,又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塊玉石。
張博翰急忙將丹藥接過來,很快分給了其他的張家人。這些張家人接過丹藥後,都嗅到了上面散發出來的絲絲丹香,沁人心脾,而丹藥本身居然是溫熱而瑩潤,就讓他們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同時,他們看向顧佐的目光,就有些敬畏了。
煉藥師……好像挺厲害的。
顧佐也沒管他們怎麼想,先道:「張少爺,你先服下丹藥。」
張博翰對這丹藥並不是完全沒有懷疑的,但是要想讓張家突破到另一個境地,不冒險怎麼行?自從他遇見公儀天珩,並且順利幫公儀天珩找到顧佐之後,在昨天的家族會議里,他就已經是確定的家族繼承人。那麼身為繼承人,他能夠直接得到一個習武的名額,也要在需要冒險的時候,身先士卒。
所以,張博翰一橫心,就將丹藥吞服了進去。
剎那間,他就感覺有一股奇異的暖流自丹田而起,瞬時在身體內沿著某些脈絡流淌。他立刻反應過來,那流淌過的路線,必然就是經脈!
緊接著,張博翰不敢猶豫,用手緊緊握住玉石。在同一時刻,他就感覺那玉石上似乎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將他體內的那股暖流迅速吸收,而玉石本身,也立刻發生了變化!
它竟然,變成了一種火紅的顏色!
當然,等張家人細看之後,就發覺這火紅的顏色並不純,還透著一絲絲的金色,但這金色相比紅色就太稀薄了,並沒有影響那瑰麗的紅。
顧佐看了看,笑著說道:「張少爺是火金雙屬性的,其中火屬性旺盛,金屬性稀薄,這樣的體質,很適合學習火屬性的功法。」
張博翰露出了喜意:「我的資質……」
顧佐說道:「挺不錯的。」
比他想像的資質好一些,因為體質還算比較純。其實天地之氣越稀薄的地方,武者的屬性往往越雜,而這個地方的天地之氣比蒼雲國還不如,張博翰卻只有兩種屬性,而且火屬性還那麼突出,在這裡看,稱得上資質絕佳了。
張博翰放鬆下來,把玉石交還給顧佐。
張輝國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自己嫡親的孫子是年紀最大的,但資質受到了肯定,他當然滿意,也能把那些還有些不太服氣的族人的嘴給堵上了。
眼見張博翰和玉石之間的奇異反應,那些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張家子弟們,雙眼一下子就亮了。
馬上就有一個人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一手將丹藥塞進嘴裡咽下,另一手迅速拿過玉石,他滿臉漲紅,很是激動。
玉石很快也顯現出顏色,而且跟張博翰握住玉石後的反應的確有所不同,頓時就讓其他的張家子弟更加狂熱,都快速走過來了。
沒多久,所有人的屬性都測試完畢。
顧佐一一看過,一一報出他們的屬性。
果然雙屬性是很少見的,其他的張家子弟至少也有三種屬性,四種五種的也不在少數,好在他們的屬性雜是雜了些,但總也能有一二種屬性是較為突出的,不至於落得個不堪造就的地步。
而大概是跟他們的血緣也有一定的關係,張家總共十個子弟,其中七個都是火屬性較強,剩下的三個里,有兩個是金較強,一個是土和水都較強——得選擇其中一種屬性來學習。
總體來說,這批人全都可以習武。
張輝國徹底放心了。
張博翰握了握拳,下了決心。
他的資質是最好的,那麼之後他也要做最強的!
到這裡,顧佐的事情就完了,他扭頭去找公儀天珩,滿臉邀功地看過去。
公儀天珩挑眉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阿佐做得好。」接下來,他就直接對張家人說道,「我會給你們金、火、土三種功法。」
張博翰牢牢記得公儀天珩的每一句話,此刻就不由問道:「功法和武技……」
顧佐替他大哥解釋:「功法包含心法與武技,大哥既然要教你們,也不會在這方面坑你們。雖然單練武技也能施展,但是如果沒有心法,體內就無法產生真氣,武技的威力也就不夠大了。」說到這裡,他故意停了停,才說,「當然,要習練出真氣是很困難的,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來購買資源錘鍊身體,如果你們只學習武技的話,消耗會少一些。」
張家人不蠢,很快就有決定。
張輝國爽快地笑道:「公儀先生高義,我張家愧受了。」他的聲音很老邁,卻也很沉穩,「既然要學,當然得學最好的,張家薄有家資,願意消耗底蘊,來供養出真正的武者來。」
張博翰也沉聲說道:「我們也不怕多吃些苦頭。」他又很誠懇地說道,「即使我們太過愚鈍,無法練出真氣來,也絕不會因此對公儀先生產生怨懟。」
聽兩個張家人這樣的話,儘管顧佐知道對方還是有一點狡猾的,他仍舊被他們這樣尊敬他大哥的話給取悅了。現在的顧佐跟以前那個無助的小少年也不一樣了,在中央大陸被他大哥教導了這麼久,見識了那麼多,他不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吧,卻也在自己的技術能力方面,會有那麼一絲「任性」。張家人說公儀天珩好,對公儀天珩尊重,顧佐就覺得跟他們有共鳴,管他們想法是真是假呢,也願意對他們更好一點了。
所以顧佐就說了:「放心,我會給你們一些丹藥,幫助你們習武。」
公儀天珩略一思索,就看穿了顧佐的想法,好笑之餘,也覺得心情愉悅:「阿佐願意出力,張家主,你張家子弟想來也能順利踏入武道了。」
張輝國、張博翰等人聽了,更是大喜。
接下來,公儀天珩閃身上了樓,只須臾間,就帶了三本書冊回來:「此為三種武技,交予你們。」
張輝國急忙伸手,指尖有些發顫地接了過來,深深呼吸地將其翻開。在書冊里,有許多圖形,看起來十分奇特,但不管是從書冊的材質還是從那些動作里散發出來的感覺,都讓他知道,這些不是假貨。
公儀天珩又道:「至於心法,我會傳授口訣,你等先自行揣摩。若是不懂,再來發問即是。」
接下來,他就將三份口訣念誦出來,叫那些張家子弟自行背誦。
不得不說,張家在挑選的時候已經是選擇各方面綜合素質都很厲害的子弟了,口訣並不長,公儀天珩念了兩遍後,所有人就都記下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這讓顧佐也挺滿意的——他知道自家大哥之所以用口述是為了通過念誦時的一些韻律,讓那些張家人有所感應,可這不代表他願意讓大哥老是重複啊,兩遍過挺好。
張家人得到了口訣和武技,本來想要就在這裡學習。
然而公儀天珩卻道:「還有一事要同張家主商議,不若就叫其他人先去僻靜處揣摩口訣,待事情商議之後,正好為其指點?」
張輝國人老成精,立刻想起了先前公儀天珩提及過的「煉藥」之事,心裡有了些預感。他就立刻擺擺手:「除了博翰以外,其餘人都先去雅韻居學習口訣。」
其他的張家子弟正在興奮之中,哪怕知道是有重要的事了,也都按捺不住地要去學武,很快離開。
張博翰則留下來,他壓抑住同樣想要去學習口訣的心思,認認真真地等待公儀天珩的下文。
這樣的表現,自然讓張輝國十分滿意。
公儀天珩則開了口:「有一門交易,不知你張家做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