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兩箭(一更)

  地榜十三那女子原本在相貌上就有所不足,此刻聽那人如此輕浮蔑視之語,直一口鮮血噴出,朝後倒摔而出。幸而又有一位女子縱身而起,將其接住。然而地榜十三先前被那般折辱,加之身受重傷,頓時暈迷,其餘擎雲宗弟子見到,都是怒髮衝冠,難以忍受!

  「好生可惡!」

  「無恥之輩!不配為大宗弟子!」

  「卑鄙之徒,當真該死!」

  隨後,地榜上排位更高之人跳上台去,可惜仍舊不是那沖雲宗弟子的對手。緊接著又去一人,這回終於能將那沖雲宗弟子打下台去,但此人連勝數局,還能與擎雲宗弟子兩敗俱傷,其人品雖不堪,本事之大卻是毋庸置疑。

  這般對戰下來,擎雲宗弟子只覺得顏面無光,咬牙恨得不行:

  「我宗強者,為何不出?」

  「莫非那沖雲就這般猖狂下去不成!」

  「寧死不辱!」

  「諸多勢力頭領,緣何不肯出手?!」

  跟隨在席陽雲周圍的幾個勢力之主互相對視一眼。

  原本他們還要多觀望一番——沖雲宗那方似乎高手層出不窮,也不知底細到底如何。可如今的情況下,不出手是不行了。

  他們當主動前去挑戰才是。

  當下里,就有謝羽飛率先起身:「之前我麾下同門為沖雲宗所傷,如今我正好前去為其討回公道。諸位,便讓謝某先去罷。」

  其餘之人,都是說道:「請!」

  顧佐就看著謝羽飛跳上台,伸手一指沖雲宗某位先天九重的武者,便道:「這位沖雲宗的兄台,還請不吝賜教。」

  那位也是個先天九重的武者,聞言縱身而出,跟謝羽飛相對而立。

  謝羽飛實力高強,對手不遑多讓,然而此次比起先前幾場來,動手則要好看得多。謝羽飛乃是地榜第二,名次更在鶴城午之上,乃是地榜上有數的高手。莫看地榜十三與地榜第二相差也就十餘個名次,但實則能闖入前十者,遠遠不是後方可比,而能闖入前五者,又遠遠不是其餘前十可比。

  更莫說,謝羽飛乃是前三。

  與他對戰的沖雲宗弟子似乎並非是那方最為出眾的天才人物,謝羽飛與他大戰兩百回合,終於是以輕傷代價,一招之差,將對方打下台去。

  讓擎雲宗漂亮地勝過了一場。

  霎時間,擎雲宗原本頗為低迷的士氣,也有所提升。

  謝羽飛一場勝出後,並沒有選擇連戰,他飛身退下,再換上了狂武幫的幫主裘戰。他的實力更是強大,正是地榜第一,在選擇了一位對手以後,同樣是花費了小小的代價,就戰勝了對方。

  接下來,又是秋水會的會長辛朗,還有明月閣里並沒有挑戰過地榜,實則實力更在其姐花月容之上的花雪音。

  這每一人都選擇了一位對手,每一人都順利戰勝了對方,每一人都不曾戀戰。

  如此一來,就是接連好幾場的勝利,讓諸多擎雲宗弟子見到了曙光,感覺到自家宗門的厲害。

  然而,普通的擎雲宗弟子的確覺得事情有了轉機,以席陽云為首的一眾人,神情卻依舊很是凝重。

  因為他們發現了,如今聚集在鬥武台附近的沖雲宗弟子,根本都只是那個宗門裡堪稱雜魚的人物,竟然沒有一個重量級人物。之前的好些日子裡,席陽雲都不曾親自來到鬥武台看過,自然也不會有所發覺,而現在他來了,就看出了端倪。

  ——當擎雲宗逐步已經拿出了先天境界的十分好手時,沖雲宗的重要人物還未出場,那麼他們宗門的整體實力,究竟是多麼可怕?

  至於席陽雲等人是如何發覺的,自然是他看到了在沖雲宗的那一片地方里,只有一人身份仿佛高一些,每每其他人在接受挑戰或者主動挑戰時,都要看去一眼,仿佛在徵詢他的意見。這樣的人物,擔任的想必是如同席陽雲一般的職責,其被沖雲宗如今出現的弟子敬畏,而實力卻只在先天九重。

  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顧佐也想到了這些。

  他覺得吧,在這裡那些沖雲宗的人再怎麼表演其實也都是小事,只想想他們帶來的這些人就能壓住擎雲宗一頭,那麼他們沒有帶來的人呢?在沖雲大陸沖雲宗內部還有多少比這些人更可怕的天才?

  將心比心,如果是顧佐自己,他要帶著人去出使哪個地方,肯定也不會把所有出色的弟子都帶上的,那些潛修的,那些不屑前來的,還不知多少人呢。

  再說那鬥武台上。

  果不其然,在連輸了四五場後,沖雲宗那邊又上了一人。

  這一人境界不過是在先天七重,但這樣一來,立馬就把擎雲宗剛才勝出的地榜高手全都限制了。

  眾多勢力的頭領無法主動應戰,否則,這豈不是以高境界壓制低境界?

  席陽雲的神情微變,他轉頭看向自己的一位心腹:「潛修的幾位,可請來了?」

  那心腹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歸來的,此刻面帶一絲苦意:「潛修的幾位都在閉關之中,近日來的事情他們皆不知曉,怕是還需得我等多堅持一些時間,待他們出關之後,再趕過來了。」

  席陽雲微微點頭:「也罷,你且多派人前去盯著,一旦他們出關,即刻邀請而來。」待那心腹再去了,他才看向另一側那極其俊美的青年,「公儀師弟,這一回,怕是得依靠你了。」

  公儀天珩略頷首:「自當盡力而為。」

  因著兩人在這裡說了幾句話,那台上已經有一名擎雲宗弟子上去與沖雲宗弟子對戰了,然而對方只不過三拳兩腳,就將這位一時義憤而前去的擎雲弟子打下台,是口噴鮮血,身受重傷。旁邊自然有人立刻去救,那沖雲弟子意得志滿,很是張揚:「怎麼,擎雲宗只有這等廢物不成?」他又揚聲道,「何人敢來一戰?」

  公儀天珩與顧佐對視一眼。

  顧佐急忙說道:「大哥要小心!」

  公儀天珩含笑點頭,身形微晃,就已經出現在那鬥武台上了。

  下方眾多擎雲宗弟子訝異無比:

  「此人好卓然的氣度,他是哪個?」

  「我擎雲宗內,竟還有這般人物?」

  「雖說姿容出眾,卻不知他本事有幾何?」

  「我看他如此自信,說不得當真是有本事的。」

  「不論如何,盼他大勝而歸!」

  如此的讚賞有,懷疑亦有。

  但總體來說,擎雲宗仍舊是希望這時主動上台的人,能夠將沖雲宗挫敗。

  對面那沖雲弟子看了公儀天珩一眼,心裡警惕。

  如此氣度之人,看來不過是先天六重,卻有這樣的信心來應對他的挑戰麼?也不知是太過自負,還是胸有成竹?

  莫看他表面張狂無比,但實則卻非當真這般狂悖,而今面上仍是帶著挑釁之色,可在心裡,卻對公儀天珩多注意了好幾分。

  他怎麼看,也不覺公儀天珩像是那樣自高自大之輩……

  而公儀天珩與其面對面時,也發覺這沖雲弟子並非是盲目衝動,不由心中一哂。也罷,無論此人是真張狂還是假張狂,做出的事都是如此,於他而言,也並沒有什麼區別。

  沖雲弟子先下手為強,他伸手一抓,已然有一柄奇形兵刃在手,上方有兩面刀鋒,施展其一門武技來,如同劈海斬浪,氣勢極其不凡。

  看得出,他的積累比起之前那先天八重九重的沖雲弟子更雄厚,出手之後,那招式展現的氣象也是十分不俗。

  公儀天珩見他使了兵器,有心試探,也是一伸手抓出那柄長|槍,槍桿一攪,便是風起雲湧,槍鋒連刺,便是點點星辰。

  奇形兵刃與長|槍瞬時相交,鏗鏘有聲,眨眼之間,兩人身形交錯,已經是對戰了好幾個回合。

  公儀天珩可以感知到,那沖雲弟子手底下頗有大力,其身法也是不慢。通常武者於身法與力量中當長於一者,若是兩者兼有者,就是極難對付之輩了。

  但對於公儀天珩而言,並不算怎麼為難。

  在短短試探後,公儀天珩已經發現此人的本領的確稱得上是天才,比起同境界的荒獸來,都要勝出許多,那麼同境界的武者,自然大多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在那許多的沖雲弟子裡,理應是較為受到重視的。

  那麼……

  公儀天珩眼中冷光一閃,他足尖連點,長|槍一振而起,在那槍尖上頓時迸發出一股沛然大力,而那大力又因槍影重重而叫人看不出去勢,眨眼間就到了沖雲弟子面前。

  沖雲弟子正是與他之前叫囂那般不同的沉穩,他將奇形兵刃擎起,連番削斬,把那股沛然大力從四面八方斬斷,化其攻勢。

  但此刻的公儀天珩在使出這一招後就已抽身後退,於瞬間站立在了那鬥武台的另一端,與此同時他手裡長|槍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張鐵胎大弓,堅硬無比,幾乎有人立之高!

  公儀天珩一腳踏出,踩在那大弓弓身之上,隨即另一手拉弦,將其做了個滿弓。

  下一刻,一支金紅色的利箭在那弓上成型,於瞬間化為一道流矢,直射而出!

  其所去之處,正是那沖雲弟子所在!

  沖雲弟子的動作也不可謂不快,他只在兩三呼吸里,已然把那沛然大力化解,然而他雖快,公儀天珩卻是更快,待他化解之後欲要立時攻擊時,卻恰見那金紅箭矢急刺面前!

  那沖雲弟子大驚失色,霎時顧不得其他,飛身朝後退逃。

  這箭矢上所含力量,著實太過可怕!

  但箭矢速度何其之快?沖雲弟子施展了所有身法,竭盡了全部力量,連消帶打,不斷攻擊那箭矢,依舊沒能讓它慢上半分。

  此時此刻,沖雲弟子有意出聲認輸,但他正要開口之際,卻倏然見到又是一道流光逼迫而來!那箭矢來得快,力量太猛烈,居然逼得他連出聲都不能!

  剎那間,第一箭直中沖雲弟子肩頭,接踵而來的第二箭,則穿透了沖雲弟子的腹部!金紅箭矢在此刻分化為無數光芒,一瞬之內,已將他全身骨珠,都絞碎了!

  好霸道的力量!好霸道的舉動!

  沖雲弟子被兩箭掀飛,朝後方高高揚起,終於被砸在了那地面上。

  有許多人見狀去接,竟也是接他不住……

  滿場寂靜。

  此刻的公儀天珩將手收回,那大弓在他手中消失,而他本人,則是微微一笑:「這位兄台,承讓了。」

  顧佐:「……」

  承讓什麼啊,他這大哥簡直是拉仇恨好嗎!

  不過這大弓是大哥這次出去的戰利品嗎?以前沒見過哎。但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那金紅色的箭矢好眼熟,不就是大哥體內金紅色的大日之力凝聚而成的嗎?這是大哥發明出來的新玩法?

  好厲害……

  席陽雲等擎雲宗弟子雖知公儀天珩本領高強,卻沒想到是這麼高強。這才區區兩箭,就把境界比他還高一重的沖雲宗天才給廢掉了。看那傢伙的模樣,大概不知得耗費多少好藥,才能救回來了吧。

  沖雲宗那邊將人趕緊帶回去,看向公儀天珩的目光,則都帶上了怒火,以及他們眼瞳深處一絲幾不可查的懼意。

  顧佐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但是,這些人在畏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