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雙方爭執(二合一)

  下意識的,顧佐就想把手裡的東西收起來。但稍一猶豫後,他和公儀天珩對視一眼,只收起了那本道具書,但三張丹方卻還是拿在手裡了。

  而這個時候,那些在外面發出喧譁聲的人,也已經闖了進來。

  這是兩撥人。

  左邊的一撥是九個青年,為首的那個眉眼間帶著倨傲,舉手投足間似乎還有點輕浮,但與此不同的是,另外四個明顯保護他的人,卻冷靜很多——即使姿態各不相同,卻都很有經驗的樣子。還有四個也有些傲氣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是保護者,在這裡也有些浮躁。

  另一撥人,就讓顧佐有些吃驚了。

  作為頭領的那個身穿華服、器宇軒昂的青年滿臉的訝然,顯然也是將他們都認出來了。

  顧佐心情有些微妙。

  這個人,不就是皇甫長昊嗎?曾經因為他一粒丹藥而把他的氣運跟自家大哥連起來,成為他大哥的擋箭牌的同時,也借了他大哥氣運的人。

  自打進入擎雲宗後,他們就一直沒有見過面,只聽說他一開始就被人接去了內門,還給了他先天丹讓他突破,現在竟然在這裡見到了……也是挺巧的。

  在皇甫長昊的身邊,只有五個人,而其中三個也挺眼熟。

  二男一女,鄒清月、羅岩方和劉武元,是當初去主持百國大戰,後來帶著他們來到擎雲宗里,並且將弟子各自分配的人。

  不過,顧佐記得這三個人是脫凡境的武者,並不是先天境界啊……而凌子奇分明說過,這人王大墓里,只有脫凡境以下的武者才能進入。

  ——總不會是他們為了進入人王大墓,把自己的境界直接打落吧?那也太狠得下心了。

  顧佐端詳了一下。

  隨後他就發覺,鄒清月等三人身上的氣息起伏不定,他仔細想想,隱約記起在之前的新道具書里,記載過可以暫時壓制境界的丹藥,也許,他們用的就是這種?

  ……好吧,這不是下狠心,而是下了血本。

  他再看看另外一邊的四個沉穩的人,果然也是氣息浮動,他們和鄒清月一樣,都是脫凡境武者壓制境界進來的。而且,鄒清月三人也對皇甫長昊默默地保護著。反而是那邊的另外四個浮躁的,和這邊的兩個雖然有氣度但看起來也有些貴氣的年輕人,和皇甫長昊一樣,應該都屬於內門的弟子,本身就只在先天境界。

  顧佐在這邊微妙著,皇甫長昊在那邊也是驚疑不定。

  他們一行人十七八個,進入了同一個洞口,但都選擇了不同的墓道,雙方在一路上同樣遇見了不少的黢黑鬼物——速度快又十分厲害,讓他們在最初猝不及防的時候,每一方都有那麼一兩個的同行人死去了,連救都來不及。後來大家更謹慎了,才總算是穿過了那條通道。接下來,兩邊就在同樣的墓室里重新相遇,再往前就只剩下了墓室和墓室之間的道路。

  這回雙方都沒有再遇見什麼困難,然而這卻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他們明顯發現那些墓室兩邊有石桌——上面本來應該是有陪葬品的——如今空空如也,這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於是儘管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他們還是迅速前進,最後總算是看到了那跟外面不同的更核心的墓室。為了能夠堵住那個捷足先登的人,他們弄出了不少陣勢,現在堵住是堵住了,結果堵住的,卻是他曾經感覺奇異,而後變得有些欽佩,後來心平氣和再不去刻意想起的故人?

  雙方都沒說什麼的時候,另一邊的貴公子卻不耐煩地開口了:「你們幾個,要想活命的話就把東西都交出來!」

  他身邊的八個人步伐變動,將他護住,動作上分明就是支持他的意思。

  顧佐默默地掃了那邊一眼。

  就這麼點人……以前是脫凡境又怎麼樣?只要還不是脫凡境,就不可能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壓力。再說了,他這明面上不能怎麼樣,暗搓搓的下|毒是毫無壓力的好嗎。分分鐘放倒他們哦。

  ——不過,不知道皇甫長昊那邊是怎麼想?

  還沒等皇甫長昊說什麼呢,那個輕浮的貴公子身邊,另四個有些傲氣的先天武者就紛紛又開口了:

  「怎麼,你們不服嗎?」

  「我們擎雲宗在這裡辦事,識相的就好生配合!」

  「你們這幾個人,難不成還想造反?」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又有人威逼利誘:「如果你們識相的話,憑著你們這點貢獻,讓我宗朱師兄看重,說不定還能將你們引薦到我擎雲宗做個弟子,否則,你們知道後果的!」他聲音一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顧佐:「……」

  多大臉啊這是……不,應該是說他們好有自信!

  那幾個脫凡境壓制下來的可能難對付點,其他的幾個,他大哥一隻手就摁死了好麼。不說他大哥,他放個冷箭也行啊。

  沒錯,這五個年輕武者,最高的境界也就先天六重,其他的都是先天四重、先天五重,以他也同樣先天五重的境界,暗殺很輕鬆好麼。

  公儀天陽沒說話,只是皺起了眉頭。

  他覺得有點棘手。

  凌氏兄妹則是從之前的歡喜緩緩變得憂慮,他們固然也在最近的相處里知道了恩公等人都是擎雲宗的人,但恩公畢竟只是一個人,眼下卻有好些人,他們的身份似乎都相當,更甚至比恩公身份更高——經歷了這許多的事情,他們實在不敢太過相信他人。就算是同一個宗門的人,難道就真的可靠嗎?即使現在報出身份,難道對方就不會貪婪?

  但他們什麼也沒說。

  因為他們知道,此行中他們人微言輕是沒有發言權的,真正的主事人,還是他們的恩公,公儀天珩。

  既然公儀天珩一直不說話,他們也就當做什麼也沒聽到了。

  而公儀天珩不說話的模樣,那邊皇甫長昊也都看在眼裡,他心裡暗暗思索著。

  根據他以前對公儀天珩的了解,這是個在任何時候都從容自若的人,並且一般他這樣從容自若的時候,心裡都有成算,都是早有準備。雖然很久沒見過了,可是皇甫長昊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在宗門裡的確受重視,可身為世家子他也明白,他的價值雖然有,可更多的,還是得看他自己。所以,他的確在一開始差點太過自負後,卻很快又明白了過來。

  此刻,皇甫長昊主動開口了:「天珩兄,別來無恙?」

  他看向公儀天珩,居然很是客氣。

  公儀天珩笑了笑:「雖不算如何風光,倒也攢了點家底。長昊兄,多謝你關懷了。」他隨即又道,「倒是長昊兄你,現在是個什麼章程?」

  皇甫長昊朗聲道:「天珩兄見笑了,大家都是同一個宗門裡的人,如今自然還是別傷了和氣為好。」

  公儀天珩挑了挑眉,目光朝那「朱師兄」落了落。

  皇甫長昊也就對那邊的輕浮青年笑道:「朱師兄,你誤會了,這位也是我擎雲宗……」他看出了公儀天珩如今已在先天境界,「……內門的弟子,與我等身份相同,理應要好好相處才是。」

  那姓朱的面色乍紅乍白,旋即化為了一聲冷笑:「呵!皇甫長昊,你與他似是舊識?難怪這般替他說話了。他可是拿走了前面所有的好處,難不成我這做師兄的,就能容忍他獨吞?怕是你也不能容忍罷!」

  皇甫長昊一噎,但當他看到公儀天珩仍舊毫不慌張的神情後,心裡就有了計較,把那一絲因為這朱廄的話而生出的貪念按捺下去,口中說道:「天珩兄既然先來到這裡,又掃除了前面的危難……」他說到這裡時,驟然想起了那黢黑鬼物,以及毫無阻礙的幾個墓室,登時悚然一驚,言語卻仍不停,「……得到的東西自然就歸他所有,怎能仗著自己是同門,就向他索取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朱師兄,你這樣挑撥,實非君子啊。」

  顧佐聽著朱廄和皇甫長昊的話,捏了捏手指。

  他們現在這算是看戲還是什麼……這邊還沒怎麼樣呢,那邊先掐起來了。不過不管皇甫長昊是什麼目的,至少他是站在自家大哥身邊的,那麼對他們而言,多少也有好處。否則他大哥要麼就得去挑撥那兩邊的關係了,要麼就要對付他們聯手,那就比較辛苦來著。

  朱廄平生最不喜被人忤逆,此時聽到了皇甫長昊的話,知道自己挑撥失敗,眼裡就不由得閃過一絲怒意:「皇甫長昊,你入內門在我之後,可知要敬重師兄?再說了,你又何必假惺惺!重寶何人不想要?遇上咱們也算他們倒霉,不如將他們做掉,奪取他們的財物,上交宗門更為得利。左右是在這大墓里,他們又並非隨宗門而來,誰人能知曉是我等下手?」

  皇甫長昊對他也很看不慣,言語中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敬重師兄,卻也要師兄值得敬重。這樣意欲謀奪同門師弟所得奇遇不說,還想要謀害同門的性命。如此的人物,天下間誰敢跟隨?若是跟隨了,又有誰能夠真心敬服?大約一旦沒了利用價值,就要被同樣處理掉,也當真是可悲可嘆了。」

  那邊挑撥算什麼,他也一樣挑撥。

  朱廄眼帶凶光:「你真不肯?」

  皇甫長昊面色一冷:「我勸朱師兄還是不要生出妄念的好,我這裡雖少了幾人,可我相信天珩兄必然也不介意同我聯手。到時候,縱使朱師兄你有人保護,恐怕也難免要跟我等拼上一個兩敗俱傷罷!」

  本來皇甫長昊這邊的確勢弱,才五個先天,公儀天珩那邊也才兩個,加起來七對九,他們依舊弱勢——其他煉藥師後天武者什麼的,那都屬於累贅,不會被皇甫長昊等人算在其中。

  但是呢,公儀天珩那邊掌握著大墓里的好東西,若是被逼急了,那邊也沒辦法達到目的。這就稍微拉回了一點優勢。再加上別看那邊人多,但其實朱廄本身真算不上什麼戰力,皇甫長昊同樣是被保護的,卻可以算上一個。這樣一看,差距就更小了。

  朱廄那邊聽了皇甫長昊的威脅,目光連連閃動,臉色極其的難看。

  這時候,他身邊的四個保護者對視一眼,其中明顯最年長的那位開口了:「朱師弟,不要因小失大。」

  朱廄捏緊了拳頭,半晌後,不甘地低下了頭。可是,卻沒人看到他眼底深處的怨毒。沒辦法,他身邊的人剛才其實死了好幾個,這四人保護他沒錯,在必要情況下,也是要牽制他的,他根本不可能在他們下定決心的時候再命令他們。這讓他的心裡,對這四個人也產生了恨意。

  那個年長保護者上前一步,很穩重地說道:「既然都是同門,那就有事好商量了。之前的東西我等自然是不會染指的,不過我宗為研究這大墓也付出了許多代價,這墓中墓里的情況……也還要請這位師弟隨我等去見過長老,說一說。」

  皇甫長昊本來是繃緊了神經的,這回看到那邊的四個保護者做出了決定,不禁狠狠地鬆了口氣。

  他可是一點也不想跟公儀天珩對上。

  也許是他有些不自信了,但他很清楚,以前在公儀天珩不能練武的時候,很多次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可公儀天珩都贏了,讓試圖坑害他的人統統遭到了巨大的惡報,還讓自己賺得盆滿缽滿,總之就是他從來沒有輸過。

  因此,在公儀天珩跟他本來就有香火情的前提下,他是不願意為了眼前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利益而跟他過不去的——事實上,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這大墓里到底有什麼,說不定就是根本沒什麼用處的呢?沒必要為此樹敵的。

  顧佐心底暗贊。

  皇甫長昊果真是聰明人。

  嗯,這說不定也是因為他借來的運氣太好了。

  於是皇甫長昊也轉過頭,對公儀天珩說道:「這大墓里,似乎也沒有其他,天珩兄不如便與我等一起出去?此次引領我等的長老乃是宗主麾下的能人,向來公正,若是天珩兄對宗門有大貢獻,總是不會虧待的。而若是天珩兄不欲如此,長老也不會為難,左右天珩兄也是我宗之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這話可就好聽多了,而且比起從前的世家子來說,不僅顯得心胸開闊,而且也更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度。很是能夠吸引旁人的投效。

  當然了,公儀天珩並不會因此對他產生什麼想要投靠的心思,可聽得順耳,也就同樣做出了一副很誠懇的態度:「長昊兄之言,我自然是信的。」他又看向之前的那個年長者,「也多謝這位師兄仗義。」

  那邊的朱廄完全被甩開,公儀天珩連個正眼都沒看他,朱廄自然是氣得夠嗆,但依舊毫無辦法。之後,他只得恨恨將這些人等盡皆記住,也好在日後一一地報復回來。只是他卻沒發現,在他身邊的其他三個保護者,這次將他的神情徹底收入了眼中,都是微微搖頭。

  想要利益本來沒錯,可當事不可為的時候還要堅持,為一己之私不顧宗門大局,那就不妥了。想要獲得好處是人之常情,可為了好處不懂得察言觀色,一開始就只想著謀害同門,內心毫無掙扎,足見其心狠涼薄。

  此子難堪大用,還需多多觀察。

  公儀天珩的話未完:「這大墓中的事情,在下正好知道一些,待見過長老,自會將內情說出。另有一些事務……也當與長老詳談。」

  那幾個保護者聽了,神情都是一喜。

  從這兩句話里,他們可是都聽出了一些東西。

  然後那頭一個保護者就道:「既如此,事不宜遲,我等就先護著幾位師弟離開這大墓才是。」

  公儀天珩笑道:「長昊兄請,諸位請。」

  皇甫長昊見他給面子,同樣帶上笑容:「天珩兄請。」

  然而就在此刻,朱廄忽然說道:「那棺槨,應當帶回宗門!」

  他這話一出,墓中之人都是神情一變。

  朱廄得意道:「怎麼,見到這女屍美艷,竟然把你們迷住,不知道宗門的任務了不成?女屍在此處栩栩如生,帶回去開棺驗看,說不得還能得到好處!」

  這棺槨並不是沒人看見,反而因為那顏若屍身一如生前艷光四射,讓這些進來的男子都不由得被吸引過一瞬。若不是因為那縷殘魂已經被凌子薇融合,恐怕他們當時就不會立刻開始勾心鬥角,而是注意力都在女屍上了!

  但是,這些人也知道,這已經是墓中墓了,棺槨里的屍體必然就是墓主人,人家安眠於此,還不知生前有什麼手段,怎麼好去打擾人家的屍身?想來墓室里能拿的好處都被公儀天珩拿了,自然還是放女屍依舊在此處休憩,根本不會像朱廄話中那樣不講究,還要帶走前輩的屍體!

  顧佐立刻對那朱廄產生了一種嫌惡之情。

  盜|墓就算了,還想盜屍,並且開口後對顏若這樣不尊敬。如果顏若還活著,一掌就能將朱廄拍死幾個來回,哪裡還能容他在這裡大放厥詞!

  其餘人也都對朱廄有惡感。

  就在皇甫長昊想要呵斥他之前,朱廄的一個保護者已經先出聲了:「朱師弟,你是忘記了剛才王師弟的下場了嗎?難不成你想自己親自去試一回?」

  顧佐正不解。

  皇甫長昊已經為眾人冷聲解釋:「方才這位朱師兄看中了外面那尊奇異的小雕像,就叫王師弟去替他拿來,結果那雕像上有大力量,王師弟立即身死,可咱們的朱師兄卻是絲毫不在意。如今他對墓主人不敬,是想要再讓哪位師弟前去試一試墓主人的手段嗎?」

  此言一出,本來站在朱廄身旁的四個真正的先天武者,就稍稍往旁邊挪了挪。

  朱廄氣急敗壞,他知道這是拿不走屍體了,甩袖而出:「你們不要後悔!」

  皇甫長昊目光也森冷。

  顧佐嘆了口氣。

  怎麼說呢,就連他這個和平世界長大的人,都有一種想要把那傢伙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感覺啊……那傢伙也太拉仇恨了!

  接下來,眾人原路返回。

  離開墓中墓的時候,公儀天珩與凌子薇都回頭看了一眼那棺槨,又看了看那尊小雕像。

  顧佐搖了搖頭。

  就讓這兩人在這裡長眠……希望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如果還有下一世的話,也希望他們還能有一段緣分。

  不管是什麼樣的緣分,但只要能相遇,就是最好的,不是嗎?

  儘管性質不太一樣,可是……就像他跟大哥一樣。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從來都覺得能遇見大哥很幸運,那位顏若人王,顏若公主,在遇到霍戰以後,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離開大墓的過程中,也依舊很順利。

  之前顧佐一行人清理了血屍,皇甫長昊等人過來的時候又清理了鬼屍,這真墓裡面,是真的沒什麼危險了。

  說起來,顏若人王真的脾氣挺好的,她的墓里危險是很多沒錯,但那些活屍的實力,其實沒有太離譜的。人家用的是人海戰術,可沒有脫凡境以上的活屍那麼誇張,擺明了就是來挑弟子的。就這樣還能死一堆,怪她什麼呢?

  至於十七個假一個真什麼的……她不想受太多打擾行不行,她想要找運氣好的弟子行不行?完全行啊!她可以任性的!

  顧佐這麼雜七雜八地想著,跟在公儀天珩的身後,就被他們帶到了一位看起來挺剛正不阿的長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