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回歸後,日子重歸平靜。
若說是完全平靜也不盡然,要做的事情很多,公儀天珩的整個班底,都很是繁忙。
當然,進展也是很大的。
首先是龍一將屬於福滿多的貨物給他送過去,並且順利換來了大筆的金子。並且在福滿多舉手之勞下,他就順利地在宗門的坊市里租了個商鋪,並且掛上了「藥生堂」的牌子,跟多年來公儀天珩在蒼雲國里的藥鋪一個名字——張明遠等三位煉藥師陸陸續續都能夠成功煉製出不少丹藥,一邊慢慢囤貨一邊將貨物擺放進去,再配上顧佐提供的丹藥,過上些時候,應該就能夠順利開張。
然後,是龍二和幾個奴隸武者出馬,用之前換來的資金去購買了幾個女性武者奴隸,同樣要的是意志堅定,卻還多了個容貌不差——無他,開店總是得有些服務人員,尤其是在招待客人上,總是要用女子的陰柔之氣,來綜合一下陽剛之氣的。不過儘管買下的女性武者並沒有挑選絕色容貌的,可因為某些令人作嘔的原因,女性武者還是比男性武者更昂貴,這樣的所謂「附加價值」,實在讓人嘆息。
當然,對於公儀天珩而言,男奴與女奴也沒什麼不同,只消老實做事,他便會給予相同的待遇就是。
最後,就是再度招攬煉藥師了。
依舊是用幾張丹方來勾搭煉藥師,也順利勾搭到了幾位看起來人品過硬對煉藥之道情有獨鐘的,被安排給張明遠等人,叫他們帶上一帶,也傳授了相應的屬性心法與煉藥手訣,繼續培養班底。
除此以外繼續收購藥材等等,大筆大筆的金銀,都花費出去。
公儀天珩手裡的金票,已經用去了八成之多,只等著一切步入正軌,才能將資金回籠,進行更多的投資了。
總之,萬丈高樓平地起,一切都不是那麼輕易可以達成。
·
顧佐蹲在田地旁邊,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他的手裡握著個長條形的東西,半天沒說出話來。
因為時間有點久,那邊公儀天珩收功後,就走了過來:「阿佐,怎麼了?」
顧佐囧囧有神地將長條形東西舉起來:「大哥你看。」
公儀天珩就低頭看了,等看清之後,他的神情也有些奇異:「赤血米的……稻穗?」
顧佐點點頭,語氣有點艱難:「很奇怪……對吧。」
公儀天珩沉默了一瞬,也點點頭。
不怪公儀天珩和顧佐都是這樣的態度,因為那個稻穗,實在是怪異了。
赤血米是給武者補充氣血並循序漸進增強他們肉身的好東西,外門弟子那個龐大的群體,如果沒有足夠的本事躋身內門的話,為了得到擎雲宗的庇護,可能一輩子都要在那裡種田、取米。
通常形態正常發育的赤血米成熟後,稻穗整個是血紅色的,雖說在血紅色的米粒外面還會包裹著一層薄薄的殼子,但是當武者將稻穗摘下後往盆中那樣一抖,殼子就會化為灰塵隨風散去,留下來的,只有那如果紅珊瑚一樣晶瑩剔透又色澤飽滿的艷麗血米。
可是如今在這被污染過的靈田裡種植出來的、被靈玉百生湯去除過雜質且用常生湯催生過的赤血米稻穗,則是……變得有以前的稻穗三四倍那麼大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話,那麼就是稻穗有手臂長,粗壯的草莖上掛著有幾十個成人小指粗細大小的、橢圓形的稻米,而這稻米外面有硬殼,硬殼為一種斑斕的彩色——不,不能說所有都是斑斕彩色,有些是的確色彩繽紛,有些卻是灰撲撲,還有些黑色的——都分別在不同稻米上呈現。
這樣的稻穗,看著倒是像正常稻穗的膨化版,然而細看之下,怎麼都是古古怪怪。
不能不讓人吃驚。
顧佐看來看去也是無語。
這些赤血米,還能稱作赤血米嗎?外面的殼子太堅固不說,還讓人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啊。
所以顧佐現在糾結的就是,他現在要怎麼處置這赤血米?
如果說就這麼碰吧,他擔心出什麼岔子,要是不管它吧,好奇是一方面,再說也不能就這麼幹放著啊!如果直接毀掉……未知的東西還是搞清楚比毀掉更好吧。
顧佐嘆了口氣:「大哥,你看我用刀把它給切開,怎麼樣?」
公儀天珩看著這赤血米,若有所思:「……也好。」
這樣的事情當然不能讓顧佐和公儀天珩來做,負責這片田地的龍二就迅速閃身過來,手裡正抓著一把鋒利的長刀。
顧佐將稻穗扔到地面上,迅速拉著公儀天珩後退。而龍二就在此時將刀順勢往下一撩——剎那間,稻穗上中的某一顆穀子——姑且就這樣說吧——就已經被一斬兩段了。
霎時間,從那被切開的穀殼中,就流出了一股彩色的液體。
——之前切開的,正是一粒彩色的穀子。
然後顧佐就嗅到了一縷甜香。
這甜香迅速地瀰漫,直往人體內鑽去。同一時刻,顧佐就感覺到了一絲眩暈,整個頭木木的,身體裡的真氣,居然飛速地流失了!
不僅是顧佐,公儀天珩與龍二也同樣有這樣的感覺。尤其是龍二,因為他的真氣到底沒有公儀天珩雄厚,只過了幾秒鐘,他就產生了空虛無力的感覺,甚至在真氣全部消失後,他的精氣與氣血,也還是流失了!
顧佐看見了龍二的反應,不由大駭。可是那被切開的穀子里流出來的液體散發出氣味,就算他想要解決,也一時間想不到辦法啊。
倒是公儀天珩他仗著體內真氣雄厚,將顧佐夾起,又將龍二一拉,三個人飛速後退。距離那甜香的氣味越遠,香氣越淡,體內真氣流失的速度,也就越慢了。直至終於淡得他們不再感覺到真氣消散,公儀天珩才停了下來。
顧佐舒了口氣,忍不住喘道:「那、那是什麼玩意兒?!」
公儀天珩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這算是公儀天珩難得的失算,因為他也沒有想到,變異後的赤血米在切開後,帶來的會是這樣可怕的東西。
它似乎是,能夠直接化去武者和煉藥師的真氣,甚至化去真氣都不是最後……龍二後來已經開始流失氣血了,而一旦武者的氣血全部流失,等待著他的,應該就是化為一堆枯骨而喪命。
顧佐也很心驚。
哪怕是他已經開始學習煉毒了,卻還是沒想到,天下間竟然有這樣的劇毒。
是的,能造成剛才那樣的效果,無疑赤血米是變異成了劇毒,那些一樣色彩斑斕的穀子里,應該都是那樣的毒液。平時毒液被包裹在穀殼中,可一旦切開,或者說它成熟後脫落的話,帶來的就會是……恐怕會是方圓許多裡面積的武者都被毒殺一空的下場。
就在他深呼吸給自己壓驚,並想著要怎樣解決那個麻煩的時候,系統居然又開始在他的腦中刷屏,並且發布了新任務。
這是第一個任務,接著還有第二個。
顧佐揉了揉額角,有點傷腦筋。
一千條藥氣就是一千爐丹藥或者什麼其他……要是一個不小心解決不了這兩個問題可怎麼辦呢?扣少量也算了,扣這麼多,肯定會肉疼啊。
那邊龍二已經在吞服丹藥補充氣血與真氣了,公儀天珩則是發現了顧佐的不同,側頭問道:「阿佐?」
顧佐習慣性地把事情告訴給自家大哥知道,又說:「時間太短,這回的系統好像是有點嚴厲了……」
公儀天珩稍稍沉吟,回答道:「或許是因為事情的解決本來就不難,是希望你能夠敏銳地從細節處,找到端倪。」
顧佐愣了下,然後開始思索。
自家大哥說得有道理,也許是他剛才被彩色變異赤血米的可怕處給嚇到了,所以忽視了一點。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剋的,想要沒有天敵,幾乎不可能。就好比劇毒之物附近往往都會有解藥……對,劇毒附近。
他應該是可以立刻想到的。
顧佐的視線,就投向了那成片的赤血米。
剛才他就發現了,這赤血米下方是寸草不生的,如果說是有相生相剋的東西,要麼就是這泥土,要麼,就乾脆是同樣生長在赤血米植株上的東西。以前一些植物果實有毒但葉片或者根須就是解藥,也不是沒有過的。
這赤血米上,還真就生長著三種變異赤血米……彩色、灰色、黑色。
既然彩色是毒,那麼灰色和黑色裡面,是否會藏著一種解藥呢?
顧佐大膽地猜測,但還得小心地求證才行。
公儀天珩聽了顧佐的分析之後,點頭道:「我去試一試。」
顧佐頓時焦急起來:「大哥你——」
公儀天珩一笑:「我真氣最是雄渾,能抽身而退的可能性也是越大,阿佐,你當知道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顧佐當然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擔心又是一回事啊。
龍二跪地請命:「請公子允屬下前往,公子千金之軀,萬不可以身犯險。」
顧佐皺眉。
要龍二去,一旦有個萬一,龍二說不定就要掛掉。
龍二卻依舊說道:「屬下等人追隨公子,若危難盡皆被公子擔負,要我等屬下又有何用處?天龍衛原是公子手中之槍,公子之意,即槍尖所指。吾等天龍衛,為公子萬死不辭!」
顧佐很震撼。
龍二是這樣想的嗎?他雖然不太明白古人的忠誠,但從這裡面的慷慨赴死之意中,卻聽出了龍二百死不悔的決心。
也許對龍二而言,死沒什麼要緊的,不能為自家大哥盡忠,讓自家大哥涉險才是他的無能?
但無論龍二如何忠誠,公儀天珩做出的決定,卻不需要他人的質疑,也絕不會因他人而改變。
他就說道:「我知你等忠心,但我如今人手欠缺,你若殞命,對我損失更大。我如今前去,比你更多十倍存活可能,你若要為我盡忠,也無需在此時此地。」
龍二叩首:「請公子多加小心!請公子萬莫有損!」
他仍舊想要替代公儀天珩,可他更明白公儀天珩的言出必行。
所以,他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起身,站在後方。
公儀天珩擺擺手,又朝顧佐笑道:「阿佐,我便去了。」
顧佐叮囑:「大哥要是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立刻回來!」
公儀天珩自然是含笑應允。
就只見他身形一晃,飄然就到了那之前被顧佐放在地面的稻穗前,一伸手,氣勁外放,將其拾了起來。
早先那斑斕穀子被切斷後,裡面毒液流出,外殼也已脫落,留在稻穗上的其他許多穀子,彩色的自然不能再動,公儀天珩卻是取出把匕首隨意一划,將那黑色的穀子給切成兩截。
黑色穀子里,流出的是黑色的液體。
奇異的是,本來應該讓人覺得詭譎的黑色液體反而散發出來的是一種沁人心脾的香氣,公儀天珩剛剛嗅聞了毒氣後體內真氣運轉還有些澀意,可是此刻在嗅到這黑色液體散發出來的氣味後,頓時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都舒坦了許多。
看來,這黑色穀子中的液體,果然就是解藥?
那麼……灰色的呢?
公儀天珩略遲疑,卻又將那灰色的也劃開了。
那裡流出的灰色液體同樣散發出好聞的氣味,比起黑色液體還顯得幾分清新,但毋庸置疑,對公儀天珩是無害的。
於是,公儀天珩將黑色穀子與灰色穀子各取一粒後,又飄然而回。
顧佐直接迎了過來,心裡急切:「大哥,怎麼樣?你沒事吧?」
公儀天珩神情溫和,將那黑色穀子遞給龍二:「你切開看看。」隨即他將灰色的遞給了顧佐,「阿佐,你試試看。」
他的心裡,有些猜想。
顧佐和龍二,對公儀天珩都是毫不懷疑。
他們立刻動手,將這兩粒穀子,都是分別切開。
接下來,龍二嗅到了黑色液體氣味,顧佐嗅到了灰色液體氣味,兩個人身體裡的不適都如潮水一般退去,幾乎只在立刻,他們的真氣就恢復了正常。
顧佐喃喃道:「彩色為毒,嗅者真氣氣血盡化,劇烈無比,可傷武者,亦可傷煉藥師。同株黑色稻米治癒武者,灰色治癒煉藥師……」
這應該不是全部,但起碼,他是開了個好頭。
這時候,系統的提示刷屏而過。
顧佐回過神。
也就是說,彩色變異赤血米還有其他的用處囉?既然是劇毒,肯定還是以給人造成傷害為主吧……
公儀天珩聽了顧佐的自言自語,轉頭吩咐:「龍二,去弄幾頭五級荒獸來。」
龍二半跪:「是,公子。」
之後他就運起步法,飛速離去。
顧佐看向公儀天珩:「大哥懷疑,它既然能傷害武者也能傷害煉藥師,說不定也能傷害荒獸嗎?」
公儀天珩點了點頭。
顧佐若有所悟:「也許,還能從它的傷害力度著手,再看一看,它對我等含氣一重的人有這樣立竿見影的作用,如果是對實力更高的,又會怎麼樣?」
為了保住自己的藥氣,顧佐將這片田地的開採交給了公儀天珩,他自己則采了部分稻穗後,鑽進了煉毒的另一間藥房中。
時間很緊迫,材料什麼的可以找他那大哥要,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那變異赤血米究竟變異成了什麼模樣!
事情的進展很順利。
顧佐如今很善於利用系統了,他在不斷做實驗的過程里,每發現一項用處,都會詢問系統任務的進程,慢慢完善。後來他就發現,這毒對荒獸果然也是有作用的,凡是沾上這種毒的五級荒獸,都會在短短几秒鐘里,立刻失去所有的反擊能力,但也許是因為荒獸的身體遠比武者更強,它們就像是被麻醉了一樣,卻不會損失氣血,也不會損失體內的獸力。
這個發現,讓顧佐幾乎是狂喜。
如果運用得當的話,他能夠煉製出藥湯來,一次麻翻很多荒獸,並且將它們搬運回來,賣出個絕佳的價錢!
當公儀天珩知道之後,也是更為大力支持顧佐,甚至動用了最後的部分資金,又買來了六級的荒獸,讓顧佐實驗。
結果這六級荒獸,也同樣能夠有一樣的效果——若說差別,也僅僅是控制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變異彩色赤血米,很快就從讓人無可奈何的毒|藥,變成了能夠聚攏巨額財富的珍寶!這變化太快,卻是叫人欣慰無比。
只可惜,七級的荒獸沒有資金得到了。
顧佐心裡覺得十分惋惜,但他沒有想到,就在他嘆息過後的一個時辰後,就有一頭七級荒獸,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不可置信之際,對上的是公儀天珩含笑的眼。
原來賺取的貢獻點可以在宗門的交易殿裡跟宗門換取需要的資源,別說是七級荒獸了,就算八級九級十級的,統統都有!甚至如果需要的話,連堪比脫凡境的靈級荒獸,也是有的!
只是每一種荒獸的換取,都需要大量的貢獻點,起碼只是那七級荒獸,就花費了有五十點之多。如果要八級,就得幾百點了!
但顧佐經過實驗,發現七級荒獸的話,那毒素也僅僅能控制個幾個呼吸時間而已,在這段時間中,想要擊殺它算是容易,想要控制本來就很考驗技巧,要是達到八級的,大概用處就極其微弱了。
到這裡,關於荒獸與劇毒的研究,也應當告一段落。
然而,系統此時先是的任務完成度,卻只有百分之八十。
顧佐明白,他的方向沒有錯,剩下的部分,應該是在劇毒對武者和煉藥師的影響上了。只是他可以利用荒獸來直接*實驗,卻不可能讓自己身邊的人,來繼續驗證這毒——要是有半點控制不得當,可能就會造成親近的人死去!
一時間,事情陷入了僵局。
顧佐焦頭爛額,不知道該怎樣完成這個任務。
公儀天珩見他這樣,伸手捏住他的臉蛋:「阿佐在擔憂嗎?」
顧佐保持這個被捏的姿勢點點頭。
公儀天珩微微笑了:「煉藥師若想進步,不可能沒有試藥之人,對於許多毒物,如今能夠流傳出許多來,也少不了因其受害之人的告知。阿佐,既然有所需,必然就當有能達成此事的途徑,你既然自己想不明白,為何不去問一問那等德高望重,比你更有經驗之人呢?」
顧佐猛然回神:「霍長老?」
公儀天珩唇邊帶笑,鬆開了手:「阿佐去罷,叫劉豹護你同去。」
顧佐喜笑顏開,笑容立馬燦爛起來:「多謝大哥提醒,我這就去啦!」
之後顧佐腳步不停,帶著劉豹飛速地就往藥閣而去。
在那裡,顧佐運氣不錯,再度遇上了值班的霍長老,而霍長老,也還記得這個讓他欣賞的小少年。
霍長老好奇道:「顧師侄這樣急切,究竟有何事相詢?」
顧佐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種的赤血米變異了,成了一種毒物,我想研究一下它毒性究竟多強,但又不能拿身邊的人嘗試,也不想濫殺無辜……」
霍長老聽著聽著,捻須含笑。
原來如此。
同時,他對顧佐的笑容,越發和善起來。
在面對自己極其好奇之事時,能堅守本心,不放縱慾|望……只有這樣的煉藥師,才是真正的好苗子。
否則,他們要怎樣支撐那漫長的研究?
於是,霍長老也不介意伸手幫顧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