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好的時候一晚上能掙個百來塊錢，不好的時候也就二三十塊錢。唉，沒辦法，去年公司裁員，我下崗了。工作不好找，在商場找了份保安工作，一個月也就三千多塊錢。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在念書呢，哪怕再苦再累，我也得把他們供著讀完大學呀……」
大叔聽到李權是來自農村的，多了幾分親切。
他開始向李權大倒苦水。
中年男人的辛酸，這位大叔全體驗到了。
「大叔，等您把兩個孩子供出來了，您也就可以享福嘍。」李權安慰著對方。
如今就業壓力那麼大，就算讀完了本科，甚至是研究生，也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
「呵呵，享福不指望，只要他們別再像我一樣慘兮兮就行了。小伙子，我看你心地不錯，大叔跟你說句交淺言深的話，年輕的時候一定要多努力。不然等得到了我這個年紀呀，再想努力已經遲了。根本拼不過那些年輕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時代的輪子從我身上碾過去。」
大叔用自己的失敗人生告誡著李權。
「好的，謝謝大叔的忠告，我會加倍努力的。咱倆一起加油，相信明天的生活會更美好。」
李權沒有告訴大叔，他現在就算不奮鬥，天天打遊戲，天天泡妞，老了也可以過得很滋潤。
人家對他心懷善念，李權也是還之以善心。
與這位中年落魄的賣烤地瓜大叔告別後，李權徑直向售樓部走去。
「仙女湖竹雲小區售樓中心。」
耀眼的鮮紅大字，內裝霓虹燈，在門招上格外惹目。
售樓部裝修得相當奢華，那種單價兩千多元的豪華地磚一直從裡面鋪到了外面的台階，旋轉式的玻璃門，還讓人以為進了星級酒店。
地面鋪著一條紅地毯，一直通往售樓部裡面。
可以看到裡面有著不少人在看樓盤沙圖。
魔都的工作壓力特別大，很多人白天實在抽不出時間，也就只有晚上下了班，才能抽空過來看看樓。
通常來說，敢在上海任何一個樓盤看樓的人，都是有點經濟實力的。
即便手裡握有百萬以上的存款，月收入萬元以上，走進去看樓時肯定需要縮著脖子。
為啥？
因為不自信啊。
動轍四五百萬一套的房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買得起。
哪怕買套小點的，總價三百來萬，首付一百萬，那也得背負至少兩百多萬的貸款。即使分期三十年還款，那也是一座極難承受的大山。
如果想買套大點的房子，一百四十米以上的四室兩廳，樓層再好點，位置好點，裝修、家電、家具什麼的全部搞定，可能會接近千萬以上。
那基本上不是普通的打工仔能夠買得起了。
至少也得是個年收入六十萬以上的部門經理、高端人才之類的，才能買得起。
李權吃著美味的烤地瓜，走進了售樓中心。
他歷來不怎麼注意形像。
此刻好歹也是身價接近十個億的中層富豪了，可是仍然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地攤貨。
然後還一臉享受的啃著鄉下人最喜歡吃的烤地瓜。
嘴角、嘴唇上面甚至沾了不少污黑的炭灰。
這等形象與售樓部內那些穿著光鮮亮麗，精英打扮、富豪打扮的男男女女們比起來，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對比。
李權絲毫不在乎旁人詫異的目光。
人是為自己活著，不是為別人活著。
只要自己過好了，別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
讓他拿著兩千塊的月薪，穿西裝打領帶，搞得像個成功人士，他沒那麼愛慕虛榮。
再說了，虛的就是虛的，卡裡面沒有足夠的餘額，沒有一份成功的事業，你便是穿得再光鮮亮麗，仍然只是灰姑娘或者癩蛤蟆。
其實這樣的人，活得很累，也很容易出事情。
為了所謂的面子，明明月收入就只有幾千塊，卻要貸款買個幾萬塊的包包，甚至搞什麼零首付買二手豪車。然後活活把自己陷入沉重的債務危機。
到最後，紙包不住火，追債的跑到家裡面大鬧，在門上寫紅字，噴油漆。
給親朋好友發信息索債。
到得那個時候身敗名裂，妻離子散，那又是何苦。
站在門口迎賓的售樓小姐，穿著黑絲襪，包臀的連體裙，高跟尖頭白皮鞋，丸子頭，晶瑩的水晶磨方耳墜。再配上一塊彰顯氣質與知性的精緻腕錶。
看上去真的是相當養眼。
只是當她們看到李權的寒酸模樣時，臉上的熱情笑容瞬間化成了冰。
要麼轉目看向它處，裝作沒看見。
要麼低頭玩著手機。
一個打招呼接待李權的人都沒有。
仿佛，他就不應該到這裡來。
這裡的確只有事業成功或者身家富有的人才有資格進來。
因為這裡賣的是昂貴的房子，而不是路邊地攤上幾塊錢，幾十塊錢能買到的商品。
一套房子，動轍好幾百萬，普通人根本消費不起。
以這群售樓小姐們的眼光，她們斷定眼前這個穿著寒酸，啃著烤地瓜的青年，別說買套房子，怕是連個車位都買不起。
「瞧不起哥？沒事，一會等哥看上了哪套別墅，連別墅帶人一起給你買下來。」
沒人招呼李權，他也不在意，徑直向裡面的沙盤圖走去。
那些沙盤上的樓型模具，都是一比一建造。
哪裡是別墅樓盤呢？
每個沙盤圖前面都圍滿了人，李權只能朝裡面擠。
「哎呀，擠到我啦！」
前面的一個女士有些惱怒道。
她一回頭，看到在後面擠自己的人居然是個穿著極寒酸的削瘦青年。而且滿嘴烏黑，手上還拿著烤地瓜在啃。
頓時，她更加嫌惡。
「這麼髒的東西也吃，還不知道把我的衣服弄髒了沒有。」
女子是一個人過來看房，三十一二歲，穿著頗有檔次，妝容也很精緻。
也不知道是個單身白富美，還是已婚的女士。
從衣著、包包、手錶這些看，應該屬於一個有錢人。
「你不懂了吧，烤地瓜看起來髒，但是裡面非常乾淨，而且特別好吃。而有的東西，看起來外表光鮮，說不定裡面全是屎。」
李權一點都不認同這位女士的話。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呀？擠到我了，一句道歉的話沒有，怎麼還罵人呢？」女子氣得粉臉通紅，柳眉豎起。
「我就只是陳述事實而已，沒有罵你呀！」李權一臉疑惑。隨即，他的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哦，你該不會是做那種工作的人吧？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情，說了你不愛聽的話。不過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想告訴你，有的人，外表光鮮亮麗，可能內心骯髒。」
李權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直接把這位女子給氣炸了。
周圍的人，看向這位女士時，目中帶著一絲鄙夷。
一些男士看向她，則是透出別樣的光彩。
恨不得立刻上前索要她的電話號碼，方便以後聯繫，照顧她的生意。
「你，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做的可是正經工作，雖然只是個賣保險的，卻從來沒有做過出賣身體的事情。」
女子又羞又怒，氣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她還以為李權知道她的底細，故意這麼說。
「唉，怎麼說上兩句就哭了呢？我向你道歉，我不說了，我最怕女孩子哭了。」李權這回反倒有些慌了神。
剛才說話確實沒有把嚴自己的嘴。
他也是看到這個女士只有三十一二歲，便有實力獨自過來買房，再加上言語間產生了誤導，所以才會以為她是做那種見不得人溝當的工作。
沒想到直接把人家給氣哭了。
「誰故意跑這裡鬧事？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四名保安凶神惡煞的沖了進來。
售樓中心應該是沒有保安的。
很可能是樓盤那邊巡查的保安。
「就是他。根本買不起房，還故意往這位女士身上擠，結果把人家都給氣哭了。」
售樓小姐指著李權。
「小子，這裡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趕緊滾出去。否則我連你媽一塊教訓。」保安怒聲喝斥。
這幾個保安一看就是粗鄙之人，說話也是很不乾淨。
如果只是罵李權，或許不會跟這個保安計較。
現在居然敢罵李權的媽。
那就不可饒恕了。
啪！
李權閃電般出手，一個大耳刮子甩過去，直接把這個保安抽翻在地。
「記住，罵我可以，別罵我媽。」
李權剛才還是和風細雨，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渾身散發出強大氣勢，不可污辱，不可冒犯的強大男人。
在李權的心目中，最敬重的不是劉教授，也不是何有龍，而是生他養他，供他讀大學的父母。
這個保安居然敢對他的媽媽不敬，一個耳刮子算是輕的。
「你，你居然敢打人？兄弟們，一起上，廢了這個王八蛋。」被打的保安爬起身，左邊的臉已經腫起來了。
現出四條清晰的手指印。
他的表情猙獰而兇惡，目光像是要殺人。
「過來試試！」
李權站在那兒雲淡風輕，一臉淡漠。
此刻，眾人才意識到，這個穿著寒酸的瘦削青年，居然有如神祗般尊貴。
幾個保安愣是被他散發出來的無形氣勢給震懾住，沒有一人敢衝上前挑戰他的威嚴。
「發生什麼事了？」一名經理模樣的中年男人，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
應該是接到手下匯報，有人在售樓中心鬧事，趕緊跑過來處理。
「寒經理，這個青年進來後，不但非禮女客人，而且還把趕來制止的保安給打了。」仍然是那個售樓小姐出聲回答。
現場的售樓小姐，男工作人員有著十幾個，但是一直由這名女子說話，她在眾多的售樓小姐裡面，應該充任著主管的地位。
「小伙子，為什麼到我們這裡鬧事打人？」寒經理的目光盯著李權，即便心中怒火滔天，但是他以平靜溫和的語氣詢問李權情由。
當經理的，果然與下面的人有不小的區別。
光是處理問題時的這份冷靜，就足以叫人欽佩了。
把脾氣發出來，那是人的本能。
把脾氣壓下去，才叫本事。
厲害人物，往往都是胸有驚雷，面如平鏡。
如果雙方都在氣頭上，不克制自己的情緒，事情就會越鬧越大。
「我沒有非禮女客人。打他，是因為他說話不乾淨，開口就罵了我母親。」李權比這位寒經理更冷靜，語氣平和。
仿佛所有的指責，包括打這名保安，都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以他現在的地位與實力，這還真是一件小事。
「那你剛才為什麼往這位女士身上擠？」售樓小姐中的那位主管，當面質問李權。
「這件事，說起來應該怪你們。因為我本來是想進來看看別墅樓盤的，結果你們看到我穿著極普通，又拿著兩個烤地瓜在吃，於是認定我買不起房。沒有一個人上前接待我。」
「如果你們有人接待我，哪怕只是問我一句，我也不必擠進去看哪個樓盤是別墅樓盤了。」
李權看向這位售樓小姐時，目光冰冷，帶著一絲不滿。
確實是因為她們的工作不到位，狗眼看人低，才鬧出了這麼大的誤會。
「你說你想看別墅樓盤？」售樓主管用那種輕蔑至極的表情看著李權。「別說是別墅，就是這個小區最普通的一套兩居室，也要兩百六十多萬。你的存款有沒有一萬塊錢都還是個未知數。」
售樓主管自認為不會看走眼。
她判定李權的身價不會超過一萬塊錢。
「小妞，叫什麼名字？」李權心頭火氣上來了，索性放蕩不羈一次。
至少教訓一下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女主管。
讓她明白，下次別再瞧不起任何人。
特別是那些穿著普通的人。
在沿海某省，因為拆遷許多村子的村民都是一夜暴富。有的村子，人均身價沒有低於一千萬的。
可是你走進去就會發現，人字拖鞋，一件幾塊錢的白背心，再加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就是他們最常見的裝扮。
這些人，開的車也不貴，就只是十幾萬，二十來萬的中低檔汽車。
但是你要認為他們沒錢，那他們的資產絕對是絕大多數普通人只能仰望的。
因為人家有錢，已經根本不在乎那些外在的東西。
穿身高檔衣服四處顯擺，在他們眼裡，會覺得幼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