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青風本來就有些不爽,現在這位男警察對他的態度如此冰冷,他就更加不爽。
他心中的想法應該是,媽賣批的,老子好歹是個『官』,何所長對老子的態度大變也就算了,你一個小小的派出所民警,沒官沒權的,也敢對著老子喝斥?
洪青風心裡不高興,面對的又是一個讓他瞧不起的基層民警,完全沒什麼顧忌。
於是他的情緒直接在臉上顯露出來。
再說了,後邊好多的族人看著呢。
他可是在宗族裡面把自己當『官』的身份顯擺好多天了,這面子都立起來了,現在突然變得不好使,在一個小鎮上的派出所都吃不開。
會讓族人們怎麼看他?
不是讓人笑話麼?
都說面子害人,此話可是一點都不假。
洪青風覺得丟了面子,當即臉色一沉,王八之軀微震,還真被他勉強抖出了那麼一絲官威。
「剛才我不是跟你們何所長把情況都交代清楚了嗎?你這個小同志怎麼回事啊?會不會辦事?」
他居然像個領導一樣,指著這個幹警的鼻子斥罵。
洪青風的年紀也就跟李權差不多,二十三歲左右。這位男警察,至少也有二十七八歲往上走。
卻被他喊成了小同志。
這是何等的狂妄無知啊。
男警察被一個剛畢業一年多的青年,當眾指著鼻子斥罵,而且像訓孫子一樣。
他代表的可是公安,行使的也是人民警察的權力。
哪容一個嫌疑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洪青風,我現在以公安幹警的身份正告你,案情沒有調查清楚前,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屬於嫌犯。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現在正式傳喚你進來錄口供第二次!」
男警察的語氣變得極為嚴厲。
開什麼國際玩笑,一個嫌疑人居然在人民警察面前囂張。自古以來就是邪不壓正,這個洪青風仗著自己是衛生局的一個幹事,還真拿自己當根蔥。
居然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臉。
這不是欠收拾麼?
「我什麼身份你不清楚嗎?那我就再告訴你一次好了,我是公務員,目前在魔都市衛生局任職。這就是我的身份,懂?」
洪青風平時也不至於說出這種囂張要挨打的狂妄話語。
此刻當著族人的面,他已經是騎虎難下。
再加上年輕氣盛,血往頭上涌,一下就亂了分寸。
從這一點來論,他是遠不如李權的。
李權的父親挨了打,家裡的圍牆被人暴力破壞,回家後,他沒有第一時間殺到洪屠戶家。而是把事情問清楚,謀而後動。
最終智與勇相配合,抓住良機,直接把仇家打殘。
該出手時果斷出手,狠辣無情。
不該衝動時,即便心頭怒火萬丈也必須努力克制。這就是一個成熟男人的表現。
再看看洪青風,就因為被男警察與何所長兩人接連給了張冷板凳,他就受不了。這完全就是不合格的幼稚表現。
男警察都被洪青風的狂妄自大給氣得想笑。
「洪青風,現在我以公安幹警的身份,第三次傳喚你進審訊室配合調查。」男警察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
「你這個小同志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回事?把你們所長叫過來……啊喲,啊喲……輕點……」
洪青風的話還沒說完,直接就被男幹警一記擒拿按在了地上。
冰冷的手銬直接銬在他的手上。
而且是雙手反扭身後再銬住的那種。
「警察打人啦!」
「放開青風!」
洪家人一個個在丁香組橫慣了,現在看到他們洪家當『官』的未來之星,居然被警察給按在地上,滿嘴啃泥巴,雙手反剪到身後銬住。
這是犯人才有的待遇。
洪家人立刻就不幹了。
一個個怒吼著,開始暴動。
「幹什麼幹什麼?」
何所長聽到外面的吵鬧聲,立刻沖了出來。
此刻雖然已經是晚上接近八點的樣子,但是這個案子沒有辦結,派出所的幹警們都在加班加點。誰也沒有下班。
其實一個鎮上的派出所,也就只有七八位民警。
現在基本上都沖了出來,制止事態的進一步升級。
「我警告你們,襲警屬於犯法,需要判刑。都給我老實點,別嗚嗚喳喳的,這裡可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別把自己送進牢房。」
何所長厲聲喝令著這些想要暴動的洪家人。
坐在休息室裡面,被待之以上賓之禮的李權,聽得外面的動靜,他心中樂了。這人要壞事干多了,連天都要收他們。
洪家的這幫刁民竟然想要仗著宗族人多勢眾,在派出所用武力與聚眾鬧事來解決問題,這種做法愚蠢至極。
甚至都不用李權出手,他們就會被警察給收拾了。
一個個全是要把牢底坐穿的節奏。
「外面這是怎麼了?」李鐵柱對洪家懼怕已久,現在聽得外面怒吼聲響成一片,他立刻感到有些不安。
李權的母親也是嚇得站起身,驚恐不安的向外面張望。
「爸,媽,你們就放一萬個寬心好了。洪家人就算再刁蠻,再囂張,他們要是敢在派出所動手打警察,那性質可就非常嚴重了。到時候,咱們丁香組至少可以安寧好幾年,洪家的男人們,只要今天晚上參與了襲警的人,一個個都得被抓到監獄裡蹲著去。」
李權看到父母對洪家如此畏懼,既心疼,又感到有些好笑。
洪家在丁香組積威日久,已經讓無數村民對洪家畏之如虎。
只能說,在這種偏僻山村,法治的力度還是不夠。
有著法治無法觸及的地方。
「他們人多勢眾,萬一打完警察,衝進來對付咱們怎麼辦?」李鐵柱仍有些不放心道。
「只要敢來,兒子保證讓他們進來一個躺下一個。」李權可不是吃素的,練習了五禽戲吐納法後,他的實力之強,絕不比省級散打冠軍弱。
對付洪家這群刁民,那還真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輕鬆。
「都給我冷靜點,在派出所,咱們就應該聽警察的。」洪七宮發話了。
他在洪家有著極高的威信,頭腦過人,行事沉穩、狠辣。
是個厲害人物。
洪家人一個個偃旗息鼓,安分下來。
何所長見得控制住了局面,也是暗鬆一口氣。
「我發誓,你們警察這樣對我,一定會叫你們後悔。」洪青風此刻被按在地上,銬住雙手,他已經顏面盡失。
「年輕人,考上了公務員本是一件好事,但是你若認為考上了公務員,就可以為所欲為,誰都要給你面子,那你就錯了。」
「我給你臉,那是情分。不給你臉,那是本分。」
「真以為當了市衛生局的工作人員,就可以回老家橫五橫六?誰都別太拿自己當回事,至少你現在想要在我們警察面前擺譜,還不夠資格。」
何所長這回可就沒有再客氣,直接撕破洪青風的麵皮,把話挑明了說。
「你……」
洪青風氣得險些暈死過去。
他的麵皮由紅轉青,再變成鐵青,然後開始發白。
「把他押進去審問,若敢編造謊言,直接依法處置。」何所長揮手對兩位幹警命令道。
何所長這也相當於做了明確指示,不要給洪青風任何特殊待遇。
洪家人眼睜睜看著洪青風被警察像死狗一樣,架進了審訊室。
再無一人敢叫囂要打警察。
同時,一些精明的洪家人也意識到,洪青風似乎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厲害。
在地方派出所都吃不開,那能算是哪門子官?
再反過頭來看看被他們瞧不起的狗娃子,人家已經被請進了貴賓室,好茶喝著,電視看著,軟皮沙發坐著。比他們的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連帶著狗娃子的父母都一起跟著享受了優待。
這還不算,派出所的何所長一直在休息室親自陪著李權。如此待遇,與洪青風被銬進審訊室,完全就是天地之別。
人不可貌相。
他們似乎犯了輕敵的錯誤,小看了這個狗娃子。
今天這事,派出所到底怎麼判,還懸著呢。
這時候,洪家人不禁想起了李權一棍子撂倒五個洪家壯漢放出的狂妄話語。
「以後在丁香組,我李家稱了第二,第一的位子就得給我空著。」
當時,大家都當李權在放屁,誰也沒當回事。
現在再看的話,他們隱隱意識到,李權說的或許並不是狂妄之言。
而是真有這個底氣與本事。
「一會設法打聽一下,狗娃子到底找了什麼人當靠山?」洪七宮悄然對幾個族人說道。
「媽的,狗娃子祖上幾代都是地道的貧農,屁大的官都沒過一個。他現在看上去既不像發了大財,也不像當了官啊。怎麼就認識了大人物呢?」
洪家人一個個滿腹狐疑,都想要知道李權究竟找了什麼大人物出面,突然讓何所長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站在休息室門口觀望的李權,不由暗叫可惜,要是藉助警察之手,把洪家這群刁民全給送進監獄,他也就省心省力,不必再動腦筋收拾洪家這幫人。
別看李權已經亮出絕對的實力把洪家人殺怕了。
洪家也就僅僅只是不敢正面跟他打而已。
日後,肯定還會使絆子,下黑手。
想要一勞永逸,自然是把洪家的所有人全給宰了。不過李權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在法制社會,殺人犯法,他絕不會輕易觸碰法律紅線。
再說了,以他現在的發展勢頭,前途無量。
還真犯不著為了一幫刁民,把自己給搭進去。
……
審訊在緊張有序的進行著。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點多,這才把所有人的口供錄完。
警察這個職業,不但危險,還特別辛苦。
加班加點那是常有的事情。
也正是有著這樣一群最可愛,最可敬的人,默默守護著人民的安全,才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財產、生命都受到了保護。
錄完口供後,何所長把李權一家人,還有洪家人全部叫到調解室內。
「通過剛才的口供訊問,你們雙方各執一詞。李家咬定是被迫防衛,保護家人。洪家則咬定是李權惡意行兇重傷多人。到底誰在說謊?」
「我再一次嚴肅警告你們雙方,編造謊言欺騙警方,這是違法行為。根據我國《刑法》第三百零五條規定,【偽證罪】在刑事訴訟中,證人、鑑定人、記錄人、翻譯人對與案件有重要關係的情節,故意作虛假證明、鑑定、記錄、翻譯,意圖陷害他人或者隱匿罪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何所長辦案經驗豐富,其實已經大致推斷出到底誰在說謊。
只是警察辦案,講究證據。
他們執法,必須嚴格按照程序來執行。
經常會出現一種這樣的情況,警察明明抓住了犯罪分子,但是沒能找到有力的證據。最終申報到檢查機關,直接被駁回。
不是檢查機關不公正,也不是警察不想懲罰犯罪份子,而是犯罪從子太狡猾,把證據給毀滅了。
導致警察奈何不了他們。
眼下,洪家有著多人出場作證,一口咬定是李權行兇在前。
這件案子很難辦。
「何所長,我們這麼多人都可以證明,就是李權惡意行兇,這還有什麼好問的。您直接把他抓起來,送去判刑,然後賠償傷者的醫藥費與各種損失就行了。」
洪七宮態度強硬道。
被警察教訓了一頓的洪青風,此刻灰頭土臉。
他看向李權的目光,充滿仇恨。
「證人、證詞都有,傷者就是最好的證物,你們警察還有什麼好猶豫的?莫非真因為李權找了靠山,你們警方就要故意包庇他嗎?」
洪青風厲聲質問道。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要把李權整進監獄。
「洪青風,注意你的言行。我們警察辦案,自有主張,既不會放過一個惡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何所長氣得直拍桌子。
面對這群刁民,他這個派出所長顯得有些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陣陣警笛聲。
調解室內的何所長不禁一臉詫異,向旁邊的一位男幹警問道「這又是哪裡出了警情?要出警怎麼沒人跟我匯報?」
他這個所長就在這,派出所的幹警出警前,理應跟他匯報一聲才對。
「所長,我去看看!」
男幹警立刻向外面走去,準備查看情況。
「不必看了,是我已經向縣公安局報案。來的是縣公安局的警察,你們想要包庇李權,我要讓你們統統丟官,挨處分。」
洪青風陰著一張臉,語氣中充滿恨意。
兩個小時前,警察一點面子都沒給他,把他收拾得灰頭土臉。
後來,錄完口供,他表面上服軟。
暗中卻是悄然查到了縣一級的警局電話,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把情況說了一遍。還刻意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接到報案後,上級縣公安局,非常重視。
立刻派專員前來處理。
「青風,幹得漂亮。」洪七宮對洪青風豎起大拇指。
洪家其他人,一個個也是更加囂張,都等著何所長等人被上級公安領導收拾。
何所長心頭暗自叫苦,今天這起案子的處理,讓他有些焦頭爛額。
可真夠嗆的。
現在縣局的公安都被驚動了。
還真不好怎麼交代。
他趕緊站起身,帶頭去迎接上級公安領導。
洪家人一個個摩拳擦掌,眉飛色舞。好像他們已經勝利了一樣。
再看李權這邊,李鐵柱夫婦從未見過這種大場面,他們嚇得臉色陣陣發白。
唯有李權一人非常淡定。
縣公安局的領導來了更好,他的制勝法寶馬上就可以亮相。到時候,洪家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不好把老爹挨打這件事,一併報案,讓洪屠戶家賠個傾家蕩產。
李權不惹事,也不怕事。
被洪屠戶家欺負成這樣,他只有一個想法,往死里報復洪屠戶家。
至於洪家宗族的其他人想要仗著人多勢眾,合力幫洪屠戶撐腰,欺負他,那就儘管放馬過來好了。
一併給收拾了。
……
片刻後,縣公安局的領導一臉威嚴的走進了調解室。
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國字臉男警察,身後還跟著三位縣公安局的幹警。
一下就來了四位縣公安局的警察,足見對這件案子非常重視。
何所長等人,一臉惴惴不安的陪在旁邊。
「誰是洪青風?」國字臉警察進門後,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
「我是!」
洪青風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趕緊站起身,走過去迎接、握手。
他好像一下又找回了自信與丟掉的臉面,重新變得容光煥發。
更是示威的瞪了李權一眼,仿佛在說,狗娃子,你不是找了靠山嗎?倒要看看誰更厲害。
「我是縣公安局副書記田字國,刻意趕來處置這個案件。」國字臉領導與洪青風握了一下手,然後自我介紹。「剛才是你報的案,說基層派出所包庇犯人,辦案不公,並且對你暴力審問是嗎?」
「沒錯。是我報的案。這個叫李權的青年是兇手,重傷了七位村民。可是到了派出所後,他打電話也不知道找了什麼大人物當靠山,何所長立刻對他的態度好得像親爹,處處偏袒他。」
洪青風站得筆直,義正嚴詞的投訴著何所長等人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