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浴店外的街道上。
放鬆過後的江辰雙手插兜,恣意悠閒,這個時候假如再叼上一根香菸,肯定會更加蕭灑。
可惜。
吸菸有害健康。
這或許是江老闆唯一值得詬病的地方,沒有為神州的國防貢獻力量。
十點多鐘的光景,正是大都市夜生活正剛開始的時候,繁華璀璨的銀座宛如不夜之城。
泡泡浴門被推開。
一道身影低調的走了出來,微微低著頭,並且戴著墨鏡,再加上寬大的外套,壓根不會引人注目。
她徑直朝大大咧咧就杵在街對面的江辰走去。
「非得站在這裡?」
江辰不明所以,「有什麼問題嗎?」
身不由己的香田熏推了推墨鏡,應該是不願意在自己店門口多作糾纏,「走吧。」
「沒耽誤你工作吧?」
兩人沿著街道向南。
有些關心,其實大可不必,這種時候問這種話,又有什麼意義。
「去哪吃。」
「客隨主便。」
江老闆灑脫道。
「我說過我請你了嗎?」
「香田老師,你今晚收入不菲,一頓宵夜,應該不值一提。」
何等無恥之言。
勞動所得,和該不該請客有什麼必要聯繫?
可是香田熏竟然沒有進行反駁。
那句「你也不想讓你男朋友知道」的殺傷力,實在是太猛烈了。
「銀座消費太高。」
江辰點頭,表示理解。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雖然他這個客戶對方服務得相對輕鬆,可好歹也又是洗又是按不是。
「位置無所謂,貴的地方,不見得味道就好,香田老師的家離這遠嗎?」
江辰像是心血來潮般問道。
本來就迫於無奈的香田熏立即起了警覺,一聲不吭的注視旁邊曾經的學生。
好吧。
本來就不算牢靠的師生關係在今晚過後、或者說剛剛過後,註定徹底變味。
「如果不遠的話,我們乾脆順道買點東西去香田老師家裡吃,實惠方便,也免得待會香田老師再一個人回去會危險。」
多體貼入微啊。
「家裡有人?不方便?」
見對方沉默,江辰詢問,「香田老師已經和男友同居了嗎?」
以他的智商,明擺著是多此一問。
假如香田熏真和男友同居,怎麼可能在大晚上在泡泡浴「兼職」?
真當她是時間管理大師?
甚至。
她究竟有沒有男友都是未知數。
「上次你怎麼不去?是因為身邊有位美女嗎?」
香田熏終於反擊,紅艷的嘴角流露一縷譏誚。
江辰面不改色,「香田老師和她不熟,帶她去,不太禮貌。」
真是怪講禮節的。
「呵。」
香田熏笑了聲,孤高的往前走,「有膽子就來吧。」
江辰望著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繼而不慌不忙抬腳跟上。
「嘖。」
望著距離銀座只有十多分鐘腳程的獨棟雙層小樓,江辰站在街邊,不禁發出一聲輕嘆。
「香田老師,這真的是你的房子嗎?」
雖然有點瞧不起人,但江老闆這話顯然沒有惡意。
以東京的房價,要想擁有這麼一套小樓房,價格恐怕超乎尋常人的想像。
「你的意思是我不配住在這裡是嗎?」
一邊說,香田熏一邊從斜挎的包里掏出鑰匙,打開了最外圍的鐵門,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江辰的問題。
江辰笑了笑。
也是。
普通人肯定一輩子都住不起這樣的房子,可別忘了,這位曾經的東海外教老師可是擁有著多種工作,並且每一項幾乎都做到了行業上流。
給皇室授課。
銀座頂級泡姬。
住這樣的小樓房,很值得奇怪嗎?
領著購物袋的江辰跟著人家走了進去,閒聊道:「這麼大的房子,香田老師一個人住?」
從外部看,樓房裡黑燈瞎火,肯定是沒人的。
「你父母呢?不和你住一起?」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被懟回來的江辰也不尷尬,繼續沒話找話,「這套房子多少錢?起碼得上億日元吧?」
穿過小面積的庭院,香田熏打開正式的家門,摘下墨鏡,扭頭。
「我像億萬富翁嗎?」
江辰笑。
「我相信任誰看香田老師都不屬於缺錢的人。」
這絕對是肺腑之言。
有的女人,天然就擁有一種令普通人不敢靠近的貴氣。
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某人的誇讚,香田熏也不好繼續冷言冷語,回道:「打個一折。」
一折?
江辰不禁看向屋內。
雙層樓房,這麼好的地段,折合RMB,才不過百萬?
「我不信。」
旗下業務本來就涉及房地產的江老闆耿直的評價。
可是他信不信,人家會在意嗎?
「我有必要騙你?」
「啪」,隨著香田熏打開燈,屋內瞬間變得明亮,香田熏從鞋架上取出一雙拖鞋,丟給江辰。
「香田老師還知道類似的房源嗎?」
江辰換鞋。
「要不我把這套房子賣給你?三百萬RMB。」
按照東京的房價,就算三百萬,也擁有相當豐厚的利潤空間,等於說轉手就能大賺一筆。
「當真?」
江老闆貌似觸發了資本家buff。
舉手之勞,有錢為什麼不賺,起碼完全可以把今晚在泡泡浴點的消費連本帶利的撈回來。
「當真。」
香田熏將修長柔嫩的絲足套進拖鞋,「不過事先得說好,賣給你後,你不能反悔。」
「只要你不反悔就行。」
聞言,香田熏扭頭,忽然無比詭譎的一笑,不知為何,空氣都仿佛變得陰冷了下來。
「你確定要這套房子?」
香田熏的語氣也變得有點幽森莫測,但江老闆不是嚇大的。
「只要香田老師願意賣。」
「你知道它為什麼這麼便宜嗎。」
江辰目露探尋。
「因為這裡死過人。」
香田熏抬起手,「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那棵樹了嗎?前任屋主殺害了他的妻子和兒子,將他們的屍體肢解,全部埋到了那棵樹下。」
「……」
江辰頓時沉默了。
難怪剛才人家說有膽子就來。
敢情這是棟凶宅?
江老闆固然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可是此時此刻,心裡難免還是生出些許的異樣,再看向屋內,感覺不禁發生了變化。
「屋主呢?」
「殺害妻兒後,也在那棵樹上上吊自殺了。」
「三條人命,香田老師不怕?」
香田熏嗤然一笑,「怕什麼?怕鬼嗎?比鬼可怕的事物太多了,比如說無家可歸。如果不是因為這套凶宅,你覺得它能輪到我去買嗎。」
說完,香田熏唇角性感迷人的上揚,「你還要進去嗎?」
要是早一點知道這個信息,江老闆肯定不會強人所難,畢竟他在泡泡浴店吃了四個茶葉蛋,當真不怎麼餓,可現在都已經進門口了。
「東西放哪?」
他拎著路上買的吃食和飲品,直接走了進去。
香田熏笑了笑,「砰」,把門關上。
好在這裡地理位置並不偏僻,可江老闆還是找了個由頭,把電視打開。
這個時候,倒是有點懷念道姑妹妹了,要是有道姑妹妹在場,任何魑魅魍魎都無需畏懼,即使貞子伽椰子現身,也能讓她倆打哪來回哪去,可關鍵剛才出門前,江老闆給出的理由是去找曹總談談心,等於把自己的後路一下子給堵死了。
唯物主義歸唯物主義,可神州自古以來的傳統文化一直都是敬畏亡靈,由此,獨自居住在這座凶宅的香田熏,著實令人高山仰止。
「香田老師住在這多久了?」
順道購買的速食產品擺上桌,江辰還給自己倒了杯燒酒。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房子總感覺比外面的氣溫要低,即使電視聲音已經儘量開大都沖不散。
這種時候,就需要酒來發揮作用了。
「半年前。」
說著,香田熏看著江辰,「你打算一個人喝?」
江辰於是給她倒酒,「半年來香田老師都一個人住?」
「你好像對我的私生活格外關心。」
江老闆哪裡是羞澀的人,應付自如,「羅鵬一直都對香田老師非常記掛。」
要是羅公子知道,多半得罵娘了。
香田熏似乎也對這位曾經的學生追求者存有印象,「他怎麼沒和你一起來東瀛?你們不是好兄弟嗎?」
「他去象國了。」
江辰面不改色心不跳,「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
「嗯,應該過不了多久,他就要結婚了。」
好吧。
肯定不止跳腳罵娘這麼簡單了。
「喔,是嗎,這麼快。」
香田熏驚訝,然後笑道:「恭喜他了。」
「我會幫香田老師轉達的。」
江辰平靜舉杯。
香田熏和他碰了一下。
「瀛東電力集團發言人稱此次核泄漏事故範圍可控,應急部門已經迅速啟動補救措施,請廣大民眾不要聽信謠言,沒必要過度恐慌……」
電視裡夜以繼日的播報著時下最轟動的福島核泄漏事件,對此香田熏早就表露了自己的態度,毫無興趣,拿起遙控直接換台。
結果由新聞台,來到了恐怖頻道,播放的是一部新出的東瀛驚悚劇,講的是女主有通靈眼,能看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一換台就是女主碰見一個女的要臥軌,女的旁邊有一個中分西裝男沖女主滲人的呲牙笑。
還不如看核廢水的新聞。
「怎麼不吃?你不是要宵夜嗎。」
金珠炫也愛好恐怖片,可關鍵這是在凶宅,不能一概而論。
難道說受到電影文化的影響,東瀛人都普遍膽肥?
江辰夾了筷子泡菜。
「冰箱裡好像還有點醬牛肉,我去拿。」
香田熏起身,踩著拖鞋去了廚房,將江辰一個人丟在客廳里。
電視播放著恐怖片。
往外看只見那棵漆黑的樹影。
二樓沒有開燈,寂靜又昏暗,就連一樓的光線泄到二樓,好像瞬間就被吞沒。
「咚咚咚……」
死了三個人的凶宅里突兀預兆的響起了一陣剁擊聲。
來自廚房。
不是醬牛肉嗎?
還需要自己重新加工?
因為還沒喝多少,所以剁擊聲相當的真切且清晰。
江辰起身,循著聲音,走到廚房。
「香田老師……」
香田熏背對著門口,臀部一如既往的挺翹而豐潤,作為頂級泡姬的她此時拿著菜刀,一下又一下的在砧板上剁著什麼,整棟小樓仿佛都能聽到動靜。
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可是剛才服務的時候,沒見她這麼力氣這麼充足啊。
江老闆終究是非常人士,沒慌,鎮定的站在廚房門口,又喊了一句:「香田老師,」
那把鋒利的菜刀終於停下,香田熏身形凝滯片刻,繼而45度的扭過頭。
「稍等一會。」
江辰看向砧板,
只見一條凍魚生無可戀的躺在那裡。
江老闆神色自若,「需要幫忙嗎。」
「不用。回去吧,馬上就好。」
江辰沒有強求,從廚房門口離開,還沒走遠,後面的剁擊聲又響了起來。
「我冰箱裡的食材都是採購於核泄漏事故發生前。」
一盤生鮮與醬牛肉被端了上來。
只見那條凍魚被剁成了十幾塊,並且長短不一,毫無規則。
「嘗嘗。」
雖然是情非得已,可還是懂待客之道的。
「香田老師應該很少下廚吧。」
「半個月一次吧,吃啊。」
香田熏自然沒有再穿「工作服」,可傲人的身材不需要特製的服裝襯托,隨便一件短款上衣,就能營造出不堪重負的沉甸之感,一雙絲襪美腿蜷縮跪坐,還是那麼嫵媚性感,可除此之外,隱約多了縷別樣的味道。
再加上她直勾勾的眸光。
不像西遊。
倒是像——
聊齋啊。
江辰靜坐不動,然後蹦出一句。
「你這裡有茶葉蛋嗎。」
「……」
真是專一啊!
「沒有。」
香田熏主動夾了一筷子細碎的鮮艷醬肉,放進江老闆碗裡,「這個比茶葉蛋好吃。」
江老闆當然不是怕什麼,只是這個時候不怎麼餓,吃不下去葷。
「荷包蛋也行。」
他是和蛋槓上了。
「叮咚、叮咚、叮咚……」
亮起的門禁對講上,屏幕里赫然出現一個模糊不清的男人,正不斷按著門鈴。
江辰看向對面的屋主。
香田熏先是皺眉,而後臨危不亂,迅速道了句:「去二樓。」
比撞鬼更可怕的是什麼?
差不多就是被捉姦了。(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