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集團新年開市以來持續保持下跌態勢,今日跌幅超兩個百分點,創歷史新低,自上市以來,市值首次跌破萬億大關……」
創歷史新低。
好像每天都在重複這句話。
有些時候,可能明明什麼都沒做,卻遭萬夫所指。
應該怪誰?
好像只能怪有了襯托。
在長城專送上線之前,對於袋鼠的各種剝削行為,顧客或許還好,可是寄人籬下的商家、騎手只能忍氣吞聲。
要是沒有長城專送的出現,袋鼠的宰制地位牢不可破,他們可能會一直默默的忍受袋鼠的壓榨。
可一旦有了選擇,原本為袋鼠做牛做馬的他們,就會瞬間倒戈,化為投向袋鼠的標槍和利刃。
各種自媒體平台上。
外賣小哥焚燒袋鼠制服的視頻層出不窮。
有些學歷高的小哥,還特地撰寫小作文,痛批袋鼠的壓榨、以及貪婪醜陋的剝削者嘴角。
「據調查,在多座一二線城市,袋鼠的外賣部出現大規模離職潮,有些站點甚至人去樓空,站長帶頭退崗。」
「對於近期外界的批判,袋鼠發布正式聲明,表示會認真聽取社會各界的意見,積極進取,改善不足,完備員工的福利待遇,相關政策會陸續推出。」
看戲不怕太高。
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類似的商業大戰了。
每當類似的競爭出現,普羅大眾,永遠是受益群體,所有每個人都不介意「煽風點火」,將硝煙吹得更濃郁一些。
看得出來,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是行業龍頭,袋鼠反應過來後迅速採取補救措施,這場大戰誰能笑到最後,現在難以定論。
可毫無疑問是,雷霆上線的長城專送已經占儘先機,順帶著也打響了背後長城集團的知名度,收穫公眾的好感與信任感,此消彼長,用戶數量節節攀升。
「完全沒有問題,我們銀行與生俱來的職責,就是為企業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只要袋鼠需要,我們銀行一定竭盡所能去滿足。」
從阿房宮一事就可以看出,房俊房少是一位稱職的靠山,在收到於奮的求助後,他隨即便與各大銀行進行了溝通交流。
結果很理想。
那些大行長們眼光相當深遠,沒有受到目前局勢的影響,對袋鼠集團依舊充滿肯定,看好未來,紛紛乾脆的表示一定會慷慨解囊。
什麼叫空手套白狼。
根本不用自己掏一分錢。
所有的債務,也是由袋鼠承擔。
當然。
平頭百姓根本玩不了這樣的手段。
幫袋鼠解決了後顧之憂,可房俊的心情並沒有多少好轉。
這個新年,應該是他有生以來最深刻最煎熬的一個新年。
房嬡的死,始終如一層陰籠罩在整個家族的上空,讓房氏的每一位成員心事重重,吃年夜飯的時候都看不到任何笑意。
江辰。
無數次,房俊心裡都會響起這個名字。
可是他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
他就沒法說服家裡人。
父母再三叮囑他老爺子身體欠康,近期要安份守己,可是如何能「安分」?
他真的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亮明車馬的主動向自己宣戰。
針對袋鼠,明擺著是一出項莊舞劍的戲碼。
沒有證據。
好像也不需要證據了。
心虛的人,總會自亂陣腳。
新年佳節嘛。
是時候打幾個慰問電話了。
房俊拿起手機,撥打駱漢的號碼,可結果竟然。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房俊放下手機。
萬里之遙的西西里。
駱漢的這個新年,也過得相當難忘。
駱龍從籠子裡被放了出來,雖然沒法闔家團圓,但是起碼兄弟倆算是手足團聚。
酒莊在進行修繕工程。
這段時間,兄弟倆一直待在這裡,衣食無憂,從籠子裡被放出來後,駱龍的精神狀態,也逐漸好轉。
雖然不允許出去,但費爾南多還是給予了客人一定程度的自由,除了收走了手機外,兄弟倆的行動,倒是沒有進行嚴苛的限制。
「哥,他們打算囚禁我們到什麼時候?」
沒錯。
只不過從一個籠子,變成了一個更大的籠子。
不過相比之下,駱龍肯定還是滿足現在的處境,那個狹窄的鐵籠,他再也不想回去了,甚至想都不願意去想。
「你問我,我去問誰。」
雖然被弟弟牽累才淪落至此,但駱漢並沒有責怪,這才是作為一個兄長的氣度。
「那個女律師,到底什麼來頭?」駱龍知道自己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經過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折磨,他的脾性,明顯被磨礪了許多。
駱漢沒說話,過了會,才道:「你確定,你看到了CIA的人?」
「我確定。」
駱龍斬釘截鐵,「哥,費爾南多那個雜種雖然是牆頭草,但是他確實不會說謊。他和你說的都是真的。當時他是和我一起從這裡被俘虜的,我懷疑,那些武裝分子是正規的美利堅大兵。」
「放屁。」
駱漢爆了句粗口,被囚禁在這裡,表面看似鎮定,可他心裡怎麼可能真的毫無波瀾,「這裡是西西里,是義大利,你知道正規軍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義嗎?別說那麼多人,即使只有一個人,那也是侵略!」
「可是CIA的人出現又怎麼解釋?費爾南多應該沒扯這種理由來騙我們。」
駱龍立即道:「CIA我知道,那就是一幫肆無忌憚的特務,他們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駱漢面露沉思,「CIA確實什麼都幹得出來,但任何事情,都講究一個回報率。冒這麼大的風險,只為了抓你,你覺得你有這麼大的分量嗎?」
「那那些人是什麼人?連黑手黨都不怕,而且武器那麼先進。」
駱漢沉默片刻。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可能。」
駱龍看著他。
「僱傭兵。」
駱龍晃神。
也是。
因為環境的不同,神州根本不存在類似的組織,可在國外,卻相當普遍。
大到國家戰爭,小到個人安保,都可以看到僱傭兵的身影。
「CIA在境外活動,也經常與僱傭兵合作,這麼一來,就解釋得通了。」
駱漢自言自語。
確實,這個方向,的確在邏輯上說得過去,可是還有一個問題……
「那得花多少錢?!」
駱龍情不自禁念道。
沒錯。
就是這個問題!
眾所周知,僱傭兵拿錢辦事。
可是得花費多大的代價,才能請動僱傭兵不惜與黑手黨開戰的風險,以及得罪一個主權國家,而且還讓CIA的人出面斡旋?
這恐怕不僅僅只是錢的問題。
越深想,駱漢越覺得心裡一陣發冷。
如果一切的起因真的是因為那個女律師。
那房少這次……究竟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
或許比不上大哥的頭腦,但駱龍肯定也蠢不到哪去,更何況,比起大哥駱漢,他更是這一切的親身經歷者。
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直升機在面前爆炸的畫面。
相比之下。
他以前玩的那些,所見過的世面,純粹是小兒科。
「哥,房少不會是把我們往火坑裡推吧?」
駱龍下意識壓低音調。
駱漢面沉如水,默不作聲。
「哥,這種遊戲,咱們玩不起。」
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差點精神失常的駱龍繼續道,緊咬牙關。
殺人放火,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但這種規模的鬥爭,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現在晚上睡覺,他都會因為夢到在那個籠子而中途驚醒。
「玩不起,又怎麼樣?你覺得你現在想退出,就能退出嗎?」
駱漢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駱龍頓時沉默下來。
是啊。
義大利,是自己主動來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哥,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我們必須想法子通知房少,現在只有他能救我們。」
出了事,找靠山。
確實沒錯。
但是靠山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頂用的。
駱漢用一句話就說盡了其中的道理,「東方推崇是如來佛祖,而這裡講的是耶穌上帝。」
駱龍無言以對。
「既然他們沒有動我們,那就等吧。」
駱漢話音剛落,消失了幾天的費爾南多終於出現。
「二位,休息的得怎麼樣?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不用客氣。」
說句實話。
當徹底冷靜下來,對這位黑手黨高級頭目,駱龍心裡並沒有太深的恨意。
他清楚,對方多半也是身不由己。
「費爾南多,你到底想怎麼樣?」
駱龍冷聲開口。
「龍,很高興,你恢復的不錯。」
費爾南多臉上一如既往掛著紳士的笑意。
「說吧,想要我們做什麼。」
駱漢面容沉靜。
費爾南多坐下,看了看兄弟倆,慢條斯理開口:「二位之所以來這,我知道並不是出於你們的本意,就和把你們留在這裡,也不是我的本意一樣。」
「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駱漢打斷了他的話。
費爾南多點了點頭。
「既然駱先生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廢話了,我需要你們把這些年做了些什麼,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哥,他在說什麼?」
文化水平不高而且從未學習過的駱龍當然聽不懂。
駱漢沒有理他,盯著曾經的合作夥伴,「什麼意思?」
「資本的積累,永遠會摻雜著罪惡。雖然地域不同,但是道理肯定一樣。」
費爾南多答非所問。
駱漢瞳孔收縮,過了會,緩聲開口:「有必要這麼複雜嗎?」
費爾南多微微一笑。
「當然,不止你們的。駱先生,我相信你和我們一樣,不是一個殘害無辜的人,那個女律師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應該只是被利用了。」
聽到這,駱漢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目的。
也意識到,自己兄弟倆現在為什麼還活著。
他嘴角不自覺扯了扯,「你想讓我對付房少?」
費爾南多聳了聳肩,以一副局外人的口吻道:「這是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駱先生,希望你認真冷靜的考慮。」
駱漢嘴角牽扯起的弧度更大了。
「你說的對,有些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如果是你,你會背叛自己的恩人嗎?」
「駱先生,我一直都很敬佩你的義氣,就比如你對龍的關愛。可是很多時候,我們必須做出取捨。不知道你做過那個選擇題沒有,一架火車,前面有兩條軌道,左邊的軌道綁了一個孩子,右邊的軌道上綁了三個孩子,你現在手裡有一個控制器,可以控制火車的駛向,現在讓我們把軌道上的孩子換一換,左邊軌道上綁著你的恩人,另一邊,綁著你自己的家人,龍,以及你自己。」
費爾南多不慌不忙,平靜的看著他:「駱先生,現在到了抉擇的時候,向左或向右?」
駱漢臉皮繃緊,眼神波動,一變再變。
卑鄙?
他哪裡有指責的資格。
這些年來,因為他們駱氏兄弟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例子,何以計數。
只不過現在,角色顛倒,受害者變成了他們。
這位惡貫滿盈罄竹難書的梟雄徒然恍惚的感受到了一股因果輪迴感。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哪有所謂的善與惡。
只有成王敗寇!
「哥……」
不明所以的駱龍瞧出大哥臉色不對,可是駱漢沒有精力去給他翻譯。
可以看到,這位風光無限恣意猖狂的大佬手指在不自覺的顫動。
「如果我配合,我能活下來嗎?」
他看著費爾南多,面色還算沉靜的問道。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不會問一些沒有意義的廢話,總能一針見血。
駱漢沒有裝腔作勢,以目前的處境,裝腔作勢,有什麼意義,而且也沒有談判的資本,拒絕的下場,毫無疑問只有一個。
可是就像他問的那樣。
配合。
就一定能保命嗎?
費爾南多確實是一個實誠人,沒有花言巧語矇騙,面對駱漢的注視,輕輕搖了搖頭。
「駱先生,這個問題,我給不了你回答。你自己心裡,應該有答案才對。」
是啊。
自己犯的罪,造的孽,會得到怎樣的懲罰,哪有人能比自己清楚。
「駱先生,我會爭取,再給你一點考慮的時間。」
費爾南多起身,臨走時,看了駱龍一眼。
駱漢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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