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盯著電腦,高木玄太深深的吐出口氣,眼睛裡充滿了滲人的血絲。
他已經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每當迷迷湖湖的睡著,他就會看到崩盤的股市,以及一張對著他,譏誚得意的笑臉。
每一次,他都很想看清楚那張臉的樣子,可每一次都沒能如願,最後都是在不甘而憤怒的自我咆孝中醒來。
120歐元。
盯著屏幕上穩住跌勢,並且平穩回升的股價,高木玄太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片刻的放鬆。
他的選擇沒有出錯。
雖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起碼成功將公司從懸崖邊上給拽了回來。
至於今後該何去何從,藤原家族接下來會有什麼野心,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精力去考慮。
鬆懈之後,是山呼海嘯的疲憊,高木玄太靠在椅子上,閉上眼沒多久,迷迷湖湖中,竟然又看到了那張臉。
對方笑得更加詭異了。
「八嘎!」
他咬牙切齒,一如既往,窮凶極惡的想要撲上去,結果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將他從夢魔中拉了出來。
他睜開通紅的眼,扭頭,看向辦公桌上,振動的座機電話。
「餵。」
「小姐讓我通知你,這一切的起因,都是源自羅馬秀場上受辱的那個東方女星,裴雲兮。」
對方平澹的語氣就仿佛對待路邊的一條喪家之犬,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傲慢。
不過高木玄太這個時候顧不上計較這些。
「怎麼可能?!」
他難以置信,「一個戲子,怎麼可能有這種實力?!」
「她沒有,可是她背後的男人有。」
對方言簡意賅,似乎只出於義務通知他一聲,說完,電話就被掛斷。
還沒來得及說話的高木玄太怒不可遏,將話筒重重的砸了出去。
「哐!」
「該死,全部都該死!」
高木玄太面目猙獰,狀如厲鬼,在辦公室里亂砸一通,然後才脫力般重新坐下,攤在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
聽到動靜,外面的保鏢迅速推門而入,看到狼藉的景象,彼此對視一眼,默默的低頭,正要退出去。
高木玄太紅著眼,將他們叫住。
「等一下。」
————
王子公園球場。
也就是大巴黎的主場。
人聲鼎沸。
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戰爭。
帶女人看球賽,更是男人嚮往的浪漫。
而當這個女人還是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時,又是什麼感受?
可裴雲兮絲毫沒有作為明星的覺悟,大大方方的坐在看台上,沒有任何偽裝和掩飾,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被認出來。
反倒是旁邊的江辰戴上了一頂帽子,並且刻意壓低帽檐。
吃一塹長一智。
之前就有過被偷拍的經歷。
現場的華人華僑可不少。
「你就不怕被人瞧見?」
「不是你說要來看球的嗎?」裴雲兮不以為然,看著球場上揮灑熱血的球員,口吻輕鬆:「就算被看見,你不也有能力解決嗎。」
江辰啞然一笑。
還真是一點都不見外了。
現場看球,江辰還是頭一次,看著周圍為自己支持球隊忘情吶喊的法國球迷們,說句實話,他有點羨慕。
國人何曾不想為自己的球隊加油助威?
可遺憾的是,國足——
算了。
不提也罷。
實在是一言難盡。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巴黎?」
這只是一場訓練性質的友誼賽,可球員們卻異常投入,為了回防,前鋒能長途奔襲,竭盡全力的跑回己方半場參與防守。
而如果換成國足的隊員,大抵是搖搖頭,然後雙手叉腰,往草坪上瀟灑的吐一口口水。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什麼時候離開?」
「我不是擔心延誤了電影的拍攝嗎。雖然我是製片人,但這是你第一次進軍國際市場,如果留下耍大牌的印象,對你後續的發展影響不好。」
可謂是考慮得細緻入微,令人感動。
「費導說了,目前只是在拍攝一些不重要的戲份,還不需要我。」裴雲兮漫不經心回應。
這番表現,和之前的她,實在是大相逕庭。
她以前可也是一個工作狂人。
「你在苗寨時,可不是這個狀態。」
江辰忍不住道。
「是嗎。」
裴雲兮扭頭看了他一眼,「你想像一下,你辛辛苦苦一輩子,可能還沒人家幾天賺的財富多,你應該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江辰啞然,然後笑道:「多愁善感可不是你的個性。」
裴雲兮側著頭,依然看著他,「你很了解我嗎?」
江辰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這時候,傳來一陣劇烈的歡呼。
原來是主隊破門了。
裴雲兮重新看向綠茵場。
還真別說。
即使是作為當紅明星,這些天的經歷,恐怕也是「降維打擊」。
她沒有說錯。
她累死累活拍一輩子電影,恐怕真的賺不到短短半個月股市蒸發的財富。
這麼一比較,確實挺打擊人的。
「等這部電影上映,就會不一樣了,當時候,你會成為國內數一數二的女星。」
江辰安慰道。
「是啊,可能再參加走秀的時候,人家會給我安排一個好點的位置。」
裴雲兮點頭。
江辰苦笑。
裴雲兮撐著下巴,望著綠茵場,此時此刻的她完全沒有一個大明星的架子,就像一個長得過分好看的普通女人。
「你真的要把送給我?」
江辰一怔,沒料到對方會突然戳破窗戶紙,同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之前,他確實存著這個打算,就像周幽王,博美人一笑。可現在,不是出了差池嗎。
哪知道會有藤原家族這個程咬金突然半路殺了出來。
「你想要嗎?」
他反問了一句。
大家都不是笨蛋,這種時候,沒必要遮遮掩掩。
裴雲兮笑了下,很簡單的一個表情,可是搭配那張臉,依然形成了一副美不勝收的風景。
「為什麼要問這麼虛偽的問題呢。有了,我這輩子都可以不用工作了。可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不甘心。
好一句不甘心。
女明星的歸宿,不外乎就那麼幾種,不是嫁給富豪,就是給富豪當情人。
江辰有點猝不及防。
對方,好像是在和他開誠布公了。
「要不這樣吧。」
「什麼?」
江辰下意識道。
裴雲兮望著綠茵場,以一種似真似假的語氣輕笑道:「要是哪一天,你能帶我去世界盃看國足,我就認命了。」
江辰錯愕,然後苦笑不已。
這條件。
不如讓他給長城貼瓷磚,或者給珠穆朗瑪峰裝電梯。
去世界盃看國足,首先得國足進世界盃才行。
這不純屬科幻嗎?
世界上有些事情,確實是錢沒辦法辦到的。
有不少大老對足球感興趣,也不是沒有一腔熱血的勇士嘗試過,可結果呢?
全部鎩羽而歸。
「你太瞧得起我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
裴雲兮朝他眨了眨眼。
江辰樂了。
不愧是演員。
還真是千人千面。
兩人看完了整場球賽。
最終以2:2收官。
離場的時候,江辰還琢磨著讓國足打進世界盃的事。
最後還是發現,太過痴人說夢。
出口擁擠。
熙然的人流擠得兩人身體不時發生碰撞。
不過現在對於這種程度的接觸,裴雲兮已經沒有太多抗拒。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人也剛剛看完球賽,隨著人流走出球場,從江辰二人旁邊經過。
或許是因為也是華人的原因,江辰下意識看向她。
年紀應該不大的女人沒有注意江辰,也沒有注意到裴雲兮這位在神州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徑直走向街道旁的一輛經常出現在大片裡的凱雷德。
黑西裝黑皮鞋的硬漢為其拉開車門。
江辰收回目光,沒太過在意,可突然間,一股近乎本能反應的強烈危機感襲上心頭。
他下意識拉住裴雲兮的手。
「幹什麼?」
裴雲兮皺眉,雖然她不再介意普通的肢體接觸,但並不代表會放任對方占便宜,立即掙紮起來。
可是江辰的手相當用力,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緊緊盯著一台正從遠處疾馳而來的吉普車。
人們還在興高采烈的討論著剛才的球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只有江辰緊緊盯著那台吉普車。
二十米。
十米。
前後車窗同時落下。
全部是戴著口罩的臉。
然後。
兩隻黑漆漆的槍口探了出來。
江辰身體緊繃,大喝道:「小心!」
提醒其他人後,他當即拉著裴雲兮往前跑。
「砰砰砰……」
頃刻間。
槍聲大作!
歡快的氣氛瞬間被撕裂。
幾人根本沒反應過來,便被冰冷的子彈給打中,在迸射的血花中痛苦倒地。
現場大靜。
「啊……」
悽厲的慘叫聲驚醒了所有人。
大靜之後,是大亂!
球館外,所有人你推我搡,驚恐的四散奔逃,不少人被推倒在地,還沒爬起來,便又被踩趴在地上。
這裡是浪漫之都沒錯。
可這種時候,誰還顧及得上所有的紳士風度?
街道上亂作一團。
吉普車裡的槍手著實心狠手辣,他們當然不是恐怖分子,口罩上陰冷的眼神鎖定混亂人群中的江辰和裴雲兮,扳機不斷扣動。
「砰砰砰砰砰……」
人們接連應聲倒地。
該死!
這就是自由而文明的西方世界嗎?
江辰臉色難看,意識到這些槍手恐怕是衝著自己來的,顧不上去思考究竟是誰指使,死死拽著裴雲兮的手,別無選擇之下,只能利用人群穿插躲避。
於是乎,街道上的群眾成為了替罪羔羊。
不斷有人中彈倒地,成為了無辜的犧牲品。
突如其來的殺戮,震驚了整條街道。
所有人亡命奔逃。
江辰額頭上冒起了汗。
他就算心志比同齡人堅韌,終究也只是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這可不是拍電影!
他何曾經歷過這樣的場面?!
江辰迅速掃視四周,沒有看到生路,只發現周圍的人越來越少!
其他人也感覺到了槍手的目標,哪裡還敢往這邊湊?
遭了!
相比於亂作一團的街道,靜靜停靠在路邊的凱雷德極為不和諧。
它本來已經要離開,可是突然的驚變讓它停了下來。
車內。
戴鴨舌帽的華人女子看著窗外慘無人道的殺戮,微微皺了皺眉,很快,也注意到了被殺手鎖定,危在旦夕的江辰二人。
看著那張難看而陰沉的年輕臉龐,她眼神閃了閃,然後說了句:「下去幫忙。」
「是。」
兩個保鏢不顧危險,二話不說,冷峻的推門下車,與此同時,伸手入懷。
知道死神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江辰只能帶著裴雲兮奮力逃跑,可是人哪裡跑得過汽車和子彈?
而且混亂之中,裴雲兮好似被人撞了一下,腳下踉蹌,失衡的往前栽去。
好在江辰眼疾手快,及時將之摟住,以自己當護墊,與裴雲兮一同摔在地上,將她護在懷裡,順勢就地一個翻滾。
「噔噔噔……」
緊隨不舍的子彈在身後的地上擦出一道道火花。
剛才假如慢上一點,指不定已經被打成篩子了!
狼狽至極的江辰還沒來得及慶幸,抬起頭,赫然只見那台吉普車已經停在路邊,幾隻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
真實而冰冷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
「bye。」
槍手的眼睛裡隱約閃過一抹冷笑。
「嘩啦!」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
吉普車的後擋風玻璃驟然爆裂。
後排的槍手身體一顫,倒在了座椅上。
兩個西裝硬漢徒步而行,冷峻的持槍朝吉普車射擊。
火線四射。
宛如電影大片。
「fuck!」
吉普車內的槍手眼神一變,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多管閒事,知道警察很快就會趕到,不敢耽誤時間,只能不甘的收回槍。
「嗡……」
油門踩死。
留下一地血腥以及痛苦打滾的受傷民眾,吉普車迅速逃離現場。
劫後餘生的江辰勐然鬆了口氣,渾身早已被汗水浸濕。
這應該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看向那兩個如神兵天降的西裝勐男。
可是對方相當冷漠,看也沒看他,見槍手逃離後,便收起了槍,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轉身返回了凱雷德。
凱雷德重新啟動,從江辰的面前平穩經過。
突然間。
胳膊一緊。
江辰低頭。
「沒事吧?」
只見懷裡的裴雲兮蒼白著臉,強笑道:「沒、沒事。」
看著對方毫無血色的容顏,以及滿頭的汗珠,江辰意識到不對,目光下移。
一片猩紅瞬間刺入視線!
他內心勐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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