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了幾乎東瀛一半人口的東京固然繁華,可也只限於核心區域。
深夜十一點多鐘。
一台計程車逐漸開出東京市區,寂靜與冷清逐漸取代喧鬧。
「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除了司機,計程車還搭載了兩名後排乘客,一男一女。
假如只是男的,大晚上的,計程車司機還真不一定有氣魄接這單生意,東京市區的治安值得信賴,可是其他地方就不一樣了。
眾所周知,除了風俗產業外,東瀛還有一大特色。
黑社會。
沒錯。
黑社會。
甚至人家將黑幫組織實行合法化,教父由民主選舉產生,得到法律認可,譬如廣為人知的山口組,曾號稱世界第一大社團,最巔峰時期,組織成員超過了十萬之眾!
很多國家的軍隊數量都沒這麼多。
根據香田熏簡明扼要的描述,綁架她的就是東瀛黑幫組織。
一個人類靈魂工程師,為什麼會和黑社會結怨?
因為她的另一個身份——泡泡浴女郎?
作為東京頂級的泡姬,的確存在黑幫大佬慕名而來照顧生意的可能,而以她的服務項目,搞不好就把大佬給得罪了。
黑社會大佬和江老闆不一樣,人家縱橫社會,講究的就是一個「狠」,怎麼可能一笑而過。
得罪黑幫大佬,這個可能性存在,但是這次香田熏出事,並不是這個原因。
江老闆說過,賭狗不值得拯救,可到底還是提醒遲了,黑幫份子找上香田熏,就是被她那個賭狗男友連累,欠高利貸沒能力償還,因此禍害無辜。
不對。
那天晚上香田熏說是已經提出分手,所以應該是前男友了。
因為被前男友牽連,而找自己求救,聽起來,有點備胎怨種的感覺,可是人命關天,以江老闆的人格品性,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不提別的,假如被羅鵬知道,恐怕都不會原諒自己。
如果換作是藤原麗姬……
這個點,他早就躺在半島酒店的大床上酣然入睡了。
「可以殺人嗎。」
端木琉璃的反問,讓江辰始料未及。
殺人?
拜託。
你可是方外之人啊。
好吧。
道家和佛家不一樣,不忌諱殺生,她那位師父,更是酒肉穿腸過,可即使如此,聽到這麼血腥的詞彙從這麼聖潔的人兒嘴裡說出來,江辰還是有些走神恍惚。
蘭佩之異地上號登陸了?
那柄精巧的唐刀橫陳於端木琉璃的大腿,芊芊十指不離刀鞘。
好在司機聽不懂漢語,不然不是棄車而逃,恐怕就得將兩人送警務廳去,搞不好還能得一張光榮市民的錦旗。
文明社會,殺人這種字眼,驚世駭俗,可聯想兩個民族之間的血海深仇,端木琉璃的言論,貌似也就不那麼荒誕離奇了。
一個人的三觀,源自於她所受的教育。
在年輕道姑眼裡,法律啊,秩序啊,這些應該都沒什麼概念,她或許只知道辯別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以及。
什麼是——罪人。
「見機行事。」
江辰最終給出四個字答覆,簡潔而不簡單。可以看到,端木琉璃的眼神瞬間璀璨起來,氣質還是那樣,純淨而聖潔,可無形中卻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
——危險感!
江辰徒然想到了她的師姐。
同門師姐妹,到底還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莫名,行駛的計程車里,江辰已經嗅到了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見機行事。
換句話來說。
就是生死勿論了。
江老闆友善,卻不迂腐,這是去救人,而且面對的還是無惡不作的職業黑幫,假如還鉗制道姑妹妹導致其畏手畏腳,那不是高尚,是給自己以及道姑妹妹掘墓。
對了。
還有危在旦夕的香田熏。
江辰沒有去看時間,看向車窗外。
月光朦朧,被夜色遮擋。
月黑風高夜。
正適宜殺人放火啊。
「砰。」
江辰剛關上車門,計程車就一腳油門捲起塵土眨眼睛跑沒了影。
多半是端木琉璃下車的時候,司機終於注意到了她手裡拿的管制刀具。
當然,司機肯定想不到他們來幹啥,可是深更半夜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化工廠,還帶著把刀,不是神經,多半就是變態了。
江辰捂住鼻子,差點被尾氣嗆到,沒去管溜之大吉的計程車,看向寂靜無聲的化工廠區。
這個地點,幾乎都快出了東京的範圍,幾十畝的占地被磚牆圍起來,裡面是錯落不一的幾棟樓房,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值班,起碼以江辰目前的角度,看不到任何燈光。
「出發。」
江老闆很瀟灑,也很有氣魄,一馬當先,踩過路邊的雜草,可結果光是找人家正門,就花費了好一會,而且找到後,他望著鐵柵欄門,然後發起了呆。
「怎麼進去?」
出自靈魂的拷問。
門高三米多,這不是關鍵,關鍵上面還設置了阻止攀爬的鐵刺網。
至於鎖。
則是女人胳膊粗的鐵鏈。
「你留在外面。」
端木琉璃開口。
江辰不知道這具體是陳述句,還是詢問句,但是並不關鍵。
雖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但作為一個爺們,他干不出讓一個女人衝鋒陷陣,自己當縮頭烏龜的事情。
「一起進去。」
江老闆的語氣肯定而堅定,同時環顧四周。
圍牆甚至比鐵門還高,並且也設置有鐵刺網。
電影裡的劇情,都會給救兵安排通道啊,不然情節怎麼發展?
江辰苦思冥想,還沒等他靈光一現,只聽「鏗鏘」聲響,伴隨光花乍亮。
拔刀收刀,只在瞬息之間。
鐵柵欄門上的鎖鏈斷成兩截,跌落在泥土地上。
好刀!
神州人果然不騙神州人。
對於道姑妹妹,用不著毫無營養的讚美,江辰上前,正要推鐵門,可哪知道端木琉璃更為直接,一腳踢開。
江辰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說話,端木琉璃與之擦肩而過,提刀而入。
好一個霸氣的女俠啊。
江辰暗自讚嘆,繼而緊隨其後。
幾十畝的占地,好幾棟樓,香田熏具體在哪,無從得知。
關鍵,竟然連一個門衛都沒有。
即使下班了,也得留人看門吧?
於是江辰乾脆道:「一棟棟搜。」
端木琉璃一言不發,可是腳步迅疾,始終領先江辰一步。
江辰是為了救曾經的外教老師,可是她這麼積極,又是為了什麼?
當真是一棟棟搜。
首當其衝,必定是距離大門最近的一棟樓。
端木琉璃單手握刀,走樓梯,邁向二樓,速度之快,讓後面尾隨的江辰都較為吃力。
二樓。
三樓。
直至頂層十二樓。
空無一人。
江辰靠在牆壁,輕微呼吸,「休息一會。」
當真一點不著急啊。
夜色愈黑。
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
江老闆此時應該已經在懊惱,當時沒問具體樓棟了。
給了幾分鐘休息的時間,端木琉璃無聲邁步,為了儘量不拖後腿,江老闆只能跟上。
第二棟。
第三棟。
第四棟。
終於。
樓棟內。
上方傳來點菸聲。
這個點,
竟然還真的有人?
消防樓道內。
江辰停下腳步,對端木琉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或許是端木琉璃沒有看他,因此沒能注意,腳步不停,繼續向上。
「誰?」
寂靜之中。
驚疑之聲響起。
莽撞。
實在是太莽撞了。
江辰來不及發號施令,只見端木琉璃速度不減反增,飛躍般跨上台階,昏暗的樓道仿佛沒有給她造成任何影響。
這個園區的硬體設施簡直不堪一提,竟然連感應燈都沒安裝。
「八嘎。」
聽到上方的驚怒聲,江辰瞬間明白終於找到了地方。
這個時間點,化工廠的職員肯定不會到處瞎逛,而且深更半夜碰到人最正常的反應應該是驚嚇,而不會是這般凶神惡煞的口氣。
「速戰速決。」
用不著江老闆廢話,唐刀已然出鞘,一閃而過的光芒將昏暗的環境照亮且割裂。
「噗。」
消防通道里的江辰看不到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瞬息之間寂靜重新瀰漫,當他爬上去後,只看見了一雙圓瞪的眼睛,以及一具倒在血泊中的滾燙屍體。
一劍封喉。
不對。
是一刀!
好一個「見機行事」。
江辰扭頭。
那張風華絕代的臉蛋依舊聖潔寧靜,並且古井不波。
江辰咧了咧嘴,想說什麼,可還沒等他開口,又有窸窣聲響起。
一陣純天然的醉人體香飄過,這一次,江辰看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聽到了動靜,又有一人殺出,絕非善類的花襯衫,並且手裡還拎著一根胳膊粗的鐵棍。
端木琉璃眼神與夜色一般寂靜,手持唐刀,速度極快,毫無凝滯,反手握刀柄,與衝出來的黑幫分子交錯而過。
這一次。
甚至快到看不見凜冽的刀芒。
江辰發怔。
那個黑幫分子莫名其妙的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抬著手臂,甚至還保持著準備揮擊的手勢,雖然環境昏暗,但是臉上的狠毒,依然觸目驚心。
「啪嗒。」
先是鐵棍頹然落地。
「嘀嗒、嘀嗒、嘀嗒……」
然後是輕微的液體滴落聲。
不知名的液體順著唐刀流暢的刀身,滑向刀尖,然後滴落在地。
一秒。
兩秒。
……
時間仿佛變慢。
而後出現了令人頭皮炸裂的畫面。
那個手持鐵棍的黑幫成員身體、或者說屍體竟然從中間裂開,由胸膛到小腹,出現一道凌厲而酣暢的斜切口,就像精準的外科手術,上半身慢慢傾滑,隨後,連同下半身一起轟然倒地。
得虧江老闆的心境強大,才至於沒吐出來。
這他麼可比恐怖片要下飯多了!
雖然沒有太過激烈的生理反應。可江老闆還是不由屏住了呼吸,當重新看向端木琉璃時,眼神難以掩飾的發生了變化。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涉世未深的年輕道姑嗎?
他一直好奇於端木琉璃的武力值,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兩具屍體,皆是一刀。
東瀛的黑社會浪得虛名?
電影裡,東瀛的武士,忍者之類的玩意,可是牛得飛起。
江辰這時候開始意識到,含糊其辭的表達,會引發怎樣的後果。
他之前說的好像是「見機行事」吧?
是「大開殺戒」嗎?
當然。
兩具屍體橫在這裡,再進行詞條解釋已經為時已晚。
「下次留個活口,問出香田熏在哪,能給我們省一點力氣。」
「哦。」
端木琉璃應了一聲,繼續爬樓。
這一次江辰沒再多此一舉,踏踏實實跟在人家身後。
就像電視裡的闖關一樣,當接近目的地後,攀爬不再輕鬆,在四樓一個公廁門口,幾個貌似剛上完廁所出來的黑幫分子,與年輕道姑遭遇。
沒有話語。
刀光流溢間,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又是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倒地。
說好的留活口呢?
這個世界上假如真有陰曹地府存在,那這幾位兄台肯定委屈,他媽的上個廁所都能死人,地球太危險了。
東瀛是黑社會發源之鄉,其人員素質目前尚且得不到驗證,畢竟面對端木琉璃這種選手,倒得實在太快,高手和菜雞一視同仁,都是一刀的問題,可是爬了幾層樓上來,這些黑社會即使再蠢,肯定也已經有所察覺。
但是並沒有喊打喊殺的熱鬧動靜。
「你要上去嗎。」
端木琉璃詢問,儼然一尊在世的神祗,因為她的冷靜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消失的生命猶如草芥。
在這位眼裡。
難道東瀛人真的像雞狗不成?
不對。
應該是雞狗不如。
畢竟雞狗,她真不一定宰過。
即使沒有浩浩蕩蕩的人馬衝下來,但越是這樣,越是危險,人家不是在戒備,就是在設伏,而明知道前路叵測,江老闆還是沒有給廣大的男同胞丟人,沉著鎮定的說了句。
「我給你殿後。」
依舊沒有任何殺氣的年輕道姑握著不知道時隔多少年重新飲血的唐刀,點了點頭,繼續開路。
一層一層。
血流成河。
即使身上沒有沾染任何污跡,可是腳下,步步生蓮。
假如此時有人坐在監控室,恐怕已經頭皮發麻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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