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文舟老院主從江浩的記憶中,看到了無數的屍山血海!
看到了有人至親被邪魔所控、無奈弒親的痛苦,看到了生死相交的兄弟、為了武道資源反手背刺的狠毒,也看到了愛人隕落與之同歸的悲壯。
而這一幕幕,竟然無一不是眼前少年親歷!
(他,竟然經歷了如此之多?)
江浩能夠從一介不通武道的下域少年,一路問鼎,直至成為天元道宗無人膽敢輕忽的核心存在。
便是門派之中的一些聖子級人物,對他都無比忌憚。
又豈是單單依靠七名師姐的庇護,所能成就?
他經歷的殘酷廝殺,冷血的背叛,生死別離的痛苦……任何一樁,都能摧毀一名傲骨天驕的心智!
而這所有,從江浩風輕雲淡的表情中,看不出絲毫。
文舟隱隱還看到更為驚人的一幕,那畫面足以令最堅定的域主發瘋。便是獨尊境,也不例外!
不過,那段記憶很快被江浩所掩蓋,無法窺視。
「我現在,可配懂你?」
淡然的聲音傳來,所有畫面陡然消失。
迎上的,卻是江浩泛起微微血色的雙眸,滔天的恨、滔天的怒,盡數被掩蓋。
「是老夫太冒失了。」
文舟頹然失神。
自己所承受的那些痛苦,若是與江浩的經歷相比,不過如此!
他發現,在江浩面前,自己的崩潰竟顯得有些「矯情」!
「那便好。」
江浩輕輕頷首,「眼下,青龍分院風雨飄搖,人皆辱之。」
他淡然地拋下一句,轉身離去。
於他身前,那重重幻境,廣袤無邊的虛界封鎖,一層層地退去,無法阻攔他的步伐。
川墨幻魔王依舊在掙扎,可是一股強橫的禁制之力牢牢圈禁,令其無法掙脫。
「雨晴……靈兒……」
文舟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
川墨幻魔王殺入青龍分院,以獨尊境的修為所向無敵,一尊尊域主境導師隕落,一名名天驕弟子戰死。
可惜,無論他們如何奮不顧身,都無法阻止對方的殺戮,眼看著整個分院都將被覆滅一空。
此時,他禱告問心崖,請動裡面的神秘器靈出手,硬生生地將所有幻魔統統拖入崖內。
為了封禁那些幻魔,他相伴了一生的妻子「穆雨晴」、愛女「文靈」,還有殘餘的數十名導師,紛紛獻出了所有的氣血、元力,還有天心神識。
他以玄玉真功將所有人的奉獻凝聚,才一舉殺滅了入侵幻魔,並且將最強的川墨幻魔王封印!
「好久,真是好久了啊。」
文舟喃喃自語,「為何你們身死魂消,而我,卻能獨活?」
川墨幻魔王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文舟!你想幹什麼?速速將我放出去!我可以保證不滅你青龍分院!不,我現在就回幻魔域!」
文舟卻是看也不看他——
當初本以為承受了這麼多強者的本源力量,自己也難免一死。為了保險起見,他在施展這個計劃之前,還給「葛沙」留下了自己的本命令牌。
卻是沒有想到,十年之後,自己竟然甦醒了過來!
雖然失去了肉身,但是一身天心神識變得意外的強大,修為更是再進了一步,邁入了「獨尊」之境!
但,文舟根本無法面對這一切。
只要稍稍平靜下來,他就會想起妻子、女兒,那些相伴成長的摯友,自願隕落身化玄光,力量被自己吸納凝聚的一幕!
那種感覺,令他幾欲發瘋。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自封於川墨幻魔王體內,不曾與外界有過任何聯繫。也就是「瘋癲導師」闖蕩問心崖時,驚醒過他一次。
餘下時間,他始終自封!
因為,他無法面對那種痛苦。這也正是先前江浩釋放他本命靈魂時,他為何那般憤怒的原因。
於他而言,活著,比死要難得多!
「對不起,晴兒,說好黃泉之下也為夫妻,老頭子看來要食言了。靈兒,你再等等為父,為父了結了身後事,再來陪你。」
文舟,老淚縱橫!
「不!該死!該死啊!」
倏然,川墨大魔王發出驚恐的咆哮聲,「你瘋了!你是不是瘋了!?」
他的身軀陡然開始扭曲,化為了一道道精純無比的氣霧,被身周盤旋的漩渦所吸納。
繼而,一束束氣血快速地充盈,進入文舟的體內。
文舟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了起來,氣血力量急速攀升!
他,赫然以身煉幻魔。
「人魔合一!文舟,你在找死啊!」
文舟此刻的手段犯了武道禁忌,即便他能夠成功,壽命也超不過十年!
十年之後,必定元力與魔力衝突,身死魂消。
而他原本的修為境界已經達到了獨尊之境,即便沒有肉身,也能毫髮無損地活下去。
而自己體內充盈了各種天心神識,文舟完全可以繼續將自己封印,不必如此兩敗俱傷。
「你懂什麼?你,又懂什麼?」
文舟嘴角浮現出了笑容,慘然而又絕厲的笑容,「你等幻魔,都該死!」
「砰!」
川墨幻魔王全盤炸開,化為了一道江海般的血流,盡數沖入文舟體內!
文舟身軀愈發充盈凝實,有氣血澎湃,實力轉眼邁入了真正的獨尊境!比起昔日全盛時期的川墨幻魔王,還要更強!
他笑,大笑。
然而,卻有血淚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