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虛與實
攀登天台的姜聞並未被金錢權勢所誘惑，這些東西如煙雲般在他眼前消散。
目光如炬，他的神色始終沒有絲毫變化。
為了修仙他多年勤加習武，還花重金聘請武師教他。為了修仙他踏遍山河，也是為了修仙他拒絕各大商行的招攬，如今怎麼可能就止步於這虛幻的誘惑前。
望著已然接近的山門，姜聞心中大為振奮。
他一腳跨入仙門，頓時就感到身體雜氣盡去，神魂怡然。再抬眼看去，只見雲海如金波蕩漾，山川與蒼穹渾然一體，叫人心生壯志。
偶有蛟龍騰於雲間，伴隨仙鶴聲陣陣，隱蒼茫雲山之中。
「這，這邊是仙家嗎？」
「爹！娘！我終於過了！孩兒沒辜負你們的期待！」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亦能入仙門！」
耳邊各種聲音響起，姜聞轉頭看向他們，都是方才登仙台之人。此刻眾人神色各異，涕泗橫流者眾多，雄心壯志者亦有，更多的是如痴如醉之人，不敢相信自己能夠登上仙台。
姜聞見此景，不由得心生感嘆。這修仙也如此殘酷，得先過了測試才有資格拜入仙門，修仙天資不行怕是連門都登不進去。最後只能碌碌無為，平庸此生。
心中正感慨萬千，就聽耳邊傳來老者的聲音。
「爾等皆是過了仙台之人，現在需要做的便是檢查爾等的根骨。」說話的是個老道士，他穿著藍色的道袍，撫摸長須看著眾人。
「謹遵仙長法旨。」眾少年聽到老道士的話，皆恭敬的朝他一拜。隨後拘束的站在原地，等待老道士的囑咐。
老道士欣然點頭，一揮拂塵變出個玉石頭。
少年們如此近距離看到老道手中憑空出現的石頭，皆發出驚嘆之聲。對於仙家的法術，眼中更是熱忱萬分。
老道士見狀自是有些得意，他將玉石頭放於身前，任由它憑空浮起。
「觸碰此物，可知天資根骨。你等誰先來？」
話剛落下，就見有少年奮勇站出來。姜聞朝這人看去，只見他正臉方目，五官堅毅，看其面相亦然是個浩然之人。
「好。」老道士見有人這麼快站出來，自然誇獎一番。「汝為何名？」
「常雲山，霞雲鎮，李浩然是也。」少年大方得體的回答道。
「勇氣可嘉，便來吧。」老道士欣然笑道，他手指著玉石頭示意少年上前。
李浩然也不扭捏，大步走到玉石頭前將手伸了上去。隨後就將那石頭白光亮起，如明月般皎潔。
「李浩然根骨上佳，可入乾山。」
老道士頗有些意外的看著李浩然，而後便宣布他的歸處。
有了人帶頭，剩下的人自然不甘示弱。皆紛紛湧上，欲測試一番。
姜聞見人這麼多，準備等會再過去。以他的經驗來看，這老道士定是個隱秘的高人。
現在在這裡，只是為了看看眾人的道心如何。按照小說記事中來說，毫無德行的舉止會讓仙人不喜。
他需要則是要表現出謙卑有禮的態度，增加老道士的好感，說不定還能觸發隱藏機遇，拜入隱世高人門下呢？
這樣想著，姜聞便也沒急著去測試。
「王大牛根骨中等，入坤山。」
「潘曉梅根骨下等，入坤山。」
「常明遠根骨上等，入乾山。」
……
姜聞默默的聽著老道的話，從中分析著話中的意思，對仙門的制度也有些了解。入門弟子是看根骨資質，好的能夠入乾山，不好的就只能進坤山。
雖不明白乾山和坤山有什麼不同，但姜聞猜測這可能和修仙資源有關。
仙門肯定是率先培養資質好的，而不是那些中等偏下的。乾山的福利條件肯定是新入門弟子裡最好的。
能入乾山，這自然是最好的。
想到這些事，姜聞心裡也有幾分忐忑，他都不知道自己資質根骨如何，若是不能入乾山豈不是很遺憾？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必然不會比其他人差，他心裡也沒那麼緊張。
只要能入仙門，乾山坤山對他而言不都是一樣？
測試的速度很快，見人少了許多。姜聞就收拾好心情，鼓起勇氣朝玉石頭走去。
「晚輩姜聞，拜見前輩。」姜聞朝著老道士恭敬一拜。
「善。去吧。」老道士拂須一笑，讓他去往玉石頭。
站在玉石頭面前，姜聞深吸一口氣，將手緩緩貼上。只感覺到一陣冰涼傳來，那玉石頭散發出微弱的白光。
「唉，果然我並非天資上佳者。」看到這種場景，他知道自己資質不怎麼樣。
心中稍稍有些遺憾，但姜聞還是安下心來。畢竟有根骨起碼比沒有根骨強吧，也就是不能進乾山而已。只要能夠接觸到修行，這點小事也就無所謂了。
靜候著老道士的宣布，姜聞對修仙充滿了期待。
「姜聞，資質不佳，未能入門。」
「多謝前……」在老道士說完話的那一刻，姜聞朝其恭敬一拜。只是這拜禮的動作做到一半，他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他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向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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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輩，您剛才說什麼……」
「你資質不佳，不可入仙門。」老道士見姜聞向他詢問，眉目間有些不悅。語氣稍稍不耐煩，但還是回答了姜聞的話。
「我未能入門？！前輩是否弄錯了什麼？」姜聞整個如如墮冰窟，他完全沒想過自己還會入不了仙門。
先前他看眾人測試，許多新弟子和他的光芒一樣，都屬於中人之資。這些人都入了坤山。
姜聞自然也覺得自己百分百能入仙門。
但這老道的一句話，卻叫他心涼了大半。
「伱莫不是在質疑我？」老道士不悅的看著姜聞。「便是天資不佳，不適合修仙罷。」
「可是之前那些人也如我一般，為何能入門？！」姜聞不解的問道。
「那些人與你不一般，你速去吧。莫在山門前嚷嚷。」老道不耐煩的朝姜聞揮揮手，示意他離去。
「可是……」姜聞不甘心的看著老道士，還想再說些什麼。身後未曾測試之人也看到這樣的場面，皆有些驚愕。
「放肆！」見姜聞不願離去，老道士怒喝一聲。他捏著手指畫出一道符咒。「甲乙之士，速來！」
只見老道士身旁兩道泥偶顯現，皆是兩米力士模樣。
「且將這孽畜擒下。」老道士一指姜聞，力士大步而上。
未等姜聞反抗半分，力士就將他擒住。
姜聞又氣又惱，甚是不解的看著老道士。他與這人素未蒙面，平生毫無瓜葛，為何這老道士就無緣無故針對他？！
「下一個。」老道士瞟了姜聞一眼，輕哼一聲。
下一人歡喜的走上來，他靠近老道士，朝老道士悄悄遞出一物。
那老道士欣然接受，隨後將一枚玉簡遞給那人。
「且進去，坤山。」
那人歡喜的跑進去，一眼都沒看被困住的姜聞。
「……」姜聞忽然就明白了什麼，怒火中燒的看著老道士，牙齒要咯吱作響。
原來並非他根骨不行，也非他不能進仙門。而是因為他的名額被另外之人買下！
這老道身為修仙問道之人，竟然做出這種下俗之事。
姜聞心中很是惱怒，但他卻又毫無辦法。
老道的兩名泥偶力士如山嶽般將他擒住，讓他不得動彈半分。
伴隨著剩餘之人的測試，姜聞緩緩低下頭。
他聽著老道士的聲音，只感到諷刺。拳頭捏的蒼白，捏的皮開肉綻。嘴唇亦被咬出血絲，順著嘴唇流淌而下。
他腦中此時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玉石俱焚也要爭個明白。只是理智告訴他一切還未到山窮水盡之地。
因為，不值得。
等到所有人入山門，老道士這才慢步的走到姜聞身前。
「你這小娃娃可還想鬧騰？」老道士笑道。「仙家之地，豈容你放肆。這般給你點懲罰，望你日後好好做人。」
姜聞聽著老道士的話，抬起頭惡狠狠的看著。
「呸！」一口吐沫帶著血絲吐到他臉上，老道士半天都沒回過神。
「你這道人，私下卻是收取好處做出這等下俗之事，枉為仙門中人！」姜聞忿忿道。
「你！好！好！！」老道士回過神，擦拭著臉上的唾沫。他氣笑的看著姜聞，露出惡意。
「方才見你是個娃娃不與你計較，怎沒想到你如此無禮。若不給你點教訓，怕是到了人世間也為惡徒！」
說著老道士就讓力士將姜聞一把抓起，又叫另一力士好好教訓他一頓。
姜聞看著力士緩慢走來，只是徒勞的掙扎，任憑他使出渾身力氣卻無濟於事。
那力士舉起拳頭，朝著他就要揮來。
姜聞看著老道士得意的臉，將眼睛緩緩閉上。
「這就是仙門嗎？這就是正道大宗靜虛宮？可笑……若是修仙亦是如此，我亦可不修這仙。」
思緒沉浸，只覺肉身巨疼。這一刻，姜聞似乎對修仙的執念放下。而在他的腦海之中，一陣宛如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
在這一刻，萬般思緒奔涌而出。連帶身上的疼痛都變的毫無存在感。
也在那力士舉起拳頭的一刻，姜聞睜開了雙眼。他回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
「莊生夢蝶，虛與實乎？不過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罷了。執著與虛實之中，又未嘗不是如我現在這般執著於修仙之路罷了。」他坦然一笑，眼前一切皆凝固。
無論是老道士猙獰的笑容，還是那力士揮拳的舉動，亦或者是遠處入選弟子的笑臉，皆如同木偶般停滯。
直到姜聞伸出手輕輕點在老道士的額頭上，一切在剎那間活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