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李延明
天青氣爽，烈日高懸。
在李家村。
沿著清澈的河岸曲折蜿蜒而下，兩岸草黃木枯，魚蝦雀躍。不時可見草堆隆起，宛如一座座山包。草堆旁有總角小兒嬉戲，抬眼便可見那不遠處的村落。
此時正值用飯時辰，村中是飲煙繚繞，乘雲直上。
伴隨著一陣小兒的嬉鬧聲，光著屁股的孩童們紛紛涌下水中，玩玩的玩，鬧得鬧。
獨留一人坐在河邊的大槐樹下，愁眉苦臉的看著他們。
這孩童長得面紅齒白，極是可愛。一對大眼睛宛如黑珠子，咕溜裡面透露著幾分不與兒童的聰慧。
他穿著白淨的短袖布衣，脖子上掛著長命鎖。在家中儼然是個受寵的娃娃，被大人細心照料。
孩童名叫李延明，乃是李家村中李常信的孫子。
「明娃的哥哥遭了水鬼附身，現在不讓下水就不敢下水。真是個膽小鬼，我們自己玩。」
「臭小子，看什麼。」李老三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李延明收回目光無辜的看向他。
「那是李秀才的媳婦，才來村子裡。平日裡不大出門，你不認識倒也正常。」李老三捏著李延明的臉，帶著他朝村里走去。「秀才公的媳婦長得好看咧，延明想娶這樣的媳婦嗎？」
李老三臉上一樂，對於兒子親近自己是感到歡喜。平日裡小子安靜的像個小大人，這會兒才像是他的娃。
只是走過，便引得男人們側目。若非李延明年齡尚小，未到春動之時，怕是也會被這美婦吸引。
「為什麼我會覺得她要吃人？」李延明恍惚有種被什麼兇惡盯上的錯覺。
李延明聽到這話撇撇嘴，臉上露出愁緒：「不聽我的話罷了，水中真有水鬼，小心被抓去。」
雖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很從心的呆在李老三的懷裡，不敢再打量那美婦。
「誰讓明娃最聽大人話呢。」
「不辛苦嘍，有我家延明在，爹怎麼會辛苦呢。」
孩童嘀咕著，坐在樹根子上望著天空。
「好好好，爹和你一起睡。」李老三笑呵呵的答應下來，抱著李延明就朝村里走去。
「忙完了，這不是喊你回去吃飯。」李老三露出笑意，伸手將他舉起來抱在懷裡。
那邊的李狗子點完數，發現沒少人後就帶著剩餘的孩童回村。
「延明，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就見腰杆粗壯的婦人拿著木棍，顛顛的朝著河邊而去。這婦人乃是村中殺豬匠的妻子曹氏，性子潑辣。
「哎！娘！疼疼疼！」被扯的李狗子連連叫饒，胡言亂語的發誓自己下次不敢了。
「爹，那是誰家的媳婦？」他好奇的朝李老三問道。
「狗子！叫你帶著娃娃們，你怎麼就帶到了水裡！和你說過多少次，這時節不可下水，怎麼就這般不聽話？！」
「我該怎麼辦。」李延明長嘆一聲。
「你也來玩玩，可好玩了！」
這寒意來的十分突然，李延明有些不知所措。他幼小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秀才公的媳婦非常可怕。
「明娃是怕我們看了他的白屁股吧！」
「爹！今兒晚我同你睡。」李延明小聲的說道。
李延明不禁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窟，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浮起。
李延明年紀雖小，但耳濡目染下也多了幾分小兒的憂愁。若是堂哥再不醒來，那個影子就要占據堂哥的身體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延明一骨碌的爬了起來。他扭頭看向身後的人，臉上露出笑意：「爹，你忙完了？」
胸口嚇得怦怦直跳，仿佛似有什麼大恐怖。李延明感到自己額頭滿是冷汗，大熱天裡卻是手腳冰涼。
李延明聽到這些話，撇著烏黑的大眼睛看了他們，輕嘆一聲開口道：「你們還是快些上來吧，大人也快來了，小心被逮著挨一頓揍。」
「才不怕呢！他們都忙著呢，哪有空閒來逮我們。」其他小孩朝他吐舌頭，還拿水潑他。李延明只能避了避，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心中樂著，李延明就看到一美婦走來。她白臉細腰，柳眉杏目。面若春水，柔情中帶著幾分嫵媚。
從李老三身邊經過時都向著李延明做出鬼臉，隨後個個跑的飛快。就像是脫韁的野馬，大人們都攔不住這群皮實的小子。
許是曹氏聲音夠大，沒多時就陸續有大人趕來領走自己小子。打罵自然是少不了，一時間小子們哀鴻遍野，皆作唉聲嘆氣的模樣。
李延明聽到這話，眼珠子忍不住朝那美婦瞟去。或許是巧合，那美婦恰好轉臉與他對視，一張嬌艷的臉上忽然浮現詭異的笑容。
李老三是個性子極好的人，在村中幹著木匠的活計。因為手藝好，李家村裡有什麼需求都尋他。
男人含笑看著孩童正想再說點什麼，便聽到身後傳來怒罵聲。
「你們這些娃子，一日不打便是皮癢，還敢下水玩！」
一群娃娃們起鬨的熱鬧，鑽進水中各自玩耍。
他連忙收回目光，窩在李老三的懷裡，不敢再隨意亂看。
旁人不知道的是，他眼睛與常人不同，總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自家堂哥玩了水回來後，李延明總能看到他身後有個影子。
河中的孩童們見此狀，皆驚慌的從河中爬起來。你推我倒的拿起放在河邊的衣衫，光著屁股蛋懼怕的躲遠。
百般掙脫後，他只能苦著臉揉揉自己的耳朵，隨後便宣布結束這場戲水。
「歐！明娃就是個小泥人，水都不敢玩。」
「誰是膽小鬼啊，明娃就是膽小鬼！」
對於李延明，李老三更是寶貝的不得了。畢竟年歲過三十才來了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揉在心窩子裡疼。平日裡有什麼東西要的，只要他張口，李老三都願意滿足。
河中玩水孩童們見他沒下來，便紛紛朝他喊道：「明娃，快下來啊！」
來者是李延明的父親，李常信的三兒子李老三。
伸手擰著其中一胖小子的耳朵，將他扯得嗷嗷叫。
李延明和家中大人說了此事，大人們開始還不信。後來發現堂哥昏迷不醒，總是說些怪異的話。這才慌了神，到處求神婆拜道士。可是堂哥一直不醒，愁壞了家裡人。
曹氏看著群小子渾身濕漉漉，鞋子衣衫皆是泥水，這氣便是不打一處來。
李延明伸手給李老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頗為懂事的說道：「爹爹真是辛苦了。」
李延明看著這場景，忍不住偷笑。他早和這群小夥伴們說了情況，反倒是還不信他，活該被訓。
小子們都知道這婦人厲害的緊，也不敢不聽她的話。穿好衣服後就乖乖的站在土埂上，各個低眉順眼，未敢吱聲。
等從秀才家的美婦身旁經過，兩家分道離開。李延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側過臉看向那美婦的背影。
恍惚之中，李延明似乎看到那美婦背後，兩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正左右晃動的著。
李延明嚇得連忙閉上眼睛，再不敢繼續看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