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在影視圈浸潤多年,她別的技能不敢說十拿九穩,但吹牛逼和說大話絕對是專業水準。
圈內的人要是有一分本事,說出口便吹成三分,但凡跟名人打過照面,四捨五入就變成明星摯友。此類套路的關鍵就是表達含糊其辭、遮遮掩掩,以此渲染自己的不凡之處,必要時刻還要讓聽眾自己猜測,更能展現自身的人脈廣、排面大。
雖然楚楚偶爾對這種行為不齒,但沒法否認招數確實管用,而且只要有人上當,後面的路就全打通了。
楚楚和張嘉年靠著幾張照片,在一天內順利定下兩家公司,同時未來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新公司想要參與帳戶互通。這種事情就像滾雪球,最開始的那一下很難,但後期便會越滾越快、越滾越容易。
張嘉年將文件在桌上整理好,無奈道:「您回去後怎麼跟楚董解釋聯美的事?」
張嘉年都能想像到飯桌上的話題,楚彥印絕對會拉著她問東問西。
楚楚坦然道:「我等會兒要是接到電話,今天就回大宅;要是沒接到電話,今天就去你家看阿姨。」
她雖然心中挺有把握,但狡兔三窟,還是要有多種準備,避免翻車後被老楚問責。
張嘉年問道:「什麼電話?」
下一刻,有人便出現解答張總助的疑惑。秘書長王青敲了敲門,不好意思地探頭進來,說道:「楚總,聯美的呂總給您打來電話。」
楚楚感慨道:「看來今天得回大宅陪閨女。」
張嘉年:「……」
呂書搞清來龍去脈極度崩潰,他跟叔叔商議一番,只能將錯就錯。然而,呂書想再次跟楚總取得聯繫卻不容易,他沒有楚總的私人號碼,只能通過官方渠道,將電話打到銀達總裁辦。
楚楚悠然地接通電話:「餵?」
「楚總,您這麼做不好吧?」呂書聽到對方的聲音,立刻展開興師問罪。
「呂總,好人做好事,小人做不好的事,這不是挺正常?」楚楚懶洋洋道,「我都提前打過招呼,您該有準備的。」
呂書:我哪想到小人如此誠實,自稱是小人,居然還真是!
呂書硬著頭皮問道:「……您到底想做什麼?」
楚楚鎮定道:「很簡單,聯美現在同意帳號互通,雙方構建友好的合作關係。」
呂書忍不住吐槽:「……這關係哪裡友好?」完全就是強買強賣。
楚楚:「友好的老大和小弟關係。」
呂書:「……」
她話里話外的語氣,就差直白地說「不做小弟就等著小團體欺凌吧」。
呂書沒有辦法,最終答應簽署不平等條約,兩人在下班前完成協議。楚楚頗為滿意,說道:「呂總也別裝可憐,本來就是皆大歡喜的好事,非被你們搞得一波三折。」
帳號互通對於聯美來說並不吃虧,他們不過是由於拉幫結派、黨同伐異而故意僵持,以此獲得更多的私利。
呂書的情緒平定下來,他雖然還有點不服,但又欽佩她的離奇手段,乾脆坦露真言:「您光靠這種方法,即使短期內有成效,但不是長久之計。」
呂書此次是有所疏忽,沒料到太子的無恥程度,才會意外中招。如果集團內的元老們對她有所警惕,必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可能誤會了,我跟老楚不太一樣,並不需要長久之計。老楚想做魚群的統領,但我只想做一條清道夫。」
呂書正在思考楚總的比喻,便聽她語氣輕鬆地說出下一句話。
「雖然清道夫會淨化水質,但它偶爾也會吞噬其他魚卵,讓原生魚類滅絕殆盡。」
如果有一天,她確實沒能力改變齊盛衰敗的走向,那就乾脆由她來推倒腐朽的帝國。
楚家大宅內,楚彥印對於楚楚處理事情的效率表達高度讚賞,特意讓晚飯準備得隆重些。張嘉年不忍說破事情真相,用沉默來成全美妙的誤會。眾人等飯期間,張嘉年乾脆上樓休息,核對今天的工作完成情況。
屋內,張嘉年剛剛脫下西裝外套,便聽到小陽台的響動,不由面帶疑惑地走過去。
張嘉年拉開通向小陽台的門,瞟到腳邊的小小沙包,頓時明白異響的來源。他望向下方花園裡的楚楚,說道:「請您不要用東西砸窗。」
花園裡植被茂盛,嫩綠的葉子被微光映得發黃髮亮,陽光賜予植物別樣的生命力。院子裡的滿樹繁花落了,化作滿地粉白的花瓣。楚楚穿著休閒裝,站在樹下朝他招手,喊道:「朱麗葉,要不要下來跟我玩?」
她簡直像童年裡鄰家的小孩,滿懷期待地在樓下呼朋喚友。
張嘉年:我是沒見過如此幼稚的羅密歐,估計莎士比亞的棺材板要摁不住了。
然而,晚風拂在臉上輕柔又和緩,他的心境也變得平和,說道:「你等一下。」
張嘉年換掉正裝,他身著休閒服下樓,手裡還提著落在小陽台上的沙包,在花園裡跟楚楚會合。泰迪犬可憐看到他手中的沙包,興奮地汪了一聲,這顯然是它心愛的玩具。
張嘉年隨手將小沙包丟給楚楚,泰迪犬的視線緊追著沙包,歡快地蹦向她。楚楚接住沙包,掄起胳膊繞了兩圈,拼盡全力向遠方丟去。泰迪犬見狀,立刻撒丫子朝她擲出的方向奔去,毛茸茸的身影越來越小。
泰迪犬遠去後,張嘉年看著還留在她手中的沙包,吐槽道:「您這樣逗狗很惡劣。」
楚楚:「我要從小鍛鍊它,不然它走入社會也會受騙。」
張嘉年:「……」
楚楚成功跟小朋友會合,立刻過河拆橋地將小狗支開。兩人穿梭在花園內,順著鋪滿落花的小徑慢悠悠地走,享受黃昏的美好時光。
張嘉年眼看她開始手欠地揪葉子,突然道:「我昨天跟楚董談了談。」
「談什麼?」
「我們的事情。」張嘉年沉靜地答道,眼中卻有微光在閃。
楚楚聞言停下腳步,不由恍然大悟,嘀咕道:「怪不得……」
她就奇怪老楚昨日的「玩玩而已」論來自何處,原來還有前情提要。她得知此事,第一反應是進行發問:「那我今天從小陽台過去,老楚還會突然推門進來麼?」
楚楚對於昨天的失敗耿耿於懷,明明勝利在前卻天降正義,老楚破門而入。
張嘉年本想跟她認真談談,卻瞬間被岔開話題,他古怪而警惕地問道:「……您為什麼不能走正門?」
楚楚理直氣壯道:「因為刺激啊。」
張嘉年:「???」
他臉龐升溫,惱羞成怒道:「有什麼刺激的!」
楚楚:「你猜。」
張嘉年:「……」
張嘉年強行整理思緒,忽略她的擦邊球發言,他重新回歸正題,說道:「如果接下來有任何變動……請您不要跟楚董置氣,也不要怪他。」
張嘉年並不確定楚彥印接下來對自己的安排,他準備提前打好預防針,避免真正事發時當場點爆楚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心裡清楚自己不好再做職業經理人,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兩人目前的關係,按常理甚至都不該在同一家公司共事。
「變動?」楚楚抬頭望他,詫異道,「因為我們的事麼?」
張嘉年沒有正面回答,語氣和緩道:「正常的工作崗位按周期也會變動。」
楚楚淡淡道:「他要是調你,我不會怪他,我會直接打他。」
張嘉年聽到她簡單粗暴的回答,心平氣和地解釋:「其實根據公司的規章制度,按道理我們也不該共事……」
楚楚挑眉道:「你跟我講道理?我們公司的規章制度不是由我制定?明天上班我就去檢查有沒有這條,有的話立刻著手刪掉。」
張嘉年只是想打預防針,卻遭遇她一連串反問,莫名其妙被捲入辯論。他為難道:「但遵循常理……」
楚楚振振有詞:「我有在辦公室對你做過什麼嗎?還是你覺得我們會在公司發生什麼,所以沒法接受共事?不要說什麼遵循常理,成功人士都是不走尋常路!」
張嘉年:「……」好一個伶牙俐齒、獨斷專行的大老闆!
他面對楚楚有理說不清,乾脆抿了抿唇,破罐破摔地承認:「嗯,我覺得會發生什麼。」
楚楚微微一愣,疑惑道:「什麼?」
張嘉年深吸一口氣,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覺得我們會在公司發生什麼,所以沒法接受共事。」
說實話,她對他的影響力過強,輕易便能讓自己心神不寧,進而影響工作效率。如今他已經極度克制,遲遲不敢跨過雷池一步,但仍然壓不住偶爾悸動的心以及想要親近的心情。
沒人能看著喜歡的人每天在眼前晃,還全天候地保持無動於衷,這是極具誘惑力的事情。她的一言一行都能擺布自己,讓他的心情跟隨著波瀾起伏。
楚楚看著張嘉年,一時陷入無言。
他的眼神認真而鄭重,眼中像是只裝著她,浸滿溫潤的柔情。
楚楚遲疑片刻,終於開口道:「那你更不能走。」
她不知想到何處,視線心虛地飄到一邊,小聲道:「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