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醉遲疑片刻,沉聲道:「二公子,這個邪賊實力不弱,老胡我怕未必能拿得下他,不妨先晾他一陣,此去不遠便是貫溪城,不妨忍到那時再行動手。」
柳沉舟猶豫了一會,點頭道:「老劉他這陣子好像便在貫溪城,聽紀蘭珺提及似乎還遇上些麻煩事,沒能將咱們衛道盟的勢力順利的鋪開,待回頭你與他聯手,將那邪賊解決後,順帶著幫老劉拿下這貫溪城,待回頭這份功勞便有咱們一份,少不了美酒佳釀賞賜於你。」
胡不醉樂呵呵的應下,「聽說找茬的好像是這貫溪城內一夥不弱的勢力,同咱們衛道盟一樣,也打著匡扶正義,維護公道的旗幟,意圖將這貫溪城庇護在麾下,成為他們的領地。」
「不自量力,」柳沉舟不屑冷哼,「區區彈丸勢力也敢阻我們衛道盟發展,回頭那勢力若是敢負隅頑抗,胡老你就尋個機會動手清理乾淨便是,下手給我狠辣歹毒些,正好將這份惡,推到那邪賊頭上。」
「如此也耽擱不了多久,正好清理乾淨那礙眼的邪賊,好讓我與幽夢其樂融融的去往聖域。」
船艙內。
習幽夢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陸風,氣氛帶著一種詭異的尷尬。
最終還是陸風受不住習幽夢這般窺伺,打破了寂靜,「少閣主的心思還是多放在自己身上,努力恢復實力才是正途,在下是邪修也好,不是也罷,都與少閣主沒有關係;」
「待回頭入了聖火冥淵,見你父親並無危險,咱們便就會分道揚鑣,若無意外,此生當不會再見。」
習幽夢怔了怔,不滿哼了一聲,不再開口,逕自於木榻上盤膝恢復起來。
陸風沒有多逗留半刻,轉身朝外走去,柳沉舟一行見狀,並沒有再生衝突,而是識相的回了自己的船隻,緊緊相隨。
陸風對此,也懶得多去計較與搭理,繼續倚坐在船頭,熟悉起陣紋和蝕印術的施展。
習幽夢餘光掃見陸風走出的一幕,心中不住冷笑,『邪修麼,邪修可不會這麼守男女規矩。』
『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一夜無話。
在眾人心思各異下迎來天明。
駛在前頭的柳沉舟一行放緩下幾分速度,朝後喊道:「幽夢,探子來報,前方水路因為山石崩塌滑坡造成了擁堵,尚未疏通,我等恐要先於貫溪城上岸,再穿城而過前往天佑城進行傳送。」
習幽夢走出船艙迎著清晨的江霧,嚷聲回應,「柳公子還真是有心了。」
聲音帶著幾分清冷,不顯半分情緒。
陸風眼中閃過一抹狐疑,打聽道:「少閣主,前方那貫溪城與他衛道盟可有什麼干係?」
習幽夢高看了陸風一眼,誇讚道:「公子心思倒是機敏,能察覺到他此般行徑的違和。貫溪城內確實有他衛道盟的一股勢力,領頭的名喚劉中樞,於不日前來到的貫溪城,意圖將衛道盟的理念傳揚,繼而管控整座城池,這也是他們衛道盟一貫的行事做派,大有一種想成為第二個總獄的架勢。」
「第二個總獄?」陸風怔了怔,「初衷倒是不錯。」
習幽夢點頭,「衛道盟是基於總獄好多下轄的獄府勢力,無法干涉宗派勢力界的事情,才想到去往各主城設立衛道府;初衷確實是好的,但底下的人行事,就有些良莠不齊了,出現過不少挾權罔顧人命的事跡,更有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存在。」
「而今派去貫溪城的劉中樞,曾經便是因與一座城內的城主和獄府發生衝突,險些還殺了當地的獄官,受到過衛道盟的懲處,不過關了僅僅數月便就又放出來,委派別的事情了,明眼人心中都明白,衛道盟對於此般行徑存著幾分包庇縱容,只求儘快落實各城鎮衛道府的設立。」
陸風在意問了一句:「那個叫劉中樞的如今什麼實力?」
習幽夢回應道:「勉強算是天魂境後息魂師,但他突破天魂境後息時受過傷,實力恐怕比之尋常天魂境六息要弱上許多,不過此人精於算計,頗懂人心軟肋薄弱之處,手段很多,適才能屢屢犯錯下依舊得到衛道盟的器重。」
陸風臉色沉了沉,好奇道:「這貫溪城並非什麼大城,地處也非要道,衛道盟何以興師動眾要派劉中樞這樣的人物前來?是城內的城主或是獄官很難對付?」
習幽夢搖頭:「是同一個名叫『天元盟』的勢力有關,這是一個近半年才冒出的新勢力,秉承的宗旨一定程度上同衛道盟有些相似。」
迎著陸風好奇目光,習幽夢繼續道:「他們對外宣揚的宗旨是:『以天元正氣,守世間公義,扶傾頹之正途,懲奸佞之惡行』。」
「天元盟也算是一個中立的勢力,招攬的大多都是心懷俠義的有識之士。」
「自我們影閣收到消息得知,天元盟似自東部聖域一路發跡,走到的此處地域;原本僅是一個規模不大不小的寨子,而今卻壯大到了不弱於尋常宗門勢力的地步,盟內更是有著天榜上的人物坐鎮。」
陸風一驚,難怪衛道盟要出動劉中樞這樣的存在,不禁有些好奇:「具體是天榜上的何人?」
「天榜四十六,公良御霄。」
習幽夢聲音帶著幾分敬意,緩緩陳述道:「他現年四十歲上下,最早成名是以遊俠的身份,這些年來在魂師界頗有名望;」
「有著不少追隨崇拜他的俠士,聽聞他加入天元盟的消息後,自發的尋了過來,一定程度上為天元盟的壯大提供了很大幫助,算得上是天元盟的核心以及金字招牌了;」
「公良御霄因為常年佩戴著一根秀氣的玉簫,偶爾也會以簫為劍懲惡揚善,故而還有不少人會尊稱他作玉簫客。」
「據影閣收羅來的消息,他手中的那根玉簫是他亡故妻子生前最喜之物,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他對此格外珍惜。」
陸風好奇問道:「既是特立獨行的遊俠,何以會突然加入天元盟?」
習幽夢搖了搖頭,「傳聞他似乎是因為報恩才加入的天元盟,但具體因何恩情,影閣接觸探查的時間太短,尚還沒有具體消息傳回。」
「有點意思,」陸風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笑意,雖說與衛道盟和天元盟都不熟悉,但介於對柳沉舟的不喜,他內心還是更傾向於天元盟一點。
回頭若柳沉舟真打算聯合劉中樞弄出些什麼手段來,他不介意幫著天元盟解決這樁麻煩。
不多時。
兩艘船隻緩緩靠向貫溪城渡口。
砰砰砰!
突聽得上空的雲霄之中人影攢動,時不時傳出激烈的氣息碰撞動靜。
「城內出事了!」
習幽夢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目光驚憂的望向上空。
柳沉舟一行已躍至岸邊,感受著上空動靜,臉色驟變。
此般情景,他們均也是不曾預料,自上空的氣息來看,像是劉中樞正在與什麼人動手。
「幽夢,」柳沉舟驚慌間,連忙朝待要靠岸的習幽夢喊道:「城內像是我衛道盟的兄弟遇上了什麼麻煩,未免牽連,你們且在這稍候一陣,待我們前去擺平了麻煩你們再行進城。」
此話,倒不是擔心習幽夢會遇上什麼危險,而是有些事情他並不想讓影閣的人接觸,以免影響到衛道盟的聲譽。
習幽夢一眼便看穿了柳沉舟的心思,擺出一副凜然架勢,「柳公子這話就生分了,而今見你衛道盟遇上麻煩,我又如何好坐視不管?如果眼巴巴縮在外頭,回頭蘭珺知曉,定要責怪於我。」
說著朝影閣眾人發號施令道:「隨我入城,且看看哪方勢力敢如此大膽,竟與衛道盟對著幹?」
柳沉舟臉色鐵青,見習幽夢搬出紀蘭珺的名頭,也不好再勸阻,不然反而會讓人生疑,只盼著劉中樞此番動手並沒有什麼么蛾子出現。
一行人快速朝著城內趕去,恰逢城內一支信號煙花乍響。
習幽夢一怔,「是衛道盟的聯絡信號!」
話落,上空打鬥動靜陡然平息,數道身影前前後後落向地面。
柳沉舟等人不由加快了腳步,朝著身影落向的城內一座高塔區域趕去。
沿途見不少貫溪城內的普通百姓也在往那湊著熱鬧,近乎占據了整條街道。
陸風一行好不容易擠過人群。
瞧見的是兩方人馬於一座高塔前對峙的場景。
儼然,應該便即是習幽夢口中提及的衛道盟與天元盟兩方人馬。
「沒想到鬧這麼凶,」習幽夢下意思嘀咕了一聲,目光掃向衛道盟這邊,見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手中竟鉗制著一名八九歲的女娃,不由兀自皺了皺眉。
再看從雲霄緩緩落下的劉中樞,一臉笑意的來到那女娃跟前,一副奸計得逞之態。
不由明白,這女娃許是天元盟的什麼重要人物,此前劉中樞應該是有意在牽制公良御霄,派人暗中擄掠這個女娃,故而才會在收到信號後第一時間罷戰。
「放開我女兒!」一名中年男子同劉中樞一樣自上空落下,臉上滿是驚怒之色。
自其手中握著的碧玉長簫可以認出,此人應該便是天榜四十六的公良御霄。
「劉中樞手段真是愈發惡劣了,」習幽夢滿是不忿的啐了一聲,眼前情景哪會瞧不明白,定是那劉中樞敵不過公良御霄,便耍起了手段,綁走了他的女兒。
宋文白不忿之餘,詫異喃喃了一句:「沒想到傳說中的遊俠玉簫客,竟還有著一名女兒。」
不過轉念想到公良御霄因為亡妻之死,一直簫不離身,對於其擁有一個女兒似乎並不是太過意外之事。
就往常全然沒消息傳出來看,公良御霄無疑將這位女兒保護得很好。
只是沒想到入了天元盟反而成了別人對付他的軟肋。
陸風平靜看著遠處對峙的一幕,原本並沒有波瀾的臉上,得見四道身影出現在公良御霄後,不由呆愣在了原地,滿是錯愕。
威、武、霸、氣!?
王威、單武、鄭霸、刑氣……
陸風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於此般情景下再見著他們四人。
回想當初在天元城獄府的種種經歷,那時與王威四人相處的還是挺融洽挺有趣的,後者也幫他做了不少的事情。
沒想到他們四人輾轉間竟入得了天元盟。
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了。
陸風壓著心中的激動,並沒有表露太多,暗中找尋著營救那女娃的機會。
既然發現了王威四人隸屬於天元盟,同公良御霄交好,那麼此事他既然撞上了,自當不會袖手旁觀。
王威站出身,朝劉中樞怒聲喝道:「放了小玉米,我天元盟答應你的要求,退出這貫溪城一帶,今後不再礙你衛道盟的事情!」
陸風一怔,見王威竟能代表得了天元盟,不由深感詫異。
劉中樞冷笑一聲,譏諷道:「那可都是此前的要求了,你等而今再想服軟,可晚了!」
「那你想怎麼樣?」鄭霸壓抑著怒火,渾身腱子肉臌脹,一副要忍不住拼命的架勢。
劉中樞陰惻惻一笑,「想讓這女娃活命也行,將你們天元盟這段時日來所獲的所有資源錢財統統孝敬給我衛道盟,並且你們四人自廢修為,下令解除天元盟,並讓公良御霄立誓效忠我衛道盟,如此,這娃子方有活命機會!」
「放你娘的狗屁!」鄭霸怒不可抑,吼道:「只會用卑劣手段,挾持個小女娃來威脅,算什麼英雄好漢。」
劉中樞冷笑一聲:「成王敗寇,自古都是勝利者書寫,待我衛道盟普惠天下,這點小插曲,又有何人會在意?」
公良御霄收起手中玉簫,陰沉著臉開口:「姓劉的,將我女兒放了,且不再為難天元盟的兄弟,我答應入你衛道盟效力!」
劉中樞冷哼,待要開口。
卻被公良御霄爆發的一股凌厲勢頭震得一愣。
「你若敢將事情做絕,今日我父女二人就算拼得喪命於此,也定將爾等全部格殺!」
公良御霄一副決死之態,看向女兒的眼神中滿是虧欠與自責。
「阿爹~」小女娃哭紅了眼,但至始至終都沒有吭聲求救。
她雖年幼,但走南闖北間也經歷了無數,知道眼下這些人正用她來威脅自己的父親,若是求饒或者害怕,只會讓得父親更加難受。
她,小玉米,可不會讓壞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