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瞧此情景,滿是戲謔的笑了起來,嘴中嚷嚷道:「就你這滿身傷的樣子,站著都費勁,你拿什麼同我打?」
見林小婉取出此前的佩劍,不由譏笑更甚,「現在的你就像這破劍一樣,布滿缺口,輕易就可被人給折斷。」
褚佑薇看著黑衣人囉嗦模樣,皺眉道:「小婉,動手,別讓它拖延時間,等其他人闖來,我們就完了。」
陸風手腕一揚,一抹黑光驚現。
「用此劍吧!」
林小婉驚愕接過,入手的那剎,本陰鬱的臉色瞬間變得驚喜萬分,目光死死盯著手中長劍。
長劍無鞘,通體漆黑,劍身修長狹窄,前端刻有似雷電般的工字折紋,凌厲之中透著三分灑脫傲性;
遠遠看去,整體猶似一道暗夜奔雷,劍鋒散發的寒芒冷冽如電,透著令人膽寒氣勢。
「劍十七,夜幽泉!」
「這是你贈我的那柄寶劍!」
林小婉因為激動握劍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陸風自劍墟一役後本就想著將此劍交於林小婉,但礙於那時擔心後者性子與實力,生怕傳揚開去會惹來歹人的覬覦,徒添兇險,便拖到了現在。
鑑於他已經開始散播出去那些天品寶劍。
往後,也無需再擔心林小婉擁有此般寶劍會被人給覬覦了,當可由她明目張胆的示眾。
相較於林小婉的激動歡喜,黑衣人此刻臉色則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姿態也明顯沒了先前的張狂。
他確實有著拖延的念頭在,自先前的交手來看,他自問實力是要比之林小婉稍微差那麼一丁半點的,基於此,饒是林小婉此刻有傷在身,他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適才想著待後援趕至,合力之下當可保萬無一失。
此舉,主要也是因先前同伴死在跟前,帶來了不少的衝擊,讓他內心本能生出了一絲對死亡的懼怕。
眼下,林小婉得此利劍傍身,彼此的差距無疑更縮小了許多,這讓他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一絲壓迫。
「受死吧!」
林小婉短暫驚喜過後,立馬迎合褚佑薇的提醒持著夜幽泉攻向黑衣人,身形猶若靈動之燕,轉瞬便即逼近到了黑衣人跟前;
藉助方才的丹藥,她體內消耗的靈氣恢復了不少,傷口處的疼痛也因為服下一刻特殊的止疼丹而短暫麻痹了感知。
此舉,待得戰鬥結束雖然會出現些許身體負荷,讓得傷勢更痛數倍,但她眼下已然顧不得那麼多了。
一合劍術霎時施展而出!
手腕翻轉間,手中夜幽泉以極快的速度橫削而出,黑色的劍身帶起一道道黑色的匹練,凌厲且迅猛。
黑色劍光所過之處,空氣中飄蕩的那些本平靜的雪花受到衝擊,瞬間炸裂開來,化作片片齏粉,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黑白交織的絢爛光幕。
黑衣人目光一凜,手中亦是握住了一柄長劍,以著刁鑽的軌跡抵擋向林小婉襲來的劍勢。
鏗!
金鳴碰撞之聲頻頻乍響。
黑衣人的劍法詭譎莫測,每一劍看似隨意,實則都恰到好處的化解了林小婉的橫削之勢;
長劍揮動間,更是帶起陣陣冰寒氣息,攪動的四周雪花凝作道道冰刃,如飛刀般震擊向林小婉所在;
逼迫得林小婉不得不偏轉劍鋒抵禦,中斷一合劍術的連貫施展,打亂了那份壓制劍勢。
二人身影鬼魅般閃爍於山谷之中,白芒與黑練不斷碰撞交織,激盪出陣陣火花,一時間斗得難解難分。
「情況不大妙啊~」
褚佑薇一邊幫著陸風疏導靈氣,一邊看著遠處戰鬥,臉上泛起絲絲驚憂:「那黑衣人明顯留有餘力,而小婉卻在卯足勁戰鬥啊,時間一久,小婉恐怕就危險了。」
陸風竭力穩定著體內氣息,林小婉那邊的戰況他同樣看在眼中,神情很是凝重,「那黑衣人不是留有餘地,而是應該基於不想暴露真實身份,動用擅修之道,而有些畏手畏腳施展不開。」
褚佑薇一驚,「不是已經識出他是藏鋒十三殺中的一員嗎?還怕暴露什麼身份?」
說完不由反應過來,似乎是陸風來後她才知曉的對方身份,黑衣人那邊尚且還以為著她們不知底細,適才還在隱匿著真實修行底細。
陸風凝聲道:「光以一座小藏鋒劍陣,上綱上線來講的話,其實並不能證明太多,此般陣法並非不傳之技,或許別旁勢力也能效仿,甚至,此般合斗之陣可能便是這些黑衣人故意為之,讓人懷疑向冰泉宗的人所為。」
「再者,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又保不准冰泉宗內早就想到這一重,適才明目張胆不假掩飾,待回頭足可輕鬆推脫撇清關係,稱是敵對的清河宗派人假扮所為。」
「但若是此人進一步施展別的冰泉宗絕學,保不准就會坐實相應身份,甚至被人對應上藏鋒十三殺之中具體的一位,屆時饒是冰泉宗之流,也很難尋得藉口開脫。」
頓了頓,陸風眼中閃過一抹寒意,「若是能將之拿下,那無疑最好不過。」
『呲啦!』
一聲破開布料的聲響傳來。
林小婉劍法突變,直面迎向了黑衣人的一道劍鋒,選擇以傷換傷之勢博得了逼近的機會。
手中黑色劍光如靈蛇般穿透黑衣人的防禦間隙,在其肩頭劃開了一道口子,血肉飛濺,落於潔白的積雪上格外刺眼。
對於眼下局勢的嚴峻,她又如何察覺不到,適才仗著自己此刻痛覺麻痹,做出此等冒險行徑,唯盼著能儘快結束戰鬥。
黑衣人吃癟,眼中閃過一絲猙獰,手中長劍勢頭陡然變得更為迅猛起來,每一劍揮出都有著一股冰寒之力為之瀰漫而開,周圍的冰雪在這股力量覆蓋下開始不住顫抖起來,像是在畏懼著什麼一般。
「這股氣息……」
是修行冰泉訣特有的冰泉寒氣!
終不再藏著了嗎!
陸風反應過來下,神色陡然一凜,驚呼喝道:「往後退,小心……」
林小婉心神一顫,思緒已經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明白黑衣人怒而奮起的這一劍,她倉促間斷然不好直面相擋,但身軀在這一刻卻仿佛落入水中一般,全然沒有平素的靈巧,像被凝滯一般,僵硬的緩慢了半拍。
雖僅僅只是半拍,但在這驚險關頭,卻已然足可成為致命的破綻。
林小婉滿目寂然,眼中黑衣人刺來的長劍不斷擴大,死亡的恐懼感縈繞心頭。
這一劍,她避不過了!
『要死了嗎!』
林小婉心中滿是苦澀與遺憾,腦海之中驀然浮現出了陸風的身影,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轟!
千鈞一髮之際,身後一股恐怖霸道的氣浪突然爆發;
陸風身影猶若虎豹般猛地撲向林小婉身邊,氣息暴漲間,一股憤怒狂暴帶著十足獸性的劍意直衝黑衣人而去。
萬千劍芒凝於劍意之中,每一劍都似有著龍爭虎鬥之景,龍虎相互糾纏,龍借虎威,虎倚龍勢,既存著沖勢又有著輔勢,交纏間形成了一股螺旋般恐怖的毀滅力量。
近乎於瞬間,黑衣人便被陸風散發的這股霸道勢頭給轟飛了出去,倒飛間,四肢百骸像是被生生撕裂開來一般,一條條血痕彌現,鮮血狂飆,生機衰退;
黑衣人重重的撞擊在後方的岩壁之上,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撞擊所帶來的巨大震盪之力更是將岩壁上的冰棱和積雪全都給震了下來。
然,陸風這股劍意勢頭卻仍舊未散去,余勢直衝岩壁轟去,厚實的岩壁在這股龍爭虎鬥劍意之下,脆弱的猶如沙堡,瞬間便被轟成了無數碎石,瘋狂的砸向本就遭受重創的黑衣人所在,幾近將他砸成肉泥。
威勢餘波擴散之下,岩壁底下的地面紛紛如蜘蛛網般開裂,一條條如腰寬的裂痕頻頻乍現。
噗!
一劍過後。
陸風再也忍不住體內狂竄的氣息,猛地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只覺整個人仿佛都為之垮了一般。
這一劍,幾近耗光了他堪堪恢復的所有實力,還是強行以著陰陽偽平衡的狀態下施展,突破了自身實力極限的一劍。
別說黑衣人倉促間迎上這般攻勢,就算給其全力抵禦,也斷難抵擋得住。
受龍虎劍意絞殺下,黑衣人最終連命魂都沒機會逃離直接就被絞成了肉塊,被亂石所活埋。
林小婉劫後餘生下,顧不得半點驚喜,滿是慌張的來到了陸風身邊,與同樣慌張靠上前來的褚佑薇一起,一左一右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陸風。
「風大哥,你怎麼樣了?」林小婉急得聲音都帶出了幾分哭腔。
褚佑薇沒有開口,此刻的她同樣虛弱到了一個極點,體內九絕烏頭的毒隱隱有要壓不住的傾向,但眼下情景,逼迫得她不得不咬牙繼續堅持撐下去,她若也同樣倒下,林小婉一人怕是很難支撐得住。
陸風強撐著身子,不讓自己倒下,剛要開口,四周極陰之氣突然瘋狂朝他體內竄來;
陸風下意識想要攔阻抵禦,但卻發現整副身軀像是失了掌控一般,怎麼也抵擋不住那海量氣息的湧入,不僅如此,體內極陽之息在這一刻似也變得異常活躍,散發著一股可怕吸扯之力,主動召引著那部分極陰之氣的湧入,給人一種主動敞開門扉去歡迎一般的感覺。
「不好!」
褚佑薇臉色大變,「他這是陰陽失衡了。」
林小婉頓時驚得六神無主,陰陽失衡的嚴重性她清楚,輕則氣息紊亂實力全廢,重則可是直接會被陽息或者陰息反噬而亡。
「怎麼辦?」林小婉哽咽道:「薇薇姐,有什麼辦法能救風大哥嗎?他為了救我才變得這樣……」
「就差一點,他就可以完全吸收煉化,達到陰陽平衡了……」
「是我害了她……」
林小婉哽咽喃喃間,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褚佑薇伸手搭著陸風的脈搏,只敢於外感應,不敢再以自身氣息深入探查,此刻後者體內極陰極陽兩股氣息,就如洪水猛獸一般,她的氣息如飄搖的浮萍,輕易根本闖不進去。
饒是此般粗淺的搭脈感應,所得到的反饋,已是讓她心頭直顫,面露絕望。
陸風體內氣息的混亂比她預想的還要嚴峻千萬倍,本該是陽盛陰衰之態,但因這股突然涌去的極陰之氣攪亂下,一度衍化做了陰極陽衰之態;
體內的極陽之息本源之力,似都在這股極陰之氣的瘋狂湧入下,要面臨被吞噬或是同化的局面。
若真到了那一步,怕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薇薇姐~」林小婉驚慌的聲音突然傳來,「其餘黑衣人好像闖進來了,我們怎麼辦呀?」
褚佑薇回過神,強壓心中的驚慌,餘光掃向一側的裂痕。
「去底下!」
褚佑薇清楚,若是不拼一把,單憑她們此刻狀態,別說來的黑衣人還有好多個,哪怕僅一人,怕都足以料理她們了。
想活命,恐怕唯有冒險深入地底,憑著底下錯綜複雜的環境,能多藏一時是一時。
唯盼著那頭凜冰三首蛟取得奇株雪靈芝後,已經借著地底冰泉暗河離去了才好。
如若不然,她們怕是會面臨逃脫狼口,又如虎口的尷尬局面。
林小婉當即應下,抬手一揮將陸風此前布置的那座半成品陣法收入了納具之中,本還想看看那黑衣人身上有無納具,但感應到其餘黑衣人逼近的動靜越來越近,只好作罷。
玉龍駒十分通人性的緊隨其後,被林小婉暫時收入了生靈袋之中。
做完這一切,林小婉剛要扶著陸風往底下竄去,突覺手腕一沉。
目光看去,見陸風竟半個身子都壓了過來,再也站穩不住,整個人意識開始變得恍惚,渾身不住發著顫慄,一股股凜冽的寒氣自其體內不斷瀰漫而出。
林小婉和褚佑薇攙扶著的手都不禁凍得直顫,感覺好像扶著的不是人,而是一大塊冰塊一樣。
再看陸風此刻,臉上已是被寒氣侵襲的片片烏青,眉毛掛上了一層冰珠,嘴唇更像是被直接凍住了一般,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