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陸風趕在江若雲書信相約的時辰前,便已穿戴整齊,準備好了出門;
佳人邀約,自是沒有讓佳人等候的道理。
走出客棧。
清晨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幾分清冷蕭瑟;
外面的天空灰濛濛的,仿佛被一層輕紗所籠罩著,街道上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霧氣,一切看上去都有些朦朧。
陸風行走在古樸的石板路上,尋著江若雲信中相約的古寺走去,內心那份期待的心情,渾然沒有受這蕭瑟清冷的環境影響。 .🅆.
街道兩邊的房屋此時都還緊閉著門窗,僅有三三兩兩的早餐鋪子,冒著熱騰騰的蒸汽,驅散著一方清寒。
稀稀疏疏的行人在霧氣之中來回走著,模糊不清,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上迴蕩,帶著一種空靈的感覺。
偶爾會有一兩架馬車轆轆駛過,車輪碾壓石板路的聲音打破一方寂靜,又漸漸消失在灰濛濛的遠方。
臨河的街邊有著一些柳樹,垂著細長的枝條,枝條上掛著點點水珠,在清冷的微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跳著寂靜的舞蹈。
陸風平素是不怎麼關注這些周遭瑣碎景致的,但今日也不知怎麼了,份外留意,許是因為內心知曉馬上就要見到江若雲的欣喜在作祟,讓他覺得世間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信中相約的地點是城北的一座古寺,名叫『苦情寺』。
傳聞是由一對經歷了萬千苦難的眷侶所建造,於情緣方面的祈求,頗為靈驗。
陸風作為修行之人,本不在意這些迷信傳說,但見江若雲有意相約於此,心中還是十分樂意迎合的。
因為距離相約的時辰還早的緣故,陸風行走的速度並不快,待得臨近苦情寺時,周遭的霧氣已經消散了許多。
沒有霧氣的阻隔,陸風遠遠已是可以瞧見苦情寺的輪廓。
整座古寺看上去十分古樸莊重,飛檐高高翹起,似要劃破天際;
朱紅色的外牆在綠蔭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屋頂上的灰色瓦片層層疊疊,整齊排列,宛若一片片龍鱗,於薄霧的籠罩下,顯得十分巍峨神秘。
古寺的大門緊閉著,給人一種莊嚴而不可冒犯的感覺,門前的台階蜿蜒而上,似在訴說著千百年來人們虔誠的腳步。
陸風緩步走近,受薄霧影響的視線更開闊不少。
透過古樸的外牆,隱約可以瞧見一棵巨大古老的銀杏樹屹立在古寺之中,出奇的挺拔高大;
那高大樹冠上的金黃葉子與四周灰濛濛的天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著一種震撼人心的美;
遠遠看去,薄霧如紗飄蕩,金葉熠熠生輝,整個若古老神話之中走出來的神樹一般。
陸風凝視間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敬畏;
眼前的這棵銀杏樹,歷經千年風雨依然枝繁葉茂,簡直若傳說中那對經歷苦難最終得以攜手到白首的眷侶一般,是他們感情最忠實的見證。
陸風想著江若雲信中那句『我在銀杏樹下等你』的話語,邁步踏上石階;
朱紅色的大門並未完全閉合,僅是微微虛掩著,像是隨時歡迎著虔誠的信徒前來一般。
陸風緩步朝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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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宇內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以及淡淡的檀香氣味。
陸風沿著略顯崎嶇的小徑,一路尋著銀杏樹所在的方位靠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銀杏樹的全貌也愈發清晰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近看之下,這棵銀杏樹的樹幹簡直猶若一根擎天之柱,筆直而又粗壯,上面的紋理如同歲月刻下的文字,無聲的訴說著亘古美好的故事;
抬頭仰望,那茂盛的枝葉層層疊疊,像一片金色的雲朵懸浮在上空,扇形的葉片在微風中輕輕擺動,相互摩挲著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時不時的還會有一片片金色的葉片隨風飄落,輕輕的鋪在早已蓋滿周遭的大地之上,像是給大地鋪上了一層華麗的金毯。
陸風正沉浸於銀杏樹所帶來的震撼美感之中,忽然,一陣悠揚的琴聲於古樹後方悠悠然響起;
那聲音仿佛天籟,絲絲縷縷地纏繞向他的心間,讓他一度沉浸其中,不舍邁動步伐,生怕攪了這般悅耳的琴音。
自這熟悉的琴音之中,陸風已是分辨出,郝然正是當初他於青龍鎮上,第一次見著江若雲時,後者所彈奏的那首曲子。
再看眼下情景,較之當年江若雲所屬的小院,亦有著幾分相似之感。
陸風對於江若雲相約於此的用意,隱隱似又多了一絲領會。
一曲過半;
陸風適才緩緩循聲而去。
踩著軟糯的銀杏葉毯子,緩步繞至後頭,陸風的目光便再也難移開半分。
江若雲正端坐在一方石凳之上,優雅的撫著一架古琴,纖細白皙的手指輕盈的在琴弦上撥動著,像一隻只靈動可愛的蝴蝶,每一次撥動都仿佛帶著一股神奇的魔力,誘人心神。
亦如眼下環境同當日相似一般,江若雲今日的穿著也如那日無異;
一襲碧衣羅裙點綴著她那清冷淡然的容貌,渾然若一朵脫塵綻放的碧玉仙蓮,悠然的生長在古樹旁;
僅是舉手投足間所透出的美,便已是能讓得這參天銀杏都黯然失色,不敢與之爭艷。
一曲終了。
陸風依舊沉浸在這份美妙之中,不止於音美,還有人美。
「風哥哥~」江若雲衝著陸風微微歪頭,嘴角洋溢出一絲甜膩的笑容,打破了靜謐時的那份清冷感。
柔弱無骨的手緩緩自琴身挪移,微微抬至跟前半空,碧綠色的袖口緩緩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纖嫩的手腕。
陸風回過神,會意下連忙上前,迎合著江若雲那甜膩的笑以及伸來的手,將之從石凳上扶起,接入了自己懷中。
二人緊緊相擁,享受著這一刻的甜蜜與美好;
天地在這一刻似都為之動容的安靜了下來。
只是,江若雲臉上的這份安寧靜謐之中,卻隱隱透著幾分苦澀的傷情。
「怎麼了嗎?」
陸風溫柔的詢問,隱隱覺得江若雲今日之約,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江
𝚜𝚝𝚘𝟻𝟻.𝚌𝚘𝚖
若雲微微鬆開陸風的懷抱,默默注視向陸風,繼而嫣然一笑,「沒什麼呀~就是想著我們認識了那麼久,好像都沒有如尋常伴侶那般甜蜜的過過日常。」
「傻丫頭,」陸風啞然笑了笑,輕輕彈了彈江若雲的腦袋,「來日方長,只要雲兒想要,未來的每一天,我們都可以甜蜜的過,不管是修行界還是俗世,只要是伴侶間的日常,風哥哥都隨著雲兒一起,一件件的去體驗。」
「我不~」江若雲帶著幾分小倔強,堅持道:「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呢,雲兒此刻就想要,所以風哥哥今日一整天都不許做別的事,要好好陪著我。」
「好好好,都依著你,」陸風寵溺的笑著:「那雲兒想要做些什麼?或者去往哪裡嗎?」
江若雲甜甜一笑,「雲兒想做的事情可多著呢,足足有四百,不,是五百件,風哥哥你可別嫌累喔。」
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古寺大殿,「眼下第一件事,風哥哥就先陪著雲兒去裡頭祈福吧,聽說可靈驗了呢。」
陸風早有所料的笑著點頭,迎合著走向大殿。
也不知是江若雲的刻意安排,還是巧合,今日的苦情寺竟沒有多少行人;
二人走進大殿,很快便領取到了香火。
江若雲十分虔誠的取過,領著陸風來到殿中的蒲團前。
「雲兒是想祈些什麼?」陸風小聲詢問了一句。
江若雲微微撇過頭,「不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光了。」
陸風不以為然的笑道:「可不要祈什麼白首偕老,緣定三生之類的,這些風哥哥會提,雲兒且管祈一祈什麼早生貴子,兒孫滿堂之類的便好。」
「不害臊~」江若雲紅著臉輕輕嘟囔了一聲,心中卻是被『早生貴子』一詞,刺得隱隱作痛。
陸風並沒有留意到江若雲神色間那一閃而逝的不自在,見江若雲美眸輕閉,開始虔誠祈禱起來,當下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心中暗暗祈道:『若真有神靈庇佑,唯願雲兒可安穩一生,無病無災。』
祈願很短,但卻是他心中最強烈和最重要的期盼。
相較於此。
江若雲的祈願儼然要長很多,嘴唇微微顫動間,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盡的虔誠與深情,在這靜謐的氛圍中,她的所祈所盼,同樣圍繞著陸風而展開。
『希望風哥哥未來能平平安安,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同別的女子在一起,都要好好的……』
『希望風哥哥不要被雲兒所拖累,也不要被那些歹毒壞人算計所傷,能順利化解那份被懸紅的兇險……』
『希望……能有來世……』
隨著內心最真實的祈願一一浮現;
江若雲的眼眶驀然被其中的酸楚苦澀所影響,漸漸濕紅了起來。
陸風愣神看著這幕,很是詫然:「好端端怎麼如此傷感?」
雖不明江若雲具體心緒,但還是伸手握住了江若雲的手,傳遞向一份溫暖,似在告訴著她,自己會一直陪伴在身邊。
江若雲收了收心神,強行壓下心中的那份苦澀情緒,擠出一絲柔和的笑容,「雲兒想著這樣做,會顯得更虔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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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或許可以更好的感動上天神靈,得到他們的庇佑。」
陸風鬆了口氣,莞爾失笑。
「有風哥哥在,雲兒不管祈願什麼,風哥哥都會幫著實現的。」
「嗯~」江若雲柔聲呢喃像只小貓咪般恭順的點了點頭,只是眼角的那抹黯然愈發濃郁了幾分。
走出古寺。
陸風在江若雲的拉扯下來到了城內最繁華的街道。
時至晌午,原本陰霾霾的天色,竟出奇的放晴了;
大街上往來的行人也多了不少,一個接著一個商販攤子也都已經擺了出來;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一副熱鬧市集之景。
江若雲很好的收斂著自己內心壓抑著的那抹苦悶,臉上始終掛著盈盈笑意,展現得像一隻歡快的小鳥,拉著陸風不斷的在一個又一個攤位之間攢動。
不多時,陸風手中便收穫了一大堆的『小禮品』。
諸如男式香囊、風雅摺扇、精美玉佩、玉石扳指等等,層出不窮。
甚至連把玩用的鼻煙壺都給挑了幾個。
陸風寵溺迎合著,好些次想要搶著掏錢都給江若雲拒了下來,惹來不少攤位老闆怪異的笑容。
見江若雲又兀自於一個男式『抹額』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陸風終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雲兒,你該不會連這也要吧?我平素可從未戴過。」
江若雲甜美一笑,已經開始入手挑選,「風哥哥總要嘗試一下不一樣的風格打扮嘛,萬一也挺適合的呢?」
說著選了一根黑白相間的抹額,往著陸風額頭比劃了一下;
「嗯~」
邊比劃還邊暗自滿意的點著小腦袋,「風哥哥要是戴抹額,好像也挺好看的呢。」
陸風傲然輕笑,「那是,畢竟你風哥哥的皮囊舉世無雙。」
攤位老闆是名有些臃腫的中年男子,起初見江若雲有意購買,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但再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不斷打情罵俏,尤其是陸風那不要臉的言語後,那燦爛的笑容中不受控制的多了幾分汗顏的尷尬。
雖然不得不承認,屬實是挺英俊帥氣的。
好在這份尬笑,在江若雲一連買下五款抹額後,瞬間便又化作了諂媚迎合的笑。
心中不住驚喜呢喃,這樣的打情罵俏真是來得越多越好。
陸風依舊迎合著接過江若雲遞來的小禮物,只是心中卻愈發覺得江若雲今日的表現有些太不尋常。
終是按耐不住詢問了出來:
「雲兒,你這是打算把今後的禮物一口氣全送了?」
江若雲臉色一僵,隨即調皮笑道:「什麼呀,雲兒只是想將以前欠風哥哥的禮物給補上嘛,一年一件的話,按風哥哥的年紀,可要買上二十多件才行喔。」
陸風聽得此般理由,兀自少了幾分疑慮,他倒是也聽聞過,俗世的伴侶之間確實有著此般情趣的送禮方式;
當下,調侃的笑了笑:
「那風哥哥可也要補給你同樣多的禮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