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同樣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魂識便被扯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在聽得胡文彬的詢問後。
卻是同其餘人的表現不同,而是反問了一句:
「前輩對於前頭的幾人,也是考驗的此般問題?」
面對陸風的反問,胡文彬並沒有厲聲呵斥,反而玩味笑了笑,「不錯,她們之中足有三人都選擇了你。」
陸風平和一笑,「那前輩的考驗是衝著人心去的?願為他人死者才可活?」
「非也,」胡文彬搖了搖頭,有意說道:「雙向的選擇,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聽得此話,陸風平和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致。
胡文彬繼續道:「所以,你的選擇,關乎著她們三人,最終誰能活命。」
陸風很是不滿:「那豈不是說,不論我選擇誰,剩下的兩個都會死?」
胡文彬勸說道:「往好處想,活下來的那人,可是能繼承司馬一族的傳承。」
陸風不屑的冷笑了一聲:「若只能三者選其一,我定是選我徒兒,但這樣得來的傳承,我是斷不會讓她繼承的。所以,你這考驗與回報並不對等!」
胡文彬氣息一冷,雖問出了心中好奇的答案,但這答案他明顯不大滿意,「你若放棄,她們所有人都要死。」
陸風臉色一沉,明白這樣僵持下去不利的定是自己,必須尋得反客為主的法子才行,不能一味由著胡文彬來主導著一切。
必須設法制衡,讓他不敢再肆意殺下去。
思緒急轉間,陸風想到了唯一可能動搖得了胡文彬的存在。
只是那樣做的話,於自身而言,可能代價大了一些。
但眼下情景,他也顧不得太多了。
整理了一下思緒後,陸風沉聲道:「我說了,你這考驗不對等,與其非要死要活的,我們不妨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胡文彬冷冷的看著陸風,「你有什麼資格同我交易?又有什麼依仗來交易?」
陸風決然道:「司馬瑤瑤!我可以想辦法將之從封禁之中放出來;」
「雖然那樣的她可能沒有了自主意識,但那殘魂的氣息終究還是她原本的樣子,難保有朝一日不會恢復一縷清明。」
胡文彬一驚,「你有辦法破開瑤瑤的乾坤縛靈手?」
「就算你有辦法做到……」
「可你那處封禁若是少了瑤瑤的力量,定然震懾不住那些魂傀,你必死無疑。」
「不錯,」陸風決然道:「你本意不就是想尋能為他人而犧牲的人嗎?我如此做派,豈非正好遂了你的意?放了其餘人,我會竭力將司馬瑤瑤抽出那處封禁。」
胡文彬陷入猶豫,久久沒有吭聲。
陸風趁勢又道:「你與司馬瑤瑤歷經了那麼多的坎坷,真就忍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嗎?」
「即使你通過所謂的考驗,將司馬一族的傳承延續了下去,又能怎麼樣呢?」
「你自己和司馬瑤瑤到頭來,還不是落得一個陰陽兩隔的境地?」
胡文彬終是有所動搖,沉聲問道:「說說你的手段?如何能破開瑤瑤乾坤縛靈手為基礎的禁制?」
陸風直言道:「尋常法子自然很難辦到,但若是同樣以乾坤縛靈手應對,還是有機會將之抽離出來的。」
胡文彬驚道:「你也會乾坤縛靈手?」
陸風傲然一笑,「有幸看過司馬瑤瑤施展過兩回,那時雖不知具體是何手法,但基於精妙暗自記了下來,也領會了一些皮毛,若是再得前輩傳承指點一二,想來足夠應付。」
胡文彬這次不再猶豫,欣然笑道:「你這交易我應下了,若真能還原瑤瑤的那縷殘魂,我不僅應你所求,那傳承也可一併給那幾個願意為你赴死的女子。」
……
外頭。
唐元看著陸風久久沒有動靜,所耗去的時間已經遠超前面幾人下,不由更顯著急。
「小友這是遇上什麼麻煩了不成?」
乾夢同樣十分關切,滿是在意的看著陸風。
霧隱皺眉猜疑道:「難道那人於青山宗主的考驗,要比前面幾人難上許多?」
喆安狐疑:「也可能是青山宗主施了什麼手段,鉗制住了那人?」
相較於唐元等人的焦急。
遠處的月瀧一眾,卻是再度開始密謀起來。
久等不來胡文彬的動靜下。
月瀧終是忍不住,「哥,動手吧?這人已經殺了那麼多人,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好東西,我更傾向於裡頭的司馬天華。」
李太淵想了想,也附和道:「如今玉符已經到手,咱們確實沒必要在此耗著,且去司馬天華那邊接受了傳承再說?若是有問題,或許還有再回此地的機會。」
月焱面露猶豫,「你以玉符打開通道趕赴石壇,少說要數息功夫,時間跨度太長,太過冒險了。」
私語間,突然見胡文彬的身影自黑色短柱躍了下去,徑直來到陸風跟前,抽調出那抹湧入魂海的黑芒的同時,直接以手點在了陸風眉心。
「他這是……」月瀧一驚,「是在給那姓陸的灌輸什麼功法嗎?」
李太淵也驚道:「難道他才是通過考驗的存在?」
月焱見此情景,緊縮的眉頭卻是一展,「是時候了,此刻應是我們最佳逃離的機會。」
月瀧一愣,反應過來下連忙取出玉符。
下一刻。
原先被黑色短柱吞噬的那個黑色圓環門戶再度浮現,散發出一股深邃的牽扯力。
「快走!」月瀧手持玉符放聲喝令。
眼看著月焱、李太淵和蒼瀾三人迅速躍入黑環,待要自己行動關頭。
一聲憤怒的呵斥突然傳來。
「休走!」
正是本在傳渡功法的胡文彬所發,此刻的他神色猙獰的瞪著月瀧,明顯被那突然浮現的黑環所驚。
月瀧渾然沒有理會,也根本不敢去理會胡文彬的呵斥,整個人飛速朝著黑環撲去。
然,一股恐怖的壓迫猛地朝他抓了過來。
近乎半個身子已經跨入黑環的月瀧,被強行扯停在了原地。
「該死!」月瀧一咬牙,看著自己被扯住的手臂,眼中滿是決絕。
伴隨著一聲撕拉動靜,漫天血霧飄散。
他那被胡文彬扯住的胳膊,應勢卸了下來,從高空掉落。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所震怖。
同時,也駭然於月瀧的果決;
那般情景下,稍有遲疑,怕是就很難再離開了,可月瀧卻是如此決然的選擇了斷腕自保;
這份決然,可非尋常人所能做到。
夏儀韻目光死死盯著那截落到湖面的斷臂,看著其上佩戴著的納戒,心思急轉。
她十分清楚那個納戒的分量,有多麼的貴重。
雖然胡文彬因為分心的緣故,此刻落於她們身上的那份壓迫少了許多,但依舊很難動彈。
未免那般多的天地靈寶落入旁人之手下。
夏儀韻悄然一道魂識傳向了唐元。
唐元一怔,領會之下,連忙抬手一揚,將那截斷臂扯到了手中。
胡文彬冷冷的看了一眼唐元的舉動,並沒有多說什麼。
瞧著遠處黑環隨之消散,環伺間朝眾人喝道:
「可還有人要接受考驗的?」
「若是沒有,那傳承可就在她們幾人中選定了!」
在場眾人之中,存著個別猶豫的,但卻並沒有人敢於吭聲。
陸風一直靜心領會著胡文彬方才灌輸傳遞的信息。
沉寂良久。
胡文彬揮手撤去了所有人身上的那份壓迫。
夏儀韻適才大著膽子問道:「前輩不去管那些跑走的人嗎?」
胡文彬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他們急著跑去送死罷了,何須理會。」
夏儀韻一怔,驚道:「那不是通往內城石壇區域的嗎?那裡不是有著司馬一族的家主司馬天華在嗎?前輩不怕司馬一族的傳承落到他們手中嗎?」
胡文彬笑聲更冷了幾分,「傳承?那裡哪有什麼傳承,有得不過是我那被鎮壓封禁的老不死師傅罷了。」
夏儀韻驚道:「沒有傳承嗎?可我分明瞧見他們取走了好多寶物啊?」
胡文彬神色一凝,「你說什麼?他們取走了那些用以壓制封禁的寶物?」
突然想到什麼,滿是震怖道:「他們手中有著另一塊玉符?」
見夏儀韻木訥點頭。
胡文彬整個人突然變得焦躁不安起來,「完了,徹底完了……那老鬼要出來了!」
「不行,必須要阻止他!」
「絕不容他再為禍蒼生!」
胡文彬身上殺機暴漲,猛然抬手朝著半空劈去,於湖面之上砍出了一道黑色的口子。
下一刻,身形一閃便即鑽入了口子之中。
徒留眾人面面相覷,驚愕在原地。
唐元驚疑道:「他這是去追截了?」
乾夢滿是不解,「這到底哪跟哪啊?整得如此莫名?」
霧隱皺眉附聲:「如今玉符沒了,也不見他給出傳承,我等接下來待要何去何從?如何離開這鬼地方?」
唐元這時關切的看向緩緩醒轉的陸風,「老陸,那傢伙方才對你做了什麼?」
陸風慶幸的鬆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言。
眼下情景,那份『交易』能否繼續,還未可知,多說只會徒增擔憂。
乾芯暗暗揪了揪心,想到胡文彬的考驗,隱隱有了猜測,自己的師傅多半是又暗自做了什麼犧牲自己的事情。
正當眾人彷徨間,一縷較之先前稀薄許多的黑影兀自從遠處的短柱之上分離了出來。
逐漸衍化出又一道胡文彬的身影。
眾人神情頓時一凝。
「諸位莫要緊張,」那聲音明顯比之先前少了幾分氣勢,也不具任何壓迫;
「此乃我留存下的一道魂識,已無害人之力。」
乾夢再也壓不住心中的困惑,急忙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方才那般火急火燎的是在擔心什麼?我等可還有機會離開這裡?你提及的傳承,可還存在?」
胡文彬冷冷的看了乾夢一眼,漠然道:「這些,你還不配知曉。」
說著朝蕭憶雪等幾個先前通過了考驗的人看去。
「時間不多,我現在便將傳承賜予爾等;」
「傳承共有兩類,以爾等實力,一則需得留於此地三五年後才可徹底傳承完畢;一則需得十年以上方可承納;」
胡文彬說話的同時左右手分別指了指跟前區域,示意道:「速速決定,遲則我將再無力予以傳承。」
蕭憶雪向著乾夢行了一宗門禮後,率先走了出去,徑直來到了代表十年以上的區域;
她於外界並無親人尚存,可留戀的事物也不多,十年光陰若是能換得一身足以自保的實力,她還是願意付出的;
她清楚,這可能是她此生僅有的改命機會。
乾芯則是笑著搖了搖頭,「多謝前輩好意,我不要傳承,我有屬於自己的道想走。」
陸風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幾分寬慰的笑;
不論他的弟子作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是支持的;
乾夢能有此決心和信念,他很是欣慰。
夏儀韻猶豫間朝陸風問道:「陸師兄,我如今的實力夠去那處地方了嗎?」
礙於人多眼雜,和陸風被懸紅的處境,她並沒有直言出地點,謹防行蹤外泄後帶來不必要的兇險。
陸風此前已是感應過夏儀韻的實力,比之當初青山劍宗時提升了很多,雖然還未至天魂境層面,但也距此不遠了。
確實如汝紀婕所言那般,這段時日來一直在刻苦修行著。
此般實力,加之他和唐元於旁策應,已是足夠有資格闖那險地了,只要不深入核心地帶,當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夏儀韻得到陸風點頭下,當即展顏一笑,緊跟著乾芯的勢頭,回絕了胡文彬的好意。
蘇清兒見狀,兀自皺了皺眉,看向夏儀韻的目光中隱晦的閃現一抹不善。
雖不明具體,但也知夏儀韻同陸風定是達成過什麼約定,相約要去什麼兇險的地方。
換做平時,她定要也放棄,跟著過去,謹防被夏儀韻搶了去。
但經歷此番後,她清楚的意識到了實力的重要性。
門不當戶不對,是不可能長久的。
此般念想下,她只覺夏儀韻有些悲涼,而不再是羨慕提防了。
迎著胡文彬的目光,她朝著三年區域走了過去。
雖然可能此般傳承會比蕭憶雪得到的差了些,但她可等不起那麼長的時間;
不管是為了陸風還是自己的家人,三年已是她能付出的極限。
「你們呢?」
胡文彬目光瞪向巽復和馮黎,順勢將陸風也看在了其中。
於他而言,陸風此前的表現,無疑也是過關了的。
雖然最終的交易並沒有機會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