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3章、晝夜並存

  隨著靠近。

  眾人神色不由都為眼前所見驚在原地。

  成片的墓碑被暴力的掀翻在兩側,徒留出一條寬闊的通道,道上布滿著橫七豎八錯綜凌亂的土刺,每一根土刺都異常凝實猶若鐵棍,上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棱刺。

  遠遠看去,就好似成片的土色荊棘林,相互纏繞交錯,形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叫人望而生畏。

  乾夢感應間驚駭嘆道:「此般陣勢表現,少說覆蓋有百米開外,已然遠遠超出老杜寄售的那座厚土荊棘陣所能呈現的極限;」

  「就這點來看,他們多半是對那陣盤做了不小的提升。」

  「能在老杜的陣盤上做出此等提升的,他們中恐怕有著一名道行不淺的陣師啊。」

  「也就這樣吧,」唐元輕蔑的啐了一聲,反手一拳轟向外側的部分荊棘土刺,恐怖的拳勢灌及下,瞬間便即將那片荊棘土刺轟成了齏粉;

  漫不經心的撣了撣灰,「也沒堅韌到哪去,換作老陸來提升布置,我這拳可無論如何也破壞不了。」

  此語,明顯在回應著乾夢,示意著後者莫要漲他人士氣。

  簌簌~

  隨著唐元的這一拳轟出,荊棘林深處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破土動靜,像是有什麼在扯開重重荊棘土刺一般。

  「救~救命~」

  一道虛弱的呼喊聲傳來;

  那沙啞厚重的音調,像是從土裡發出的一樣,帶著幾分悚然。

  「居然有活人?」唐元驚疑上前,警惕發話:「何人在那?報上名來!」

  那聲音聽到唐元的話語,明顯激動幾分,喊道:「妾身是巽環莊莊主的夫人,馮黎。」

  陸風一愣,連忙向唐元點了下頭,示意營救。

  對於巽環莊這個勢力,他還是存著不少好感的,同其莊主巽復也算有過幾面的交情;

  在青山劍宗還未一統之時,巽復便率著他的巽環莊同古天勞一眾交好,渾然不介意流光劍宗的過往;

  算得上是劍宗在衰敗沒落時期僅有的幾個交好勢力;

  如今劍宗有了些許起色,自是不會冷落疏遠這些曾經的老夥計,更不會見死不救。

  唐元一路披荊斬棘,震盪開沿途的荊棘土刺,護著眾人來到遠處的馮黎身邊。

  此刻的馮黎看上去十分虛弱,臉上毫無血色,渾身上下布滿了血痕,肩膀處還有著一個血洞,看情形,像是受到了厚土荊棘陣的迫害。

  「多謝諸位~」馮黎雖然連說話都有些吃力,但在被唐元帶出後,依舊躬身向著眾人行了一禮,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書香氣質獨有的家教涵養。

  「不知諸位……」馮黎剛想進一步詢問眾人身份,驀然得見乾夢身影下,不由喜道:「乾師,真的是你?太好了,能在此瞧見你實在是太好了。」

  乾夢連忙上前,疑惑道:「巽夫人,你怎麼會獨自在此?巽莊主呢?」

  因為曾經一起參與過一些陣法比斗的緣故,他與馮黎也算有過一些交情。

  「不是獨自,」馮黎神色黯然,回身看了眼此前自己所處的區域,「進來此地前,因為不確定那些光團會傳送至何處,我和復哥商量下各自帶了一隊,可是沒想到,隨我一起的那些同門,盡皆……」

  眾人掃了眼不遠處的一個坑地之中,寥寥橫陳著幾具屍體,周身扎滿了各式土刺荊棘,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陸風沉聲問道:「他們為何迫害你們?」

  馮黎臉色一凝,驚疑的瞪向陸風,「你知道是誰迫害的我們?你同他們一道的?」

  乾夢見馮黎悲傷下生出誤會,連忙解釋了一下陸風的身份。

  聽得青山劍宗宗主一詞,馮黎臉色頓時一變,隨即兀自跪了下來,哽咽道:「青山宗主,還請念在巽環莊同貴宗多年交情的份上,為妾身及一眾枉死的門人作主。」

  她雖與陸風不相熟,但對後者近日來的『凶名』卻也如雷貫耳,她清楚後者絕對有這份幫出頭的實力,也夠資格受她這一跪。

  不待陸風回應。

  後方突然傳來一陣呼喚:「夫人~是你們在那嗎?」

  馮黎頓時驚喜,顫聲道:「是復哥,復哥他們來了。」

  得見依靠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出現,馮黎眼中強忍的淚水終是止不住落了下來。

  而遠處的巽復率著門人闖入荊棘林,恰好捕捉到這一幕,見自己愛人跪在一個男人面前,還留著委屈的淚水,眼中頓時冒出滔天怒火。

  「放開我夫人!」巽復急沖沖的逼近,手中接連甩出數個陣盤。

  「巽莊主,莫要誤會!」乾夢嚇了一跳,連忙拉著陸風一道轉身。

  「乾師,青山宗主!?」巽復同樣嚇了一跳,渾然沒想到自己夫人下跪的對象竟會是這兩人。

  「發生什麼了?」巽復滿臉焦急的湊上前,關切的檢查起馮黎身上的傷勢,得見滿身血痕下,眼神陰鬱到了極致,怒吼道:「誰!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我殺了他,殺了他!」

  馮黎拉住巽復的手,一起看向陸風,鄭重道:「青山宗主,若是您知曉那些人的身份,還請告知。」

  「那些人?」陸風愣了一下,直言說道:「我並不確定是何人害得你們,僅是知曉這座厚土荊棘陣,乃由聖宗的風雷天罡李太淵所買走,那時他們僅僅兩人。」

  乾夢於旁點頭附和,「這點老夫可以作證,說來當日他們買走陣盤時,老夫也在場,若是早知會出現此等情景,老夫說什麼也不會……」

  巽復擺手打斷,「這如何能怨得了乾師,陣盤買賣本就是常態,錯的是那些藉此濫殺之人!」

  說著一把握住馮黎的手,凝重道:「傷害你們的真的是青山宗主口中的李太淵嗎?」

  問話間臉上滿是煞氣,儼然於此刻的巽復而言,不管是李太淵風雷天罡的名頭亦或是聖宗的身份,都比不過他夫人受傷之事。

  馮黎見狀卻是黯然的低下了頭,「算了復哥~我們鬥不過他們的。」

  「鬥不過也要斗!」巽復滿懷憤怒,「你受那麼重的傷,不能就這樣算了!還有阿絮她們,不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就算搭上整個巽環莊,我也定要討個說法。」

  其後一眾同門,全都情緒激昂,悲痛莫名,嚷聲附和:「問聖宗,討說法!」

  乾夢考慮到巽環莊和聖宗的實力懸殊,不忍巽復就這樣赴死,猶豫著開口問道:「這其中會不會存有什麼誤會?此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好端端的他們為何要下殺手?」

  馮黎聽言,臉色明顯冷了下來,氣憤道:「誤會?!如何會是誤會?我們剛闖入此地,半句話都未曾開口,便遭到了此般陣法突襲,那些人壓根不管不顧,見人就殺。」

  乾夢皺了皺眉,「他們總共多少人?」

  「四個,」馮黎下意識脫口,隨即糾正道:「不對,好像是五個,我們遭重前,隱約好像聽得一名女子呼喚著讓我們快跑,聽動靜,像是受那四人脅迫著。」

  陸風一驚,聽得受脅一說,下意識想到了夏儀韻,關切道:「可知那女子被他們帶去了何處?」

  馮黎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瞧出陸風臉上透出的那抹在意後,轉而說道:「青山宗主,我若說了,可否請你殺了那些人?」

  巽復聽言,連忙攔道:「阿黎,這是我們自家的事情,如何能牽連青山宗主他們;你若知曉,就趕緊說出來吧。」

  馮黎委屈的撅了噘嘴,指了指身後,「那個時候那邊好像有著一個傳送通道一樣的存在出現,他們最後都跨了進去。」

  「多謝,」陸風拱了拱手,朝前靠去,路過馮黎的時候,搭話道:「若是遇上他們,我會盡力滅之。」

  此舉,不是為了馮黎,而是為了巽復的那句不牽扯。

  巽復以誠待之,他自當也會以禮還之。

  他如今本就被聖宗懸紅著,也不差多上這一樁仇恨。

  乾夢狐疑問道:「巽夫人,這麼說來,李太淵他們可能是為了攔阻你們進入那通道,才布下的這座陣法?」

  馮黎面色冷肅,「若僅是如此,他們大可開口告誡,聖宗的名頭再前,我等又豈敢冒進得罪,何必大開殺戒,做得這麼絕!此番我若非有著秘寶護身,抵住了致命的一擊,怕也早已死在了這裡。」

  巽複眼神深邃,狠厲道:「依我看,他們根本就不是在攔阻,而是滅口,不想讓任何人知曉他們闖入了此地!適才沒有自己出手,暴露身份,而是以買來的陣盤對付。」

  馮黎猜疑道:「昨夜我們那麼多人闖入的時候,並沒有瞧見他們聖宗的身影,而他們此刻又出現在了此地,定然是先於我們,保不准,此地就是他們背地裡打開的入口。想要獨吞這裡的資源,適才一言不發就下殺手。」

  陸風這時緩步又走了回來,認真問道:「巽夫人,可有瞧見那處通道入口出現時,具體有哪些異常?」

  巽復一怔:「沒有尋到嗎?」

  陸風黯然道:「毫無徵兆,全然瞧不出半點痕跡。」

  馮黎連忙晃手,「我可沒說謊騙你啊,昨夜我真瞧見了那裡有個豎立著的旋渦狀口子,親眼看著那些人闖進去的。」

  乾夢分析道:「會不會是游離式的入口布局?僅會出現那麼一次?」

  「此處距離天幕尚且有著不短的距離,興許並非是穿越天幕的通道,而是通往別處的傳送口子。」

  唐元這時卻是抓住了重點,詢問的目光朝馮黎望去,「你口中提及的『昨夜』二字,是指進來後不久的時辰階段呢?還是說此處的天色?」

  馮黎一愣,「這有什麼不同嗎?昨夜就是昨夜啊?我們傳送至此時,天色同外界並無不同,正值深夜,正是因為摸黑前行,突然來到的這片晦氣墓地,才嚇得我們失了方寸,遭了突襲後一點反抗機會都沒有。」

  「不對勁~」巽復突然打岔道:「夫人,若如你所說,你又是何時以魂玉發出的求援?」

  馮黎白了一眼,「還能何時啊,我們根本一個回合都沒撐過去,便即全軍覆沒了,若不是那伙人急於闖入通道,沒有進一步檢查,我可能都沒機會向你求救;」

  「等他們離開後,我本想著靠自己走出這,但奈何傷勢太重,加上這座荊棘陣陣勢壓迫得我難以動彈,掙扎無果下,只好向你求救了,那時的天色可還依舊很深很黑。」

  「不對不對,」巽復接連擺手,「我收到你魂玉傳信的時候,分明正值天明;準確的說,我們來到此處秘境後,沒多久,天色就已經大亮了。」

  其後幾名同門作證似得連連點頭。

  馮黎聽言,只覺後背一陣發涼,顫聲道:「復哥,都這時候了,你可別戲耍我啊?真的假的?」

  見巽復神色冷峻,異常嚴肅。

  馮黎哆嗦間,縮進了巽復懷中,緊張道:「此處該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怎麼會如此詭異啊?我這是黑夜,你那卻是白天。」

  陸風平靜道:「莫要自己嚇自己,此處畢竟是秘境之中,在玄奇陣法之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乾夢附聲說道:「不錯,我們先前便即親眼目睹過詭異的天色變化,一下從晌午時分,變換到了此刻這般的天色,根本沒有午時、午後的過渡。」

  陸風接話道:「所以你們口中提及的白天與黑夜,同時存在當也並不奇怪,或許這座城池內的每一片區域都有著各自對應的天色變化。」

  「有道理!」巽復認同點頭,「我們先前處於外城北部區域,興許那裡的天色正好同此地截然相反,才形成的這般詭異;這種情景,一些厲害的天品幻陣便可輕易辦到,且非尋常感知所能看透。」

  「這麼說來……」

  乾夢倏得想到什麼,目光驚奇的望向遠處。

  陸風此刻的目光同樣投向著馮黎先前提及的那片區域。

  二人近乎異口同聲的說道:「莫非要等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