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此刻的心情同樣十分的沉重,自老嫗走後,他於石室內獨處的每一分都無比的煎熬。
他不畏死,但這般等死的過程,實在是不好受。
等候良久。
石門再次被打開。
陸風心中還在暗想,終還是迎來了生命的盡頭,卻不曾想,此番來得竟不是先前那名老嫗,而是三四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姑娘。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盈盈笑意,很是天真爛漫,全然不像是來傳遞『死訊的。
這不禁讓得陸風有些錯愕起來。
是因自己的死於她們是件大喜事才這般雀躍於臉上呢?
還是說,並不知情各中底細,僅是基於來看他這個外來之人,才感到著驚喜?
陸風思量間。
為首的女子微微躬身,開口說道:「這位公子,大祭司有請。」
陸風一怔,反應過來女子口中的大祭司,應該就是先前所見的那名老嫗,當下應聲走了出去。
石室外的光景,同他設想的完全不同。
陸風原本以為天雨族居安於臂雲山之中,內部環境定是荒蕪至極,全是岩石山壁一類,但眼下,呈現在他眼中的,卻是一片生機盎然的山野之景;
整個空間因為周遭所嵌照明晶石的緣故,也頗為亮堂。
放眼望去儘是粗壯的藤蔓依附,其上延伸出的枝葉,大的足足有著被子般大小,很是奇異。
從整體環境來看,有著幾分像是在一座高山的內部,空間十分寬闊,呈上下開拓之景。
陸風所處的石室,開鑿在這片空間的正下方,走出石室,外頭放著的是一個巨大的簸箕狀物件,其上纏繞著兩條粗壯的藤蔓,一直朝上延伸著。
於領頭女子的示意下,陸風隨著一併踏上了這個奇異的簸箕。
下一刻,隨著領頭女子身上散發一股柔和水潤的氣息後,這個奇異的簸箕,突然緩緩上升,被那纏繞的兩根藤蔓,生生抬了上去。
陸風穩定心神,適應這份奇異下,終是抽得間隙感應起自身狀態。
離開石室內那份絕靈荊棘的氣息限制,體內的靈氣終是再次有了反應。
陸風急切的感應向自己的魂盤,見隸屬於老嫗的那股藥力氣息,此刻正如枷鎖般縈繞纏在他的魂盤之上,讓他難以使得出多少勁力來。
實力雖說依舊受到了限制,但好處也有,那便是在這股氣息限制下,他瀕臨破碎的魂盤,姑且算是穩定了下來,足以支撐到見著若水的時候。
借著可以運轉的微弱實力,陸風依稀聽得了幾句底下留守著的女子間對話。
「聽我太奶奶說每有外人來到,都會進行那種儀式,這次也會嗎?」
說話的女子,臉頰紅潤潤的,像是抹了曬紅一般。
另一名女子嬌笑著也道:「我也聽太奶奶說過這事,要真有那種儀式,你們想好選哪個小郎君了嗎?」
較為玲瓏矮小些的女子,昂著頭呆呆望著上空遠去的陸風,憧憬開口:「他生得好好看呀,我想選他。」
其旁溫婉的女子,羞怯道:「太奶奶說,那種事光好看不行呢,要身體健碩才好,我們應該選那個更魁梧的小郎君才好。」最先開口的女子撅了噘嘴,祈禱道:「分配誰都可以呢,只要不是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就好,一看就很不中用的樣子。」
於旁二女聽言,也連忙純真的做起了祈禱的動作,滿是虔誠。
陸風依稀聽得這般話語,只覺一陣雲裡霧裡;
難道大祭司想叫他死前,還進行什麼儀式不成?
思疑間,奇異的簸箕停了下來,足足攀升了幾十米的高度。
領頭女子再度朝著簸箕上的藤蔓散去一道柔和氣息;
而後,那簸箕便猶似被浪潮推到岸邊一般,停在了一處高空石窟入口前的石梯小坪之上。
「去吧,大祭司她們都在裡頭等著你。」
女子朝著跟前的石梯做了個示意前行的手勢。
陸風朝前邁步間,詫異問了一句:「除了大祭司,還有別人?」
女子平淡的笑了一聲,不予理會,徑直坐著簸箕離開了這處高層洞窟。
陸風走進石窟,裡頭的空間比他想的還要寬敞不少,正中央有著一張巨大的圓形石桌,余旁分設著七張座位;
石桌的中央豎著一根碧藍色的法杖,上頭嵌著一顆鴕鳥蛋般大的碧藍寶石,散發著一股濃郁的生機。
聽得陸風來到的動靜,石窟另一側突然開啟一扇門戶,七道年齡同陸風先前所見老嫗不相上下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清一色穿著同老嫗一樣的衣物,依次立在石桌旁。
無一不是散發著天魂境後息層面的恐怖氣息。
陸風驚愕的看著這一幕,儼然沒想到,天雨族時至今日,竟還有著如此恐怖的底蘊。
此時,石桌中央豎著的碧藍色法杖突然發出耀眼的炫藍光芒,一道身影逐漸於光芒之中凝聚。
郝然正是陸風見過的那名老嫗。
老嫗的出現,瞬時引得另外七名老者躬身行禮,齊聲參見:『大祭司。
陸風被這一幕所驚,全然沒有想到接觸了那麼久的大祭司,竟會是同那鬼閣虛影一樣的存在。
大祭司的身影凝現在石桌正位,兩翼分占開其餘的七名老者;
碧藍色的光芒傾灑在大祭司身上,氣氛在這一刻變得莊重而又肅穆起來。
陸風正待要詫異開口詢問之時。
大祭司的聲音先一步傳了過來:「你可願加入我族?」
臨側七名老者聽得此話,臉色紛紛一僵,掠過驚詫之色,但無一開口駁上半句。
陸風同樣十分意外,狐疑的望向虛影:「若是入你族,可否不用死了?我的那些同伴,也都依舊能活著離去?」
大祭司平和一笑:「你既入我族,那他們便即是我族客人,自不會為難,先前許諾於你的事情,也依舊會辦到。」
陸風一喜,但並未表露於色,深知大祭司此般態度轉變,定不會毫無緣由,略微思量下,狐疑問道:「可是若水她出了什麼事情?亦或是北精之水出了什麼變故?」
陸風所能想到的便只有這兩點,唯有如此,或許才會讓得眼前這些人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畢竟,若是他煉化北精之水的話,那麼五行純水體所能發揮的作用,他按理應當也能辦到,甚至更好。
「二者皆無恙,」大祭司面色沉重,坦言說道:「只是如今我們天雨族僅依靠五行純水體,輕易恐怕依舊改變不了局面。」
陸風提醒道:「若水的體質已然有了突破提升的機會。」
大祭司點頭:「你是指她得蒙五行純火體獻祭一事?此番機遇雖然難能可貴,但於我族和她本身而言,卻是弊大於利。」
「什麼意思?」陸風心頭一緊。
大祭司道:「原本我族便有著藉助北精之水幫五行純水體質提升的秘法,而今卻需先得幫她煉化那份獻祭之力,以更為兇險的對沖之勢提升才行,就她那柔弱的身子,此法斷難一蹴而就,短則三年,長則十年八年,方可見之成效。」
陸風蹙了蹙眉,他可沒那麼多時間於此耗著,也斷不忍心獨留下若水一人。
大祭司繼續道:「而若選擇你,則不同,你既能煉化得了其餘四類玄氣,那這北精之水,想來也有著煉化的可能,一經五氣合一,勢必能立刻發揮作用。」
陸風並沒有因為大祭司的話而動容,反而臉色更為沉重,直言問道:「若是如此,北精之水為我所煉化的話,若水又當如何安然?」
大祭司一愣,「你原是在顧慮這個?」
嘴角揚起一抹輕笑,解釋道:「此前不過是為了考驗你的為人,適才揚言的北精之水不足;」
「我族尚存的北精之水,足夠你煉化吸收,留下本源之力,待你吸收完畢,再藉由提升聖女體質,也都綽綽有餘。」
陸風聽言,緊蹙的眉宇舒展開幾分,悄然收斂起了藏在袖口之中寫給江若雲的那封遺書。
就眼下情景來看,此般遺書應是用不著了。
虛影先前都是試探的話,被拿去的兩封書信,應該也到不了唐元他們手中,必定是被拆開看了。
想到那兩封書信中略顯寒暄肉麻的遺言,此般結局,陸風心中也算鬆了口氣;
這要是人沒死,信送到了,那他這老臉多少有些尷尬。
大祭司見陸風發愣,凝肅的話語緩緩響起,帶著一絲告誡意味:
「你該清楚,老身並不是在求於你煉化,而是在給你選擇,我族雖說需要借用北精之水的力量,但這些年也都挺過來了,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但你不同,若是不及時煉化這脈玄氣,待得老身賜予你的那縷氣息散去,你的魂盤必碎。」
陸風一驚,恍然過來先前吞服的那顆丹藥,居然主要是為了起到這般效果。
當下,朝大祭司拱手做了個謝禮。
恭敬問道:「不知,入得貴族可有什麼約束?或者說,貴族需借用北精之水的力量來做什麼?」
雖說現下並沒有多少選擇的權利,但陸風還是想著問個清楚為好,如若加入後再難離開這裡,他也好提前來場假死,以讓得江若雲等人可以忍心離開。
想到這點,陸風腦海莫名浮現出了藍田易乞的身影,點滴細節接連浮現,讓他眼中漸漸多出一抹深意。
若藍田易乞同樣遭遇著如他這樣的處境?難以脫身,會不會也是以假死之局矇騙著他?
一切,都只為了讓他可以再無牽掛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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