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自己好像總是被他這顆紅痣吸引,姜沉離心裡七上八下,居然連它是什麼味道都想嘗,這跟變態有什麼區別——難不成她還是個隱藏淚痣控?

  姜沉離狠眨幾下眼睛,將飄忽的視線逮回來,心說都怪陸衍這顆痣長得太好看了,這肯定不是她的錯。

  「你說什麼?」

  姜沉離甩完鍋,總算釋然了,又記起方才陸衍好像說了挺長一句話,但被他的氣息猝不及防圍住後,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沒顧得上仔細聽。

  只記得尾音又是什麼「危險」之類的詞?

  「……忘了。」

  陸衍的表情瞬間也變得很複雜,好像真的認真在想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陸衍就保持著這種困惑的神色,表情單純到如同一個沒要到糖的孩子,可他的身體語言又及有成年男性的侵略性,修長的身軀一直不輕不重攔在身前,將她困在這個方寸之地。

  要不是知道陸衍不是有心思占便宜的人,她早早就用撩陰腿伺候了,而此刻,他大概真的是單純壓著她問話而已。

  「陸衍,」她也懶得掙扎了,就著這個彆扭的姿勢繼續跟他據理力爭。

  「若不儘快找出一直搗鬼的那人,事情才會越來越危險,我不相信你沒有察覺他和父親之間有舊怨,你……」

  姜沉離遲疑幾秒,終於下定決心,問出憋在心裡的疑問:「是不是故意在逃避當年的真相?」

  她早就發覺,不管是天燈節一難後,又或是從胡融的幻陣回來時,陸衍雖嘴上說由他來處理,但其實一點都不著急,甚至完全不見行動。

  每次想要與他討論此事時,就比如賞月那天,他總會突然岔開話題。

  明明誓心台遇刺後,他還很熱衷於找出兇手報那一鏢之仇,但自從天燈節扯上聞清後,陸衍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是的,雖然她也不想承認,但這確實是事實——

  陸衍在逃避與聞清有關的事。

  「你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嗎?」

  她深深望進陸衍的眼睛,試圖捕捉裡面的情緒。

  「母親的死因究竟是什麼,父親一直找藉口不願同你說明,而你也只是藉由恨他,就不用面對當年的自己了吧?」

  陸衍的表情越來越淡漠,往後挪了挪腳步,似乎想要換個姿勢。

  見狀,姜沉離突然伸出雙手,把他的兩隻手腕扣住,陸衍略微一掙,又默默放任了她的動作。

  「如果當年你沒有貪玩跑遠,又或是那時修為足夠厲害,沒有被人擄走……」說到這,她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由幻境裡原主的記憶看來,陸衍確實沒有被人擄走,而是被聞清帶走的,只是不知後來發生了何事,他失去了後面幾天的記憶,聞清也不幸離世了。

  「……事情或許就會變得不一樣,」所幸他沒有注意到這個不自然的停頓,姜沉離迅速接上了話頭,「你一直在後悔,我說的對不對?」

  與不動聲色的表情不同,陸衍被她抓住的手腕似碳火般灼熱,是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的溫度。

  但她還是選擇順從內心深處的想法,執著地說了下去:「胡融的幻陣我們尚能一起勘破,現在只不過是你內心的業障,有我陪你,又有何懼?」

  陸衍長長的眼睫顫了顫,卻仍然沒有回應。

  「我之所以這麼著急想要找出面具人的身份……」她咬了咬牙,終於放出了最後的大招,「是因為我知道,他將來會害得你走火入魔。」

  這幾天來,她為說服陸衍重視此事,想了很多辦法,最終還是決定鋌而走險告訴他一部分原著劇情。

  只是她猶豫再三,打算先不告訴他在山崖和洛連川決裂之事。

  因為瑤瑤一事讓她警醒,原著里洛連川經歷的幾件大事——崖底找回功力,滅她滿門和毒害陸衍。

  竟都少不了面具人從旁推波助瀾,若是此時貿然揭發洛連川母子身有魔脈,不僅會引發騷亂,而且也難以預測敵人下一步的動向了。

  從這次拂事令的事可以看出,洛連川的金手指並不是無法撼動。

  只要消除罪孽的源頭,即便無法阻止這兩兄弟山崖一戰,沒有了面具人,洛連川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一直拒絕溝通的陸衍果真有了反應,抬眸朝她望過來。

  在對方不溫不火的眼神里,她強自鎮定繼續說道:「你應該也聽說過我的傳聞……天聲道人的判詞其實是真的,我的夢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道』?」

  聽見「天道」二字,陸衍皺了皺眉,臉色居然更為抗拒了。

  姜沉離正不知哪裡出錯了,卻聽見陸衍卻淡淡道:「證據呢?」

  她就愁陸衍不搭話,此刻見陸衍有了追問的興趣,連忙拿出提前想好的說法:「比如,我夢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件事……」

  原著中完成拂事令任務後,男主明白了自己對女主的心意,卻陷入了兩難境地。

  只因他本冷心冷情,只是想利用女主查出魔族的動向,以求立功揚名。

  此行經歷了一番修羅場,洛連川大徹大悟,發覺他已經愛上了女主,糾結之下,他選擇了對女主避而不見。

  但他的內心已經動搖,於是在接下來的一次除妖任務中,不慎露出了巨大破綻,差一點就要葬身妖腹,好在被偷偷跟來的女主所救,逃過一劫。

  然而,女主為了救他動用了十成魔氣,她身體裡幾位魔族護法設下的封印也因此鬆動。

  原來,魔族眾人之所以任這位公主長成傻白甜,是因為她自打生下來,魔氣中就帶了魔皇征伐領地時被一位大妖注入的毒液。

  魔皇功力深厚,尚可壓制。

  而他留下的女主卻十分年幼,幾乎被這股毒素殘害得奄奄一息,魔族眾人無法,只好聯合施印,將女主身體裡的毒與魔氣一同封印起大半,哪怕她的魔力從此微弱,好歹可以順利活下去。

  洛連川看著為救自己而毒發的女主,心中萬分悔恨,掘地三尺找出了神隱多年的怪醫逍遙子,救了女主。

  但他回來後,卻發現盈滅宗內風聲四起,說他與一名魔族女子交往過密,此次也是為了救這名女子,除妖任務才失敗了。

  洛連川便以為這一切都是女主的苦肉計,又是一番愛恨糾葛暫且不談,這卻為他被誣陷為魔族臥底埋下了禍根。

  姜沉離說得口乾舌燥,忍不住放開抓住陸衍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事情就是這樣,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可能是嫌她晃得眼花,陸衍推開幾步靠在對面的書架上,好整以暇抱起手臂。

  「你是說,你夢見洛連川在下次除妖任務會失敗遇險?」

  姜沉離忙不迭點點頭:「沒錯。」

  她想的是,這次任務她與陸衍可以暗中跟去,一來可以證明她能預知將來之事,二來若在女主動手之前,他們搶先一步消滅那妖物,便又可以改變一處關鍵劇情了。

  理想很美好,現實卻不太妙。

  陸衍聽完不僅毫無興趣,而且十足冷漠道:「那你應該去同洛連川說,找我有何用。」

  「?」

  姜沉離莫名其妙,「為什麼同他說?

  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了你一人,是你找我要證據,我才提議要跟蹤他的。」

  陸衍冷哼一聲,臉色和緩了一點。

  「對啊,差點就被你繞進去了……」她猛地一拍腦門,逐漸理直氣壯起來。

  「這還不是為了讓某人相信我的能力,然後一起找出當年的真相嗎?」

  反正她算是看清了,陸衍這人做事全得靠哄。

  於是這次換她湊過去黏上陸衍,大肆吹捧。

  「去一趟也不是難事呀,只要你肯去驗證,就能發現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那麼厲害,只要下決心對付面具人,他定然是害不了你的。」

  「對了,」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們的合息捲軸不是也說了嗎,天道曰萬事皆『可』,所以只要我們齊心找出那個面具人,前路定然一片光明。」

  然而規劃的美好藍圖剛剛成型,陸衍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又變得有些古怪。

  不動聲色地看了她半晌,陸衍才緩緩道:「你就這麼相信天道?」

  姜沉離微微一愣,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難道這個世界,還有不信天道的?

  似乎為了印證她的猜想,陸衍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可我不信。」

  姜沉離心中巨震,原來打從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陸衍根本不相信天道,她居然還胡扯了一通有的沒的天道預言。

  「你為什麼……」

  她咬了咬嘴唇,想問他為何不信天道,卻感到肩上一股力道突然襲來——

  陸衍突然發力,將她抵回了原本靠著的書架。

  他一手墊在她背後,一手抽出了她方才放回去的卷宗。

  「如果這次你的夢應驗了,我便答應你,儘快找出面具人的身份。」

  書架上本有些沉積的灰塵,此時由於陸衍的動作在空中浮浮沉沉。

  滿目塵與光共舞中,她聽見陸衍這樣說。

  「雖不信天道,但想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