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不科學

  第31章 這不科學

  姜沉離惴惴不安地看著陸衍,生怕她穿越的秘密被他發現,然後當場來個殺妻證道。

  抱著隨時跑路的心情,她盯著那張薄唇吐出了三個字。

  她的腦海空白了一瞬,眨眨眼睛,忍不住追問一聲:「……啊?」

  「流血了。」

  陸衍不厭其煩重複了一遍,才終於使她確信,原來剛才沒聽錯。

  順著陸衍的目光,她低頭看了看,發現他看的是自己鮮血淋漓的手。

  「……」姜沉離石化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眼淚狂飆,「——痛痛痛!」

  由於剛才情況緊急,她腦袋一熱就給自己手上來了一道,也沒覺得有多痛,現在經陸衍這麼一提醒,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十指連心。

  原來,有種關心叫陸大佬的關心,它不僅一字千金,還很有可能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

  陸衍看到她誇張的表情,表情有些困惑,想了想,把她放了下來,然後抽出凝江當空一划,劍氣直入雲霄,將只剩一具空殼的幻境徹底撕裂。

  幻景消散,姜沉離睜開眼,發現他們還是站在客房門口,窗外夜霧深重,竟是沒過多久的樣子。

  她不免有些有種大夢初醒,人間已過了千年的恍然之感。

  不過鐵石心腸的某人,應該是不會有這種煩惱的。

  果然陸衍沒有什麼不適應的神色,走到桌邊一撩衣袍坐下,從靈囊里取出了一個藥瓶。

  見她還呆立在原地,眉頭一挑。

  「還愣在那兒做甚,手又不疼了?」

  最怕陸衍突然的關心,十指連心的痛瞬間又找上了她。

  「……疼。」

  她絲絲抽著涼氣,也走過去坐下,作勢接過藥瓶,給多災多難的手上藥。

  卻不料陸衍將藥瓶一抬,避開了她,示意她把手好好放在桌上。

  「?」

  姜沉默猶猶豫豫攤開手掌,頗有些坐立不安,「你要給我上藥?」

  該不會她其實還在幻境裡沒出來吧?

  !

  陸衍已經開始默默幫她塗著藥,像是感受到她的疑問,不帶溫度地睨了她一眼。

  「有什麼問題?

  你方才不是也搶著給我上藥?」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太記仇了吧。

  她還以為……怎麼說她也算立了功,不心疼她也就算了,連句謝謝都沒有。

  姜沉離有些訕訕:「那個不是……形勢所迫嗎……對了,那你的傷還沒處理呢!」

  陸衍捧著她的手觀察了一會,這才搖搖頭:「幻象而已,無事。

  你自己砍的才是真。」

  搞了半天還是她倒霉。

  姜沉離噘著嘴,有些悶悶不樂:「那還不是為了讓你快點想起來,誰讓某人那麼沒用,差點被這種小把戲害死。」

  雖然她其實也是九死一生,但面子還是要自己掙的。

  在她的討聲中,陸衍不可置否,甚至已經開始收拾藥瓶,她低頭一看,原來不知不覺中,陸衍已經幫她上好了藥。

  她嘖嘖稱奇地打量陸衍處理過的傷口,一邊還在試圖洗腦陸衍:「換成是我,有人這麼不離不棄對我,肯定高興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感激他一輩子,哪裡會在意這種細節……話說你的上藥手法好生厲害,我都沒怎麼覺得痛……」

  陸衍放好藥瓶後,起身站了起來:「嗯。」

  「……嗯?」

  雖然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大堆,其實根本沒過腦子……他回答的是自己哪一句話來著?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八成是回應誇他上藥手法厲害那句。

  呵,男人。

  陸衍走到剛剛綁住狐妖的位置,蹲下查看,她也好奇地湊了過去。

  狐妖自然是早早不見了蹤影,地上躺著陸衍送她的那根軟鞭,不過還多了一截灰濛濛的……

  她有些猶豫地向陸衍尋求肯定:「這是……狐尾嗎?」

  陸衍把那東西撿起來,皺著眉打量了一會:「應該是。」

  他沉吟一會,又補充道:「九尾之一。」

  說完起身將那物放到桌上,又隨手揮滅了燈燭,逕自走到床邊:「先睡吧,明日再說。」

  姜沉離:「……」話說一半吊人胃口,還要她怎麼睡!

  不過他這麼一說,她確實感到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疲憊。

  姜沉離撇撇嘴,跟著他躺回了床上。

  然而身體得到放鬆後,腦海里的疑問反而鬧騰地更歡了。

  睡不著的她決定繼續騷擾陸衍。

  「怎麼會是九尾狐呢?」

  文盲如她,也知道「綏綏紅狐,龐龐九尾」,那截尾巴灰濛濛丑兮兮的,怎麼會是赤狐九尾?

  陸衍居然也沒睡著,聲音里一絲睡意也無:「這幻陣是九尾狐族的秘法,代價是自斷一尾,方可布下一陣。」

  「這樣啊……」

  陸衍的聲音和方才的少年時期不同了,低沉而有磁性,在安靜的屋內淌過耳邊,讓人昏昏欲睡。

  片刻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慌亂地湊近他:「那他斷了一尾?

  還有八尾啊!」

  這種幻陣再來八次,幾條命都不夠花的吧?

  !她把頭埋在枕頭上使勁磨蹭,想一掌拍死不好好看這段原著劇情的自己。

  「……」陸衍身體有些緊繃,推開她些許,把她搭在他身上的頭髮一一撥開,「別亂動。」

  他翻了個身背對她,聲音變得有些沙啞:「無妨。

  既然需要自斷一尾,說明啟陣功法消耗極大,短時間內應該無力再開。」

  姜沉離滿頭問號地被陸衍推開,懶得理會他又哪根筋搭錯了,索性調整了下姿勢躺好,感覺睡意一陣陣襲來。

  雖然睡意朦朧,她還是堅持騷擾陸衍:「那既然……是九尾赤狐……怎麼會是一身灰色皮毛。」

  陸衍硬邦邦道:「暫且不知。」

  可以,這回答很陸衍。

  她實在撐不住了,打了個哈欠,就要沉沉睡去。

  朦朧間,陸衍的聲音像從夢中傳來:「你遭遇了什麼陣。」

  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渾然不知自己答了句什麼。

  第二天,姜沉離是被絲竹管弦聲吵醒的。

  她坐起身,旁邊人走榻涼,陸衍又不知上哪兒去了。

  「……」姜沉離舉起手,手上的傷口好像又被重新上過了藥,已經不怎麼疼了。

  只是一出幻境,小指上那根紅線就消失了,反而有點不習慣。

  循著歌舞聲走過去到了宴客廳,果不其然,又是元舟在作妖。

  姜沉離看了看外面日上三竿的天色,又環顧一圈滿是靡靡之音的廳內,暗嘆同是有錢人,自己怎麼就不會像他這樣享受呢。

  滿懷對元舟的敬佩之意,她走到陸衍身邊坐下,隨口問道:「怎麼不叫我,你們都討論什麼了?」

  陸衍沒搭理她,她只當他又在沉迷甜點,也沒在意。

  她萬分八卦地打量修羅場三人組,果然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

  女主扮成的婢女不情不願地站在元舟身邊,元舟正閉目聽著曲,時不時對女主調笑幾句,把她逗得面色通紅,一雙小鹿般的清澈眼睛委委屈屈,不停偷瞄著姜沉離對桌的方位。

  姜沉離也跟著望了過去——

  洛連川仍舊身姿筆挺地坐在對桌,沒有回應女主的視線,雖然他還是得體地保持著微笑,不過從他的嘴角的弧度來看,應該已經開始拈酸吃醋了。

  若換做平時,她肯定還有心情默默調侃幾句,但她昨晚剛剛遭遇了那場滅門的幻境,看著他溫和的表情,實在心情複雜。

  由於幻陣的刺激,使她忘記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將看過的原著情節誤認為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從而徹底代入了原主的心情,陪「原主」一同遭遇了一次宗門之夜。

  不過好歹也算因禍得福,她反而記起了一些被遺忘的小說細節。

  比如,她終於想起關於面具人的蛛絲馬跡了。

  眾所周知,古早小說的男主們跌落山崖後,是必然會有秘籍、傳功之類的奇遇的。

  洛連川當然也是如此,除了伏金族自掏腰包送了神兵,他還遇見了一位關鍵的神秘人物。

  要說伏金族雖在崖底救起了他,但他被陸衍打斷了靈脈,修為盡廢,很是渾渾噩噩地頹廢了一陣子。

  後來他去山間瀑布下淋水發泄時,便遇見了這位神秘人物。

  那位神秘人物詢問了洛連川的身份後,餵他了一顆奇藥,使他被陸衍打斷的靈脈重新接起,又幫他打通了屬於幽氏的半身魔脈,給了他魔族秘籍。

  一通金手指下來,洛連川瞬間翻了幾倍修為,開始了大殺四方的復仇之旅。

  她當時看到的時候沒太在意,現在想來,作者對這位神秘人勾畫得極為草率,總結起來就是:「戴著面具,看不清臉。」

  神秘人一共露過兩次面,除了山崖幫洛連川恢復功力那次,還有就是滅了原主滿門後突然出現,給了洛連川一瓶密藥——

  讓陸衍走火入魔的那瓶密藥。

  從幻境中洛連川和面具人的對話看來,他應該就是原著中那位神秘人物了。

  只是原著中他只出現過兩次,如今竟一直作祟。

  姜沉離其實隱約有了想法。

  原著畢竟只是作者的創作,無法面面俱到。

  而她穿越來到的地方,其實有血有肉,與真實世界別無二致,為了順利使原著劇情進行下去,這個世界可能自行填補了一些邏輯空缺。

  她長吁一口氣,既然如此,就要想辦法查明面具人和陸岳橫之間的恩怨了。

  而且,更要阻止陸衍與洛連川在崖邊的徹底決裂。

  念及此處,她滿心熱血沸騰,躊躇滿志地看了看陸衍,發現他以手支頤,望著桌上的點心發呆。

  姜沉離:「……」

  她飛快地掐了陸衍一把,只見他緩緩側頭,朝她看過來。

  很好,看來不是做夢,可事情就更可怕了。

  ——夭壽了,陸衍居然對甜點失去了興趣,這不科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