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珊手裡捧著沈星的木雕,從「聽物」木雕店裡走出來後,內心依然感到不安。
這一個月的時間,她基本每夜失眠,不敢出門,無法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
她去看了心理醫生,但經過評估後給出的結論是沒有心理問題,可她依然能夠看見那場景,那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能在眼前出現的場景。
醫生給出的結論說是幻覺的一種,可能與近期精神壓力過大,或者個人的情緒有關。
但王若珊很清楚,自己沒有什麼精神壓力,她的情緒一直也來都挺好,樂觀開朗,積極向上。
只是心裡對那幕場景的恐懼始終無法抹去,這使得王若珊幾乎是下意識的雙手抱著懷裡的木雕,企圖找到來自外界的安慰。
本來她是不願出來的,但表妹知道她在家裡宅得太久了,今天非要拉著她出來散散心,所以兩人去公園走了走。
但那一幕場景很快就在她眼前出現,王若珊不等這場景完全結束,立刻就扭頭不敢再去看。
表妹發現了她的驚恐,雖然不知道她在怕什麼,但很快拉著她離開了公園,選擇去人多的地方逛商場。
通常情況下,女生排解負面情緒的最好方式之一就是購物,只要東西買爽了,不管是失戀還是其他什麼煩心事,通常都會得到極大程度的緩解。
兩人在商場裡買了一些衣服、首飾、香水等物品,然後在經過聽物木雕店的門口時,王若珊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扭頭看向裡面。
她的表妹沒有阻止,兩人入店後,郭亮亮接待了她們。
王若珊直接問他,店裡有沒有辟邪一類的木雕,然後郭亮亮眼睛一亮,立刻把沈星的木雕推薦了出去。
按照沈星最開始的吩咐,郭亮亮給王若珊包裝好了指定的木雕。
雖然說不知道這個辟邪木雕為什麼是一個陌生人的樣子,而不是菩薩、佛像什麼的,但王若珊並不在乎,只要這木雕的確與郭亮亮說的一致,可以驅鬼辟邪就行。
「一千塊一個,還不知道有沒有作用,若珊姐,我感覺你被騙了。」離開木雕店後,表妹走在王若珊的旁邊,盯著那用紅布包裹著的沈星木雕,一臉的質疑。
按照郭亮亮的推銷方式,但凡能夠驅邪的東西,都要在出門後用紅布包裹,這樣會顯得更加莊重、神秘一些,其實這會形成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
實際上沈星的木雕要暴露在外面才能取得最好效果,這東西就是用來震懾的,如果不被人看見,震懾的作用無形中會被壓制了很多。
不過郭亮亮的這種方式卻恰恰使人信服這木雕是有作用的,至少現在王若珊對此就深信不疑。
她的家裡其實已經不止這一個驅邪的擺件,甚至王若珊的手腕、腳腕和脖子上,都戴有類似護身符一樣的東西,現在她屬於疾病亂投醫的態度,只要感覺什麼東西有用,立刻先買下來放在身邊再說。
王若珊的恐懼一直都有,這就導致她在抱著木雕的一刻,木雕已經開始不斷的吸收其恐懼,沈星遠在川平大市立刻就發現了自己多了一個名為「特性能量」的進度條,且數值開始緩慢的增加。
抱著木雕,兩姐妹離開了商場,在一樓大廳中時,王若珊的目光投向大廳旁一家高檔衣服經營店。
此時一名身材高挑、穿著深藍色統一制服的女服務員正站在店門口,一臉微笑的招待來往的遊客進店挑選,她的目光很快與王若珊對視。
不過就在此時,這女服務員微笑的轉身抬過一張木凳,從櫃檯後又拿出一根用來捆綁大包衣服的紅色繩子,站在了木凳上,將這條結實的紅繩繞過電動下閘門的門梁,下端系了一個結,然後把脖子套了進去。
在此過程中,她始終一言不發且面帶微笑,也沒有去看此刻已經面色驚恐的王若珊,與女服務員的行動與她自己此刻所做的行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人看見後感到極度不適。
等這女服務員把腦袋伸進綁好的紅色繩子中後,她雙腳一蹬,將腳底的木凳踢掉,脖子牢牢的被那股紅繩纏住,身體下墜的力量全部在脖子的地方凝聚加壓。
這女服務員臉色陡然一變,微笑已經轉變為痛苦、驚懼、無助。
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死死的盯著路過的王若珊。
此時似乎除了王若珊以外,誰也沒有看見她的這番怪異舉動,包括王若珊的表妹依然在與她說著話,目光從那服裝店門口掠過,沒有半點停留。
上吊的女服務員臉色開始變成了紫青色,微微腫脹充血,脖子上方一根根青筋暴出,她的身體沒有掙扎,就這麼詭異的盯著王若珊。
王若珊再也不敢看,立刻回頭緊緊的抱著手裡被紅布包裹著的木雕,恐懼值被其不停的吸收進去。
「你幹什麼了?表姐,又看見那幻覺了嗎?」身旁的表妹此時才發現王若珊的異常神情,下意識扭頭四處瞧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在表妹看來,那服裝店門口的女服務員正好端端的站在那裡,臉上洋溢著熱情的微笑,對每一位過路的人顯得都很友好,並沒有其他什麼異常的舉動。
離開了商場,在王若珊的強烈要求下,表妹在街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兩人不再去其他地方而是選擇立刻回家。
王若珊剛剛參加工作不久,還沒有結婚,追她的男生倒有不少,但她也沒有確定男朋友,一直還是和父母住在一起。
所住的小區有一些老舊了,但再怎麼舊也比沈星最開始租住的常青藤小區要好,一棟樓兩個單元,每個單元的一層只有兩戶,相對而立。
小區門口設立了門崗亭,有業主委員會聘用的保安一天進行三班倒值班。
王若珊和表妹在街邊下車之後,她感覺身體有些虛弱,表妹立刻扶著她,兩人走向小區門口。
此時那站在門崗亭外的保安正在小區門口踱步,見到兩人過來後,他立刻露出微笑點了點頭。
王若珊也認識他,記得這保安好像姓向,她勉強對他點了點頭。
但就在此時,這保安仿佛沒有看見一般,將自己腰間別著的電棍取了出來,滿臉的微笑,把電棍的電流檔級調至最高,隨即將釋放電流的一端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依舊保持著微笑,腦袋轉動一眼不眨的盯著王若珊,下一秒,將大拇指按在了啟動開關上。
啪嚓一下,強大的電流徑直灌入他的體內,這保安的身體猛烈顫抖起來,臉色變得驚恐而僵硬,四肢僵直的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
因為他仍舊死死的按著電棍按鈕,持續釋放出電流,在王若珊驚恐無比的將腦袋轉過去、不敢在看他時,這保安的鼻子和眼睛已經流出了鮮血,脖子似乎都變得粗大了許多……
「你看那保安,那保安……」王若珊轉過頭後,緊張的對身旁的表妹說道。
表妹扭頭看去,就見這保安此時毫無異樣神態,而是在保安亭前方踱步,神色正常,那隻電棍也一直在他的腰間別著,根本沒有動過。
「保安?沒什麼啊!」她訝異道。
王若珊不敢回頭看,此時兩人已經走進了小區,很快進入了某一棟的單元樓,上了三樓。
回到家中,父親此時出門了,只有母親在家。
表妹見王若珊雖然臉色一直都有些蒼白,但好像已經平復了情緒,跟姑媽講了一聲後,自己離去。
王若珊進衛生間方便後,洗了臉,然後告訴母親自己很累,想要休息,遂抱著依舊用紅布包裹著的木雕進入了臥室。
「那是什麼東西?」母親在身後詢問。
「剛剛買的一個木雕。」王若珊回答,「說是可以驅邪的。」
一聲輕嘆從身後傳來,王若珊沒有回頭,也沒有精力在去安慰為了自己操碎了心的母親,只是滿臉疲倦的推開臥室門,走進去後將門關上。
將沒有解開紅布的木雕放在床頭櫃,此刻床頭柜上還擺放了一個白玉佛像,光看外觀就感覺價值不菲,比那紅布中的木雕要值錢很多。
王若珊鑽進被子,將身體兩旁的被子壓緊後,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只是迷迷糊糊感覺臥室門響了一下,似乎被開啟了,隨即有人進了屋。
王若珊睜開眼,抬頭看去,在見到眼前的一幕時,她整個人猛地一顫,睡意全無。
就見自己的母親、穿著居家服正站在床尾的位置,身體側面對著自己,雙手垂下,站立不動。
而母親的脖子上,一把廚房裡的尖刀橫插在上面,從喉前穿入,後頸戳出,流出的血液似乎已經乾涸,前胸和後背衣服一片黑紅色。
但母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王若珊原本準備叫母親的,但她此刻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根本說不出話來。
只是驚恐的將被子慢慢拉起,遮住了頭,不敢再去看母親脖子上插著刀的這一幕恐怖景象。
心臟跳動劇烈,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她感覺口乾舌燥,被子裡空氣不流通,悶得似乎已經無法呼吸。
王若珊抿著嘴,全身顫抖的強忍著。
不多時,床尾的腳步聲響起,似乎母親順著床尾側面一步一步走到了靠近床頭的一側。
王若珊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驚恐的睜著眼睛,一隻手拽著被子,另一隻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因為用力過猛,導致她的下半張臉已經被勒得慘白。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母親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臉面對的前方,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站著的人緩緩蹲下,腦袋與被子裡面的王若珊的臉僅相隔兩拳的距離。
王若珊感覺自己全身都已經麻了,腦袋裡嗡嗡作響,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只是本能的感覺到,這床被子根本無法保護自己。
什麼所謂的被窩裡的結界,都是騙人的!
她能感受到,母親可以隨時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讓自己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
下一秒,一隻手按在了被窩上她的頭部位置。
王若珊差點就尖叫出來,她全身篩糠般的抖動,即便隔著被子依然能被很直觀的看見。
壓著她頭部的那隻手開始慢慢撫摸起來,一道來自母親的聲音響起:「乖……珊珊乖……」
再也忍受不住的王若珊感覺雙腿以下忽然有了溫熱感,她捂著嘴,眼淚無聲的留下,知道自己已經被嚇得尿失禁了。
就這麼不停被外面蹲著的母親撫摸著頭,過了很久,被撫摸的感覺消失,母親起身離去。
她一直不敢掀開被子,哪怕此刻蜷縮在床上已經很難受,很難受。
就在此時,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鈴聲響起。
王若珊聽見後卻不敢伸手出去拿,反倒是臥室門打開,響起了母親已經極為正常的聲音。
「珊珊,你的電話響了。」
仿佛母親此刻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剛才的一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王若珊把被子掀開一點,露出腦袋和手,畏懼的看了一眼母親。
而毫不知情的母親已經關上臥室門,往廚房走去。
把手機拿起來,摁下了接通鍵。
「餵?」
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喂,你好,我是木雕店的老闆,沈星,就是你剛剛買的木雕的店老闆。」
「哦,有事嗎?」王若珊有氣無力的問道。
沈星在那頭明顯感覺出來了:「請問,你是不是遭遇了什麼古怪的事情,或是一些匪夷所思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
聽見這話,王若珊頓時就來了精神,說話變得有了一絲中氣:「嗯嗯,是的,我的幻覺很厲害,去看了心理醫生也沒用。」
「有可能並不是幻覺。」沈星搖頭,問道:「你剛才也遭遇了這種所謂的『幻覺』了嗎?」
因為他一直在接收到恐懼值轉化的特性能量,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嗯,很可怕,我看見我媽媽……」
沈星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問道:「你剛剛買走的木雕呢?有沒有放在身邊?」
此時王若珊才把視線轉移到床頭櫃的木雕上:「嗯,我躺在床上,木雕就放在床頭櫃。」
「這不可能啊?」沈星有些疑惑,頓了頓,猜測道:「是不是你用什麼東西覆蓋了木雕?」
「是你們店員用一層紅布包裹給我的,我還沒有打開。」王若珊回答。
「把紅布扯開,不要再用任何東西覆蓋。」沈星道:「從現在開始,隨時把這木雕帶在身邊,有什麼疑問的話,你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繫我。」
王若珊從床上坐起,雖然濕漉漉的被褥已經讓她感到很不舒適,但依然先把包裹了紅布的木雕拿了過來。
按照沈星的吩咐,她解開了紅布外的紅繩,將這個木雕完全呈現在眼前,露出了一個面孔陌生但又帥氣逼人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