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船是個技術活，需要的人手也多。王夷清調來十餘艘大船，可以一次性將五萬石糧食全部裝上。津城碼頭合計有三個，其中周晟有個私人碼頭，由此可見他的實力。
其餘兩個，有個大碼頭叫津城碼頭。還有個小的，叫李莊碼頭。兩個碼頭相距並不遠，王夷清選擇的是津城碼頭，當地人稱大碼頭的。
大碼頭上有力工，有碼頭幫，人也多。南北貨運從這兒下海的，都要經過碼頭幫。五萬石糧食是個大活，只能交給碼頭幫，自己人都不能下手。
跟碼頭幫交涉的是王夷清，「一百文一天，一百個人，兩天裝完。這是他們的報價。」唐立簡單一算，這需要二十兩銀子，而且兩天時間，有點太長，眉頭就皺起。
"別覺得貴，這個價格不算高，還算公道。也就是碼頭上活少，碼頭幫也不敢亂來。"王夷清多解釋一句，似乎害怕唐立不給他食鹽。
唐立搖搖頭：「我是覺得太慢。一天時間，裝完得多少錢？」
「三十兩。」
「不貴，我就怕他們裝不完。」
王夷清笑了：「這點請放心，碼頭幫的人也不胡來。這裡還有其他人的活，他們幹了這麼久還沒出過什麼事兒。」
金錢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五萬石糧食送到碼頭，碼頭上熱鬧極了。人山人海也不為過。大碼頭也很少有這麼大的活，主要是因為海運並不發達。
碼頭幫調集了差不多兩百人運送，人聲鼎沸，仿佛全世界的人都集中到了這兒。唐立跟孟小嫻站得比較近，看著兩百人忙碌。
他們採用最原始辦法搬運糧食。先從馬車上扛下來，然後送上船，踩著斜放的板子，一個人最多可以扛兩包，看著就嚇人。
唐立又皺眉了。
孟小嫻以為他是擔心安全，「別擔心，今天只要裝完，明天早上我們就走了，就算周晟有什麼想法也無濟於事。」
唐立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時間，照這麼慢的速度裝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裝完？這也太慢。」
「已經不慢了。」
「要是有手葫蘆，半天就裝完。」唐立不由抱怨。
「那是什麼？」
孟小嫻好奇，唐立不知該怎麼解釋。不過想想這時做已經來不及，也就只能算了。不過這玩意可以要做幾個，到時候卸貨能用不是？
手葫蘆做起來很簡單，但需要鐵，木頭指定不行。最關鍵的其實也就是那幾個鋼鐵製品，這事讓王夷清幫忙，很快看找到個鐵匠鋪。
唐立跟鐵匠仔細溝通，要求鐵匠按照要求製作好四套，而且要用最好的鋼鐵。
鐵匠有點懵，確信這個人腦子不是壞了吧？他要做十二根鋼鐵做成的棍子，有手臂粗細，這玩意沒什麼技術含量，但要用最好的鋼？
「這位相公，你要的這些東西明天一大早就能做好。不過恕我直言，這些好鋼鐵我這兒有，存了有幾百斤，國給你做這個可就浪費了。」
「你怎麼知道浪費了？叫你弄你就弄。」
鐵匠再次強調：「相公，這很貴。」
「貴點也值得。」
「三百兩吧。明天一大早給你做好。」
王夷清也理解不了，暗罵這貨真是傻子，做這些東西作甚？但唐立爽快付錢，他又能說什麼？
臨近中午，唐立拒絕了王夷清請客吃飯，趕去了柳三娘家。他擔心的是，周晟會讓海盜攻擊他們，柳三娘道：「我不怕他，就是有點麻煩。」
唐立道：「不能繞過麼？」
柳三娘思索後道：「繞的話不行，金州那兒島嶼眾多，水文也不熟。貿然繞路風險很大。」
「現在都是走固定路線？」
「差不多。這點航路都是一點點探索出來的，不知死了多少人。誰也不敢亂來。」
唐立聽完心裡覺得不大安穩。航路固定，人家直接在航路上埋伏就是，一埋伏一個準，跑都沒地方跑。這些風險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如果，能夠計算經緯度的話……只要能計算經緯度，就能計算坐標，航海最大的問題就是定位。茫茫大海，連個參考坐標都沒有，陰天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夜裡更沒法航行，解決坐標的問題，他們就能無懼天氣。
到時候，固定路線的意義僅僅只有少部分地區才具有。
「現在定位是靠什麼？牽星板麼？」
柳三娘奇道：「牽星過洋術你也知曉？那東西太高端，沒幾個人知道。我們靠的就是觀察海岸，一般跑的都是近海航線。」
唐立喃喃道：「六分儀該有用。」
「那是什麼？」
唐立沒回答，而是說道：「三娘還是做好準備，防備真的有海盜進攻。你們的兵器應該不怎麼樣，我想辦法給你們弄些兵器來。到時候只能靠你們自己。」
柳三娘沒有拒絕。在海島上連吃口飯都難，更何況兵器？
這對他們來說是好東西。
周晟早上就知道了碼頭上發生的事情，他很憤怒。叫人去把王夷清叫來，質問他道：「王夷清，你在幹什麼？我早就下了令，你當作耳旁風嗎？」
王夷清也不怕他，往椅子上一座，端起茶緩緩喝了口，吹得水撲魯撲魯響。
「周員外，他們這船隻租用一天，給我那麼多錢，我只能接了。沒辦法，給的太多。」
周晟冷聲道：「你以後不想在津城立足了？」
王夷清拍案而起：「周晟，你別欺人太甚，我不怕你，他們租船讓我去海里，只用一天，我管不了那麼多。這生意你不做就不做，我們憑什麼不做？這麼多年來，你的所作所為，早就天怒人怨了！」
周晟嘿然，「你說的倒是輕鬆，送到海里去，難不成要把糧食倒掉？你當我傻嗎？」
「傻不傻你自己最清楚，以前你們搞這個搞那個，叫人不准幹這干那，老子都忍了，這事兒老子忍不了，有能耐，你就來跟老子火併！老子不怕！」
王夷清幾句話撂人就走，外面大雪晃眼，出太陽了。只留周晟在屋子裡。周晟想到了他剛才說的話，只租一天！
這就有意思了，一天時間肯定到不了金州，他們用誰的船……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