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唐立正為此事發愁,忽然大黑牛上門。唐立詫異,叫人請進來。大黑牛嘿嘿直笑,「恩公,三娘叫我來送東西。」
一箱一箱的東西送過來。
魚乾兒,各種海產,另外還有一箱珍珠。唐立看得萬分驚訝:「怎麼這麼多東西?」
「當家的說要給你多拿點。免得不夠。恩公也不要覺得貴重,這兒不容易見到,海里多得是。」
唐立道:「你們可以拿去賣錢,這麼多珍珠我也沒多少用。」
「給嫂子戴!」
除此外還有大量首飾,點心。另外最貴重的莫過於一株三尺高的紅珊瑚。這些禮物實在太多,就連孟小嫻都覺得過分。唐立讓大黑牛帶回去,誰知道他堅決推辭。
放下東西,大黑牛又解釋了為何三娘不親自來,「昨天傷口似乎崩了,又出了點血,三娘不敢胡亂動了。」唐立恍然,囑咐兩句。
要留大黑牛吃飯,被他拒絕,匆忙走了。
送這麼多禮物來,唐立臉上也覺得有面,孟小嫻高興了些,憂愁稍微沖淡些。但很快她就又開始擔心,船是不是不能準時準備好。
唐立跟孟小嫻商議過,這件事要怎麼辦。唐立建議,先等兩日看看,就只等兩日。兩日後如果還是不能解決問題,那他們就必須另外想辦法。
這件事讓孟小嫻格外焦慮。她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次日一大早就起來,派人去周晟那打探消息,得知周晟還未回來時,她有點崩潰。
唐立勸她道:「不要指望周晟了,還是先聯繫,看看誰家裡有船。」
津城最大的幾個海商,一共有三家,除了周晟外,還有胡家跟王家。
可是沒用,這兩家乾脆利索拒絕了他們租船的要求。後來打聽過才知道,這三家都有聯絡,他們之間有攻守同盟,絕不會幹這種事兒。
又等一日,周晟回來。得到消息兩人趕緊去見他。
周家客廳,兩人再次來,心情可不是那麼美妙。
幾日未見,周晟還是那麼熱情,走上來哈哈大笑,拉著唐立道:「賢婿這幾天等得著急了吧?糧食都送過來了嗎?」
本來唐立滿肚子火,現在一點都發不出,笑著說道:「前天就已經到了,沒地方放,只好先放倉庫里。」
「哎呀哎呀,這幾天怪我。馬上快到年底,帳不能不收,你們別著急。既然你們的糧食都已經來了,我立刻安排船隻靠岸,你們趕緊找找人,把糧食送船上。」
孟小嫻鬆口氣,不由自主往唐立那邊看看,唐立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回看一眼並沒有說話。周晟又熱情招待他們,還是滿桌子雞鴨魚肉,山珍海味。
唐立與孟小嫻吃完飯,回去路上孟小嫻說道:「看來咱們還是誤會他了。不管他對別人怎麼樣,起碼對我們還是可以,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不送到地方,我什麼時候都不能放心。」唐立如此回答,「畢竟這麼長時間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還是小心為妙。」
這幾日來的焦慮孟小嫻全都驅散了。回去睡了個好覺。次日去找周晟,誰知道周晟變臉,「侄女,賢婿,事情有些變化。」
唐立這是倒是踏實了。孟小嫻很是緊張,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伯父你可別嚇我!」
「船的問題。我找不到願意去的船。北方傳來消息,匈奴又發動了攻擊,邊境不穩。所以沒人願意去。」
孟小嫻急道:「伯父,我們不過是送些糧食,金州港不能去,我們還可以去蓋州,這段路也不遠。」
「侄女啊,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是事情不是那麼做的,現在是冬天,金州港說不定已經凍上。這趟行程非常危險也說不定,沒人願意去也是正常。」
孟小嫻傻眼:「可是我們這麼多糧食怎麼辦?」
「要麼等等,待我去找找說不定有人願意去。要麼就換成其他道路過去。」
孟小嫻還想說什麼,唐立忽然開口打斷:「伯父,還請伯父多多上心,我們倆在這兒舉目無親,只能靠著伯父了,這事對我們很重要,若是不能按時送糧食過去,您也知道這是多麼大罪過。」
周晟道:「賢婿放心,你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兒,我這就請人來談談,總歸是要讓你們按時完成任務。」
結局唐立猜中。回去後孟小嫻就生病了,臥床不起。請了大夫來,大夫說急火攻心,所以病了,休息幾日就好。
房間裡點著兩個炭盆兒,綠蘿準備了個大盆子,裡面裝滿冰水。唐立從外面進來,帶來一身風雪,對綠蘿說:「你出去吧,我來照顧她。」
綠蘿離開後,房間裡只有兩個人了,天空是陰沉的,雪落下的聲音能聽到。唐立坐床邊,替孟小嫻換毛巾,順帶給她掖下被角。
孟小嫻原本躺著,雙目無神盯著窗外,忽然就淚如雨下。
「我們家完了。」
唐立道:「還沒到最後時候。我們自己也能找到人。」
「找不到的。這附近的船,都跟周晟有關聯,我們難道還能越過周晟麼?」
唐立沉默片刻:「不,我們不能放棄,還有時間。」
孟小嫻哭道:「為什麼啊?就是來送點糧食,怎麼就落到了這麼個地步?」
「交給我吧!」
唐立伸手替她擦去淚水,她實在太累,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從這一刻起,唐立才真正與孟家融為一體。年老的回憶往事,這是他的人生轉折點。
孟小嫻哭了一會兒就不哭了。她給父親寫了一封信,叫人快些送回去。唐立開始找船隊。津城本來也不大,這些動作當然不可能瞞住周晟。
唐立顧不上這些。他從各處聯絡人。只是很可惜,津城並沒有獨立的船隻,所有海船都屬於某位地主,或者士紳。
他找到了許才。這位是津城最大的海商之一。
「別找了。」許才勸他:「這事的根源在周晟身上,沒有他的同意,你不可能找到海船,也不可能送出去糧食,你還是從周晟那兒想想辦法吧。」
唐立鬱悶:「我都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