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浩看著使者匆匆而去，他的臉上露出擔憂之色，開口詢問。
「大人，你說完顏部會派人過來投降嗎？」
唐立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
「他可以不來，就看他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事實上，完顏部的首領來得比想像之中的更快。
第二天日落時分數千騎兵便出現在了營地四周。
赫連浩得到消息之後大驚失色，連忙前來通知唐立。
「根據前方回報的消息，有數千人馬朝著我們的營地而來，一定是完顏部派人來了。」
「只是他們動手不明意圖不知，咱們還是要早做準備為好。」
唐立直接站起身來呵呵一笑。
「著什麼急，咱們到門口看看，另外通知下去所有士兵該幹什麼幹什麼，不要在意。」
赫連浩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大人，咱們這裡原本就是士兵不足，如果這時候不提前做準備。」
「萬一到時候他們殺過來，咱們就難以應付了。」
可是唐立確實搖了搖頭。
「知道兵不厭詐嗎？對方得知消息之後，他們心裏面恐怕也是恐慌不已。」
「這時候你們表現得越淡然，他們反而越害怕，摸不清楚咱們的底氣。」
「你就放心好了，隨我到營門口迎接來客。」
聽到這話，連一旁的東方雪都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劍柄。
她覺得唐立是在弄險。
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亂子，那後悔就來不及了。
可是唐立卻是一臉的輕鬆。
到了營門口之後，他隨手而立，舉目眺望。
就看到那隊騎兵衝到近前約百十米就停了下來。
當前一人翻身下馬匆匆而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之前見過那名年輕人。
只見這人年約五十，身材魁梧。
到了近前之後，他直接下跪行禮。
「在下完顏突見過大人。」
唐立看了他一眼，語氣倨傲。
「是不是我不亮出身份，你就不會前來拜見？而且還帶了這麼多人。」
「難不成是想要殺人滅口，還是說想要將我綁了跟朝廷討價還價？」
聽到這話完顏突臉色大變趕緊開口解釋。
「大人莫怪，聽了使者回報之後，我便馬上帶人過來，並沒有多想。」
這話只是一個託詞，大家心裏面都清楚。
可是唐立把話點到了明處，那就說明他早就料到了。
這完顏圖並不知道朝廷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但是他心裡更加擔憂。
那就是朝廷此時已經在集結大軍隨時準備出兵草原，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畢竟這位唐大人已經跟赫連浩走在了一起。
到時候草原可汗之死的罪責會落在誰的身上，就全憑這唐大人一句話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唐立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
「草原之上出現了這種事情，你們應該上報朝廷結果呢？」
「你們心中只有私利，罔顧草原百姓的死活掀起戰亂。」
「你回去之後告訴你們的大首領，讓他親自趕過來見我。」
「我就在邊關等他半個月，如果人不到就試圖謀反。」
完顏突連忙拱手說道。
「在下領命。」
他剛想起身，唐立的話語再次傳來。
「我要是你趁這個時候最起碼擺明立場，讓朝廷知道你們的忠心。」
「免得將來遭到清算，連累字節還有族人。」
完顏突臉色微微一變，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唐立。
「大人的意思是......」
唐立呵呵一笑。
「話已經說了，聽懂聽不懂是你的事，我想你身為一部首領。」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那今後你在草原之上，恐怕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完顏突愣了一下，不敢再問趕忙一拱手。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但是身邊的赫連浩不明白。
等到完顏突帶人匆匆離開，赫連浩就開口發問。
「大人為什麼要放他們離開？」
唐立扭頭看了他一眼。
「剛才我只是在氣勢上拿捏住他，也是他心中有鬼，不敢亂來。」
「在這種情況之下，我也給他一條活路，看看他自己會怎麼選吧。」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赫連浩。
「接下來你想要坐穩草原可汗之位，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赫連浩毫不遲疑地一抱拳。
「請大人吩咐。」
唐立看了他一眼，緩緩地開口說道。
「赦免你部落裡面的奴隸，從此以後可以雇用，但是不能隨意買賣。」
「除了那些犯罪之人，報經朝廷允許之後，你們才能購買。」
「並且像你手裡面得到的那些錢財，拿出一半來分下去。」
「把這些事情做完了，你在草原上的聲望就會無限拔高，我也會為你美言。」
對於赫連浩而言，現在做什麼都成。
畢竟剛剛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
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得到的都是白賺，因此他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多謝大人指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隨後赫連浩集合自己的步驟宣布命令。
眾人聽到之後，營地之中傳來陣陣的歡呼聲。
能解放奴隸，這也是讓草原之上多出來一股新的生產力。
唐立這段時間也想清楚了。
想讓這些草原安定下來，必須在草原之上給他們找一條謀財之路。
只有把這件事情給做成了。
那麼將來他們有錢賺，就是遇到了什麼天災人禍，也可以利用自己的積蓄換取物資。
如此一來，抵抗風險的能力也會有所增強。
這就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至於怎麼做，他還要仔細考慮一下。
隨後眾人起行，朝著邊關而去。
胡奎一早得到了消息，親自帶人出來迎接。
見到唐立之後，他一臉的佩服。
「下官真是服了大人，出去的時候不過就是一支商隊回來就變成了千軍萬馬。」
「這樣的手段讓下官真是佩服至極。」
唐立呵呵一笑，回首介紹身旁的赫連浩。
「這位便是原草原可汗之子，卻遭人誣陷，現在我帶他先暫時安置在邊關。」
「今後任何貿易之事都要通過他來解決，其他人來一概不理。」
赫連浩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來。
說句不好聽的話，雖然說到手中還有一些人馬。
可是已經從一個皇族部落的實力，墮落到中等部落的水平。
唐立現在把貿易之權交在他的手上，相當於變相支持他重整權力。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抱拳說道。
「多謝大人栽培，今後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為朝廷做事。」
唐立點了點頭，開口提醒。
「接下來肯定會有部落投靠於你，我給你立的規矩你一定要記住。」
「只要你把這件事情做好了，接下來我也會給你指條明路。」
赫連浩早就對他深信不疑，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那就多謝大人了。」
進入成功之後，胡奎一臉的疑惑。
「草原之上多有傳聞，就是這位皇子殺了自己的父親。」
「像這種不顧人倫之輩，如何能夠讓他掌控草原。」
「這事情傳到朝廷之中，恐怕會招致很多人的反對，大人大人要三思啊。」
唐立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
「讓他接替，可汗之位就是我三思之後的結果，這麼做的好處有三。」
「第一，這位皇子只能依靠朝廷，因為我們才是他有力的後盾。」
「其次，這一次的事情據他所言是被人算起來，這可以成為清洗草原的理由。」
胡奎聽到這話皺了一下眉頭。
「大人這是他的一面之詞，這要是報到朝廷必然會引起非議。」
唐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一臉的淡然。
「只要做事，必然會招致非議，反正陛下已經將此事交給我，全權負責。」
「那麼這件事情我就有決定權，他們想要彈劾我，正好我在這裡等著他們。」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胡奎。
「別人說什麼，信與不信都沒關係，最重要的就是對朝廷而言，誰掌權最有好處。」
「將來這皇子當了可汗，草原之上依然還有這樣的流言，這對他而言就是一種威脅。」
胡奎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在唐立這裡，他不管這件事情的真相。
把赫連浩附到可汗的位置之上，他也就沒有什麼退路了。
想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開口詢問。
「那最後一條是什麼。」
唐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最後一條就是給他們找一條生路，這件事情至關重要。」
「草原人經常說自己是馬背上的民族，那是因為逼得沒辦法了。」
「畢竟草原地貌廣闊，時常會遭遇狼群，不能作戰，那就守護不了家庭，活不下去。」
說到這裡，他並沒有往下說，而是反問道。
「最近一段時間金州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胡奎愣了一下，馬上開口稟告。
「如今金州熱鬧得很，來往的客商絡繹不絕，尤其是羊毛製品的生意紅火得很。」
「不少人都稱讚大人是財神爺，有點石成金之能。」
唐立聽到之後呵呵一笑。
「金州沒什麼事情就好，既然如此，接下來事情就好辦了。」
胡奎有些不解的詢問。
「大人這是又有了什麼謀劃？」
唐立這時候一按椅子站起身來。
「要論賺錢自然是這些商人們更在行，讓他們前往草原之上幫助這些草原人。」
「選合適的地方開設工坊，儘可能地降低成本，這對他們來說也有好處。」
「另外我會奏請朝廷，像是熟鐵這種以前禁止的貨物以後也可以敞開銷售了。」
胡奎對此倒是並不意外。
現如今像他們這些邊關軍隊，都已經換裝了精鋼打制的鎧甲和兵器。
有了這東西，鐵器製品就已經不夠看了。
於是他便笑著站起來說道。
「對於這種經營之事，我不擅長，一切就要有勞大人費心了。」
「另外我已經令人擺下了接風宴，請大人賞臉。」
而唐立則是很隨意地擺了擺手。
「飯我也就不吃了，我要馬上趕回荊州去，把此事先安排好再說。」
「接下來草原之上還有動盪，我還要趕回來主持大局。」
胡奎聽到這話，便開口建議。
「既然現在局勢已經轉好，不如就讓末將帶兵到草原之上走一趟。」
唐立搖了搖頭。
「不讓你們出殯，我也是有自己考慮的，首先賓館還有這麼多的牧民。」
「打仗這種事情誰也不敢保證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如果打贏了什麼都好，要是打輸了情況就會急轉直下，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來。」
胡奎則是一臉的自信。
「現如今我們已經換裝了武器和鎧甲，我有信心能夠打個漂亮的勝仗。」
唐立心裏面當然清楚。
軍人自然希望打仗，這樣才能夠立功，讓更多的人從中獲利。
可問題是這邊一打仗，金州那邊的物資就要優先供應軍隊。
如此一來，很有可能會影響那邊的局面。
雖然說金州最近繁華了起來可只是一個趨勢。
少說也要經營個一年半載才能夠將這種局面穩定下來。
唐立心裏面也很清楚。
胡奎既然提出來了，自己就不能直接拒絕。
畢竟人家是很想進步的。
他認真地考慮了一下。
「你們出兵也是為了賺軍功，這件事情我會記在心上，合適的時候自然會請你幫忙。」
「到時候在為朝廷的慶功表上也少不了你的大名。」
胡奎也是聰明人。
他當然聽得出來，這是唐立給了他一個保障。
也是胡奎毫不猶豫的一抱拳。
「那麼將一切都聽大人的吩咐便是。」
出了邊關之後，唐立直接便火速趕往欽州。
風塵僕僕到了住處。
一進門就聽到噼里啪啦的算盤聲響。
抬頭一看就見到孟小嫻手裡拿著一個帳本。
旁邊正有七八個帳房先生飛快地打著算盤。
看到唐立走進來。
孟小嫻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拿著帳本就快步走了過來。
「夫君你回來了，草原上的情況如何？」
唐立當下一拍胸膛。
「你也不看看你夫君我是誰？我親自出馬，自然是將草原各部震懾得不敢輕舉妄動。」
「對了，你現在這是在忙什麼？可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孟小嫻則是一臉的喜色。
「倒也不是，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羊毛的生意太過於紅火。」
「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我也太忙，所以帳目積攢起來。」
「無奈之下，只能讓這些帳篷先生到這裡把帳給理順了，免得出亂子。」
唐立聽到這話搖了搖頭。
「你這是為了收稅吧？其實這種事情哪用自己親力親為？」
「帳目就讓那些商人們自己算，你心裡大致有數就成。」
「如果覺得誰有問題，直接派過去查帳，懲治幾個人問題就解決了。」
他心裏面其實很明白。
從古到今，但凡涉及到金錢利益，就會顯得頗為麻煩。
現如今這些商人們之所以低頭。
一來是因為他的身份，再加上背後還有女帝的支持。
如果像是孟小嫻這樣事事親力親為。
不說別的，光是各地的稅務衙門，就恐怕要招不少的帳房先生。
否則的話，這帳就算不過來。
孟小嫻則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你的法子不行，這商稅剛開始收，規矩一定要立嚴，讓他們無機可乘。」
「要不然的話時間一長，他們必定會想辦法逃稅。」
「到時候官商勾結，欺上瞞下，朝廷好不容易轉好的財政也會瞬間惡化。」
唐立笑了起來，然後開口解釋。
「當然知道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才讓你暫時不要去管，要出手的時候就要殺人立威。」「商稅這種事情說起來跟其他的事情沒有太大的區別。」
「下面人做事情肯定會從中想辦法撈好處，天地下這麼大，你管得過來嗎？」
孟小嫻臉上露出倔強之色。
「既然我在這裡就要想辦法把事情做好，至於將來其他人來了，那我就管不著了。」
這是典型的古代官僚思維。
在其位謀其事，頗有點中庸的味道。
當然這裡面也包含著人情世故的學問。
唐立也不好說，這是對還是錯？
他想了一下之後，這才繼續開口解釋。
「你這麼說倒也不錯，但是你走之後這裡的情況急轉直下，你又該怎麼辦？」
「回過頭來陛下那邊找不到人，還是要抓咱們的壯丁，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而這時候孟小嫻則是岔開話題。
「光顧著說話了，你風塵服不趕回來，我這就命人開飯。」
唐立一聽就知道自己老婆有話要說。
就在吃飯的時候，他開口詢問。
「現在沒有外人了，有什麼話你也該說了吧？這是有人彈劾我？」
「還是說有什麼大人物在暗中作祟？」
孟小嫻臉上露出無奈之色。
「之前你在金州玩了那麼一手，可是把京城之中不少權貴坑了一把。」
「魏國公馮定國的小兒子被發配三千里，你猜他被發配到了哪裡？」
唐立想都不想的，就給出了答案。
「既然你這麼問了，那肯定來的就是金州了。」
孟小嫻臉上露出無奈之色，點了點頭。
「說是發配不過就是做個樣子罷了，所以這帳目我要仔細看清楚。」
「聽說最近一段時間，這位馮公子可是私底下經常跟那些商人聚會。」
「謀劃些什麼我不清楚，不過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唐立聽到這話，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要是這樣的話，那反而好了，之前我也是給他們留著面子。」
「還給他們找了一個賺錢的買賣，如果這位魏國公還如此不識趣。」
「那我就讓他來個白髮人，送黑髮人。」
孟小嫻當即就嚇了一跳。
她趕緊擺了擺手。
「不僅萬不可，這位魏國公在軍隊之中影響甚大，更是三位國公之首。」
「邊關不少將領，都是他們馮家的門生故舊，萬一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
唐立則是咧嘴一笑。
「你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啊，你想想看這種情況，陛下知道不知道？」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為什麼這是在京城放過馮家？」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們功勞大嗎？」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別的不說，最近一段時間羊毛價格降低，差點釀成亂子。」
「這些情況東方雪已經匯報給了陛下，但是陛下卻把他的兒子送到了金州。」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陛下也在暗中觀察此事。」
孟小嫻仔細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要知道最近一段時間這位女帝掌控朝堂的手段越來越成熟。
尤其是很多事情，她都已經猜不出來了。
現在聽唐立這麼一分析。
孟小嫻愣了片刻，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真是想不到現如今你比我還要了解陛下。」
唐立則是呵呵一笑。
「我不是了解陛下，我是了解人性，陛下能夠走到這種地步，絕非凡人。」
「而且能夠允許我在西涼待那麼久，顯然也是對於現在地方上的情況大為不滿。」
到這裡他臉上露出鄭重的神色。
「邊關這邊的情況，那可是重中之重，搞不好就要釀出大亂，這一點我知道陛下知道。」
「你這麼聰明，之所以猜不出來，無非就是因為被荊州的事情擾亂了視線。」
「因此在這個時候，我們反而要給這位馮公子一個機會，看他會怎麼做。」
孟小嫻遲疑的片刻。
「可是終究我們還是要返回京城的，如果真得罪了魏國公。」
「那麼將來也有可能會成為我們孟家覆滅的理由之一。」
她也是熟讀史書，心裏面當然知道歷朝歷代的酷斃，到了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唐立笑著搖了搖頭。
「你想的有些多了，這事情不用咱們出面，自然有人會去辦。」
「你可不要忘了如今的金州布政使，那可是陛下親自任命的。」
「所以這種事情就應該歸他管，你反而可以少操點心。」
孟小嫻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夫君說得的確有道理，看起來我真的是有些好事多為了。」
唐立拍了拍她的手。
「你也是想要把事情給做好，這何錯之有。」
「另外這次回來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與你商量。」
接著唐立深吸一口氣，回想起這裡的事情，不免覺得心力交瘁，但似乎又沒有太大的意義。
「我累了，要不，我們回家吧？開一間菜館，以我的廚藝，生意肯定火爆。」
孟小嫻嘆了口氣，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歷，確實是有些累了。
「好，那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