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來自地獄的鮮花

  第318章 來自地獄的鮮花

  與陳平道別後,百里野和百里纖翎御劍飛往特定的飛攆乘坐處。

  「哥,纖翎見你這段時日在琢磨一段古文禁制,今日來找陳道友,纖翎還以為你要向陳道友請教呢,怎不問問陳道友呢?」百里纖翎歪頭看自己的親哥。

  百里野好笑道:

  「那古物來自於蠻荒森林,用的是妖族古語,問陳道友有何用?」

  「也對。」百里纖翎嘟囔。

  百里野撇了一眼自己的親妹妹,見其御駛的是一柄法劍,不解道:「裂風梭呢?」

  「丟了。」百里纖翎弱弱道。

  「丟了?」百里野一滯,見百里纖翎弱弱的點頭,氣不打一處來:

  「那怎麼能丟呢?就不知道小心點嗎?那可是娘親臨終前送給你將來作為嫁妝的,丟了就再也沒了。」

  百里野越說越生氣,那件裂風梭不是簡單的法器,而可以隨著御駛者的修為提升而進一步提高速度加成,可以說是一件非常不錯的法寶。

  更重要的是,那是娘親送的。

  娘親已經死了,那件裂風梭便具有了不可替代的意義。

  可瞥見這個年齡不大的妹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百里野心立馬又軟了下來,不忍心再批評,嘆了口氣道:

  「怎麼丟的?」

  「不……知道。」百里纖翎縮了一下脖子,她其實早就想好了理由,就說是在滄海被妖獸襲擊時丟了,但話到嘴邊又不忍心騙親哥。

  只能嘴硬。

  「伱……」百里野一時氣急,一口訓斥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好不容易才忍住,擺了擺手:

  「罷了,長兄如父,等你找到道侶的那一天,哥再送你一件嫁妝便是。」

  「……」

  兩人換乘王朝特定的飛攆後,很快在宮城落下,路過宮城廣場一道,遠遠地見到皇兄慶德的偏殿,兩人忍不住氣血上涌。

  大仇不得報的壓抑感讓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百里野收回目光傳音道:

  「此前在煉神島聽陳道友所述,慶德之所以會下手,主要是因為你過於天才,光芒處處遮掩於他,讓他道心受亂。」

  「如今慶德雖然修為受阻,但他與魔修聯繫密切,說不定會走上一些極端邪路以抵消天罰。若真如此的話,他勢必還會對你下手。你往後最好都不要出鸞落城。」

  百里纖翎天賦異稟,經過此次事件後,妖后那邊一定會施以關照,不讓歹人得手,無論背後算計之人是慶德還是慶青。

  在妖都多半不會有什麼事。

  可出了妖都就不好說了。

  「那纖翎也不能一直不出鸞落城啊。」百里纖翎無語道。

  這慶德的壽元還多著呢。

  「這是沒辦法之事,慶德不出鸞落城,我等同樣束手無策。暫且只能這樣,等過一些年再看看吧。」百里野感慨道。

  百里纖翎倒是眼珠子一轉,亮晶晶道:「要不找陳道友想想辦法?」

  「陳道友能有什麼辦法嘛?這裡是鸞落城。」百里野搖頭道。

  可隨即一愣……不對勁,這妮子怎麼一遇到困難,三句話不離陳道友?

  剛才解讀妖族古語想到陳平也就算了,現如今皇子間內鬥又想到陳平?這兩件事明明陳平都不是優勢方。

  以前明明最崇拜的是親哥的…

  「哥,我等去錦霜皇姐那裡坐一坐吧,好久沒去了。」快到偏殿時,百里纖翎提議道。

  「不去,不去,煩得很。」百里野不耐煩道,老感覺自己似乎要丟某件珍貴的東西一樣,心疼。

  百里纖翎大眼睛眨巴眨巴,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哥生氣了。

  ……

  外城府邸。

  陳平拿出三合一的二階迷你陣法沙盤,開始習修九宮迷幻陣。

  自從入門了這個陣法之後,很少花時間在這個技能上面。

  這些年來的重心都在功法和煉神上。

  如今境界和煉神都已經達到預期,剩下的重點只有煉體,倒是可以把其他的一些技能、法術加進來,偶爾習修一下。

  陣法便是其一。

  這套九宮迷幻陣威力不小,可困築基,按照以往的經驗,當習修到最後宗師境界後,可實現對陣法的優化,提前具備三階陣法的實力。

  而且是不常見的三階陣法。

  三階陣法師(金丹)也未必能憑實力推演破陣。

  價值不同凡響。

  因為有一階五行迷幻陣做基礎,同為迷幻陣,這一套陣法習修的很順利,很多感悟和技巧是共通的。

  九宮迷幻陣+1,+1……

  十天之後。

  陳平靜悄悄出城,在森林裡易容成為了一名女修的容貌,拿出兩塊起酥的麵餅,但看了看自己的胸肌,自從煉體有成之後,自己脫衣有肉、肌肉發達,至少……比百里纖翎的大。

  算了,沒麵餅也行。

  他穿上一件魔修的法袍,那件法袍是當初擊殺丁常山時所繳獲的法袍,法袍上具備聚魔禁制,帶有一定的魔氣。

  穿好之後,又在外面套了一件普通道袍。

  然後取出一件同樣是擊殺魔修得到的帶有魔功禁制的法器,御駛去了一趟鸞落城外的黑市。

  這一次他沒有去找那個邋遢的糟老頭,那老頭金丹實力,可以看穿他的易容術。

  而是去找了另外一個具有往宮城送消息的實力的築基店主。

  店主瘸了一條腿,但看起來比那個四肢健全的糟老頭正常多了,見陳平進店:「敢問道友有何需求?」

  陳平變音,冰冷道:

  「店主可否替在下送一件東西給宮城的貴人?」

  「宮城的誰?」店主波瀾不驚。

  「慶德殿下。」陳平面無表情。

  店主見怪不怪,聳肩道:「妥,這並非難事,道友要送何物?」

  「一束鬱金花,還需要店主幫忙去採摘,在下並沒有帶來。」陳平道。

  鸞落城這段時間,陳平了解到嗜心丹非常少見,其出品難度不弱於赫連家族贈送的煉體丹,少見意味著他人知之甚少。

  這一丹藥其本質上不是毒物,無色無味,普通的試毒手段都排查不出來。其可在人體存續數月。

  可一旦遇到鬱金花,無毒便會變成劇毒,使人瞬間發作並致命。

  至於為什麼自己不去採摘鬱金香,主要還是為了降低各個環節上經手人士的警惕心。

  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鬱金花中帶有他的氣息,妖族的鼻子可是很靈的。包括這一次光顧這家店,之所以穿魔修的法袍,不止是為了冒充魔修,也是為了最大程度弱化自己氣味的殘留。

  聽到陳平的話,店主微微一愣,不動聲色打量了一下陳平,感知到了陳平那件普通道袍下的淡淡魔氣。

  店主內心一驚,想到了某種可能。表面上風輕雲淡,試探道:

  「這鬱金花在鸞落城並沒有,要外出採摘才行,既然由我等代勞採摘,價格自然會貴一些。只是,敢問道友可認得慶德殿下?這慶德殿下英俊瀟灑,給其追贈之人不計其數,他不一定會收。」

  還英俊瀟灑。

  陰險狡詐還差不多。

  陳平內心唾棄,不動聲色道:「店主只需帶去一句話,他自然會收的…。」

  「既然如此,那這一單本店接下了。」

  「……」

  既然已經談妥,陳平付款後,交待了一些細節。沒有多逗留,很快離開了黑市。

  沒入森林後,確認沒帶尾巴,才換回自己的容貌,而後再靜悄悄進城。

  如同他從未離開過鸞落城一樣。

  ……

  四天之後,慶德坐在自己宮殿的書桌前,伏案寫著什麼,旁邊一個丫鬟安安靜靜地磨著墨。

  一個下屬叩響了房門,匆匆走了進來:

  「殿下,有人送來了贈禮。」

  慶德沒有回答,依然慢悠悠的書寫,過了半響,直到手中的文字寫完,才抬頭訓道:

  「匯報個事,草草莽莽的,成何體統?」

  剛訓完,慶德不由地楞了一下……這幅場面,何其的雷同?

  兩年多之前,那個不成器皇弟匆匆過來匯報,說百里纖翎一伙人已經進了煉神島,他當初也是這麼訓斥那個皇弟的。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像是來了一次輪迴一樣。

  「請殿下恕罪。」下人連忙求饒,見慶德沒說什麼,才繼續匯報導:

  「黑市帶來了一束花,說是一個姑娘送給殿下的。」

  慶德遠遠地抬頭看了一眼那束鬱金花,不禁蹙眉道:

  「就這?扔了便是,區區一束鬱金花帶進來作甚?」

  下人微微抬頭,看了一眼似乎要發怒的慶德,小心翼翼道:

  「殿下,黑市帶來的消息,那姑娘身帶魔氣,與鬱金花一道的,還有一句話。」

  慶德心中一凜,握筆的手頓時靜住,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什麼話?」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聞言,慶德心中大驚,剎那間站了起來,嚇得前方的下屬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慶德完全不理會下屬的求饒,他一把隔空將那束鬱金花攝取了過來。

  怔怔地打量,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好詩,好詩啊」

  「阿珍,是你吧?」

  「對,一定是你。」

  是啊。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不就是你我當前境遇最好的寫照嗎?

  阿珍原來你一直都懂我。

  慶德再次望了一眼那束花,他發現自己的心無比的疼……原來,自己居然這麼想阿珍,想念之時,心居然如此之疼。

  嗯?

  不對勁。

  慶德發現了身體的不對勁,這種心痛太過劇烈,遠遠超出了精神的強度。

  而且是原來越劇烈。

  「噗~」

  慶德頓時噴出了一口鮮血。他大驚,下意識地往自己書桌前走去,可這一動,才發現自己動用不了一絲靈力。

  頓時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殿下!」

  下屬驚恐無比,一時間不顧身份,立馬撲了過來,扶住慶德,同時大喊吩咐那個已經嚇傻了的丫鬟:

  「快,快去叫人。」

  慶德一把抓住下人,面目猙獰,他原本就是惜命之人,為了活命甚至不惜自斷修為前程,此刻感知到生機在流逝時,他每一個細胞都在恐懼。

  再次望向掉落在地上的那束鮮花,那是一束來自萬劫之地的鮮花。

  他的心臟是撕裂,鮮血不受控制的上涌,渾身沒有了靈力,手艱難而恐懼地指向鮮花:

  「快…咳,快……」

  下人一愣,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殿下還在想著那個人,殿下真是個痴情之人,下人立馬伸手取來那束花遞給慶德,才聽到後半句——「丟遠一點。」,下人嚇得半死,趕緊扔掉鮮花。

  慶德已經顧不上這一切,他感覺自己的生機在快速的流逝。眼中的恐懼變成了對這個世界的不舍和不解。

  是誰?

  阿珍為何要害我?

  還是另有其人?

  為什麼?

  為什麼我步步為營,精細下好每一步棋,但最近這兩三年卻極其不順?我得罪了什麼不能得罪之人?

  ……

  百里野偏殿。

  第一次聽聞慶德遭厄時,他心中大驚,幾乎是拍案而起。

  沒想到慶德居然死在了宮城之內。

  是誰有這般手段?

  他不太相信是女魔修所為。

  這個時間點太蹊蹺。

  他下意識地想到了陳平,因為有動機謀算慶德的修士當中就他們這幾個人最強烈,但如果是百里纖翎或百里錦霜出手,多半會和他說,赫連錚又還在休養中,也沒有謀算皇子的勇氣。

  陳平最有可能,可他又覺得不太對勁。

  陳平一直都是在外城的,不可能在無登記的情況下潛入宮城並算計於慶德。

  「母后去了嗎?」百里野問身邊的妹妹。

  百里纖翎點點頭:

  「去了,慶德的神魂完好。」

  神魂完好,便可招魂。

  ……

  陳平聽到慶德之死的消息,已經是一天之後的事情了,百里纖翎帶來的消息。

  他不怎麼擔心慶德被謀害之後所帶來的連鎖反應。

  慶德被謀害之後會進一步追查是誰所為嗎?

  多半會。

  畢竟是宮城裡的皇子出了事。

  但會認真查嗎?

  多半不會。

  慶德死後,眾目睽睽之下,沒人敢對他神魂動手腳,這意味著可招魂。

  慶德活著時可以以道心發誓,可以說謊,但死人不會說謊。

  等到煉神島一事真相大白之時,慶德就是萬惡之源,是手足相殘的元兇,試想一下,這樣的皇子,還會得到王朝全心全意去追查兇手嗎?

  更何況,出了這個事,又是在宮城裡出的事,百里錦霜幾人必然會首當其衝被懷疑。在明確百里錦霜是被慶德謀害在先的情況下,王朝即便要查,也多半會敷衍了事。

  皇子之間的鬥爭,死得又是該死之人,有什麼好查的?

  說不定那個女魔修會背負上一切。

  『無論如何,我一個平平無奇的人族修士,又一直身處外城,是不可能能夠謀算慶德得手的。』

  『沒這個能力。』

  陳平喝了一口水,心情舒暢!

  『舒服了。』

  為了不被懷疑成畏罪潛逃,也因為鸞落城的禁嚴,陳平半個月後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住所,才開始返程。

  路過宣示牆時,見到了那個女魔修的誅殺令已經貼在了牆上。

  「真是大膽啊,連皇子都敢謀算。」

  「是啊,這些魔修真是無法無天。」

  「咦,那皇子據說善於布局,不曾想最後倒在了他人的布局的之中。」

  「噓,莫要亂說,不要命了...」

  「......」

  陳平偷聽了一會兒,然後默默離開。

  女魔修殺人,與他陳平有何關係。

  出了鸞落城,陳平沿著來路返回,他沒有去找百里野兄妹倆告別,此前已經提及過自己這段時日會回西荒。

  數十里之後,陳平回頭望了一眼這座被一顆巨大祖樹所籠罩的妖都,輕道『別了』。

  然後取出裂風梭,『嗖』地一聲御風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