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銀錢使

  第291章 銀錢使

  「不是,不是……」對方似是再度陷入了癲狂的狀態,口中不斷重複著柳七的話,原本周身已經漸漸平穩的氣息又一次變得動盪起來。

  柳七眼瞼微垂:「這位……大叔,腦子不好,就別學人出來闖蕩江湖啊!」

  本以為既然敢找江寄余的麻煩,縱使不是絕頂高手,也該是頂尖中最靠前的一批,沒曾想是最後出現她面前的會是個瘋子。

  真是白跑了這麼一趟!

  柳七搖了搖頭,眼看著對方周身氣息越來越紊亂,便默默地轉過身,準備離開了。

  也不知是柳七的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對方混亂的腦子突然一下子清醒過來,原本周身動盪的氣息剎那間斂於體內。

  柳七感受到了身後氣息的變化,卻沒有選擇回身,而是微微側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

  只見那人突然扒開了遮住臉龐的亂發,出乎柳七意料的是,其亂糟糟的頭髮之下遮掩著的不是一張滿是污垢的臉,相反其露出的面容白白淨淨,看起來至多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

  剛剛稱呼對方為大叔似乎有些草率了。

  柳七也很快發現了對方臉上的異樣,其雙眸似乎與常人不同,整個瞳孔呈現出垂直的狀態,而且細長的眼瞳竟然散發著幽綠色的光芒。

  這玩意兒……還算是人嗎?

  正當柳七想要扭頭細看之際,對方突然腳下用力一跺原地凌空而起,隨後「騰騰」幾下踏空而去,眨眼的功夫便徹底消失在了遠方。

  柳七也沒打算去追,即便剛剛對方看起來已經控制住了自身溢散的真氣,但在柳七眼中,對方依舊沒有達到值得自己出手的水平。

  況且這個瘋子真的會是故意挑起自己與江寄余之間糾紛的幕後黑手?

  柳七微微昂首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腦海中浮現的是剛剛對方雙眼散發出幽綠色光芒的畫面。

  正當此時,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咳咳咳」的聲響。

  柳七收斂思緒扭頭看去,只見剛剛被打暈的張陽此時已經醒了過來,正癱坐在地上,雙臂軟綿綿地垂落在兩側,口中不斷發出痛苦的咳嗽聲。

  張陽奮力地想要舉起雙臂,但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兩條手臂沒有任何的反應,他瞬間回想起剛剛自己以雙臂抵擋著大師兄打出的勁風,臉上便露出了悽然之色。

  「剛剛那人,是你的大師兄?」柳七平靜的聲音自一旁傳來。

  張陽臉上除了悽然之色再無其他表情,他閉著雙眼點了點頭:「看來柳姑娘剛剛都看見了,那人的確就是在下的大師兄齊瀚文,也是當年師傅他老人家唯一的兒子!」

  柳七沉吟片刻之後,語氣淡然地說道:「他不如江寄余。」

  「呵呵呵……」沒曾想張陽聞言竟是不加掩飾地冷笑出聲,「若非大師兄被困海外孤島近三十載,這飛羽山莊又豈會落入江寄余那個無恥小人之手!」

  「咳咳咳……」結果話音剛落,張陽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隨後臉色突然漲紅,繼而一口黑血「哇」地吐了一地。

  柳七瞥見了張陽身下的血塊,知曉他的五臟六腑已碎,命不久矣,便淡淡地說道:「你如此推崇大師兄,可偏偏卻死在了他手裡。」

  張陽咧嘴露出了釋然地笑容:「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大師兄給的,若不是他,可能我當年就凍死在了荒郊野外。」

  柳七靜靜地看著他,沒曾想這麼一個無名小卒竟然會對生死如此的坦然。

  當然,張陽身為曾經飛羽山莊的長老,與江寄余同輩的存在,無名小卒四個字著實有些不適合。

  「我可以告訴你,江寄余此時已經身負重傷,你若是想殺他,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張陽眼中的生機正在不斷流逝,他腦袋漸漸歪向了一側,對著柳七笑著道。

  柳七搖了搖頭:「我已經答應了江寄余,會待他將手頭上的事處理好後,再行應戰。」

  張陽笑容瞬間消失,臉上蒙上了一層死氣沉沉地黑氣,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歇斯底里地怒聲道:「為什麼,現在明明是最好的機會,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讓江寄余……」

  張陽突然雙目圓瞪,挺直了腰杆,隨後身軀一軟,倒了下去。

  柳七看著死不瞑目的張陽,輕聲道:「與你一樣,我也有視之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話音剛落,柳七突然扭過身來,面對著茂密的樹林,抬眸的瞬間眼中精芒爆現,繼而雙唇微張:「看夠了,就滾出來吧!」

  簌簌簌……

  她的聲音仿佛一陣狂風從林間席捲而過,震得樹葉簌簌作響!

  隨著聲音漸漸平息,柳七看見無人回應,旋即緩緩閉上眼睛,掩於袖筒之中的左手陡然抬至身前,朝著某個方向五指微曲,一道勁風瞬間自掌心湧出。

  嘭!嘭!嘭!

  柳七掌心所對的方向,幾顆參天大樹的樹幹接連爆裂開來,直至最後一顆三四人合抱的樹幹被震碎的瞬間,一道人影自樹後飛快地掠去。

  正當其掠出幾步之時,柳七探出的左手忽然一震,對方疾掠而出的身形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伴隨著「呼」的一聲,只見對方身形猶如提線木偶一般迅速朝著柳七所在的位置滑來。

  「七殺,手下留情!」

  對方背對著柳七一陣手舞足蹈似是想掙脫開來,卻發現無論怎麼掙扎都是徒勞後,回首看見了已經近在咫尺的柳七,當即面色大變,高聲喊道。

  聽到對方口中所喊,柳七眼眸微斂,旋即微曲的五指突然握成拳,對方不斷滑來的身形在距離柳七不足十步的位置戛然而止!

  「呼……」眼見著自己身形突然停住,那人不由得長舒一口氣了,但隨後眼前似有光影閃爍,再一抬首赫然發現身前已經多出了一人!

  「你……」

  柳七目光一掃此人平平無奇的面容,當即冷聲打斷了他的話語:「黒獄門的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七殺」這個稱呼了!

  站在柳七面前之人體型微胖,上唇兩邊各有一撇小鬍子,再加上賊眉鼠眼的模樣,更是平添了幾分猥瑣。

  「七殺,」對方臉上擠出了討好地笑容,「咱們可是一家人啊,我叫王大千,在黒獄門中代號『貪狼』,現在是江南萬利錢莊的掌柜!」

  說罷似是害怕柳七不信,王大千還趕忙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呈到了柳七的面前。

  「你看,這是我的『貪狼』令,眼熟吧?」王大千小心翼翼地說道。

  柳七冷眼看著他,並未說話。

  王大千感覺到了柳七眼中的寒意,不由得渾身一抖,臉上的肥肉也隨之顫了幾顫,他縮了縮腦袋,趕忙說道:「剛剛張陽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我送伱的這份禮物,你應該很喜歡才是。」

  王大千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柳七的表情。

  柳七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江寄余受傷,是你所為?」

  見柳七終於開了口,王大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拍著胸口喘著氣回道:「我哪有本事能傷了江寄余,都是那個齊瀚文的功勞,這老小子被困在了海外幾十年,連話都快說不好了,偏偏一身武功絲毫不見落下?」

  剛剛那個瘋子齊瀚文傷了江寄余?

  這怎麼可能?

  江寄余怎麼說也是絕頂高手,剛剛那瘋子雖說在清醒之後展現出的武功修為還算不錯,但想要傷到江寄余,恐怕那點修為是不夠的。

  看來這其中還有隱情啊!

  柳七看著眼前的猥瑣胖子,雙目微眯,凝聲問道:「是磨刀老叟派你來的?」

  王大千聞言瞬間雙目張圓,繼而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已經很久沒有老叟的消息了,飛羽山莊和朝廷聯手幾乎將黒獄門在江南的勢力連根拔起,我也是九死一生才僥倖逃了出來,手底下的遊魂全都沒了,我現在就是一孤家寡人。」

  「是嘛?」柳七顯然不信,孤家寡人還有能力去設計江寄余。

  「不瞞您說……」他悄摸地兒看了柳七一眼,隨後低著頭接著說道,「若不是為了保命,誰願意給磨刀老叟那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賣命呢!」

  說著王大千突然「撲通」一下跪倒在柳七面前,哭啼啼地說道:「看在你我曾經也算是同僚的份上,你可千萬要救我一命啊!」

  ……

  城中,萬利錢莊。

  柳七翹著二郎腿坐在房間的主位之上,王大千畢恭畢敬地親手奉上了一杯茶。

  柳七隨手接過茶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繼而輕聲說道:「你意思是說是金山銀海莊的人將齊瀚文交到了你手裡,並且囑咐你想辦法去聯繫曾經與齊瀚文交好的同門,告訴他們齊瀚文還活著的消息?」

  「對,對,對。」王大千連連頷首回道。

  按照王大千所言,是金山銀海莊的人先一步在海外的孤島上找到了齊瀚文,然後將其帶回中原,緊接著在江南那麼多人中偏偏選中了曾是黒獄門貪狼令主的王大千。

  「王掌柜的。」柳七喝了一口茶後隨口說道,「金山銀海莊的人該不會已經知道了你以前的身份吧?」

  王大千聞言瞬間身軀一僵,片刻之後他有氣無力地回道:「柳姑娘您果然聰慧過人,金山銀海莊的人的確在找到我的時候開口就點出了我貪狼令主的身份。」

  「不過他們也答應,在我幫他們做完這件事後,會帶著我離開中原。」

  柳七應聲道:「這倒是個不錯的去處,貪了黒獄門這麼多錢,磨刀老叟想放過你都難啊!」

  柳七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這個世上總歸還是能人居多。

  王大千身為貪狼令主,掌管黒獄門的錢財,卻在黒獄門被朝廷與飛羽山莊聯手剿滅之時,不但能夠保全自身,還將黒獄門這十幾年來積攢的錢財一併給吞了!」

  王大千帶著哭腔:「我總覺得金山銀海莊的那些人不安好心,真要是隨他們去了海外,到時候要死要活還不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柳七淡淡地說道:「我看你是捨不得這好不容易攢下的百萬家產吧!」

  王大千一時語塞,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扯動了一下,隨後心虛地低下了頭。

  柳七說的沒錯,他就是捨不得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百萬家資。

  王大千心中也在恨恨地罵著飛羽山莊的人,倒不是責怪他們對黒獄門下手,而是恨他們為何如此廢物,這麼多人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都拿不下來!

  「金山銀海莊為何要幫齊瀚文對付江寄余。」柳七突然開口問道。

  王大千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情。

  按照周宓的說法,金山銀海莊孤懸海外,每逢中原遭遇重大變故他們才會從海上重返中原。

  齊瀚文已經是個連話都說不順暢的瘋子,金山銀海莊的人為何要幫他呢?

  ……

  樹林中已經被毀去的茅屋前,站著兩個頭戴面具的男人。

  其中一人臉上的面具看起來像是一枚金色的銅錢,銅錢上的兩個小方孔後露出了精芒閃爍的雙眸。

  他走至倒塌的茅屋近前,繼而肅聲說道:「看來齊瀚文沒有死在柳七手裡。」

  「是柳七放過了他?」另一個男人臉上帶著的面具也是一枚銅錢,只是材質看來像是銀質的。

  金色銅錢面具人搖了搖頭:「應當不是,柳七雖說出手狠辣且睚眥必報,但只要不主動招惹,她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

  「呵呵……手上血腥無數的人竟然還不是濫殺無辜之輩?」銀色銅錢面具人冷笑道。

  「銀錢使!」金色銅錢面具人聞言回身冷言呵斥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現在是金山銀海莊的銀錢使,過去的種種身份都已經與你無關,倘若仍然放不下以前的恩怨,休怪我將你逐出門內!」

  銀錢使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片刻之後,銀錢使主動開口問道:「接下來怎麼辦,齊瀚文不知去向,我們對付江寄余的手段又少了一個。」

  他沉吟片刻之後,接著說道:「難不成真要等到柳七殺了他?」

  「不行!」金色銅錢面具人搖頭道,「真到了那時候,柳七顯然不會放任我們拿走那件東西。」

  「空桑仙舫的人現在何處?」金色銅錢面具人問道。

  銀錢使:「金錢使,別怪我沒提醒你,那群女人可比柳七更難纏,你要引她們入局,無異於引火自焚。」

  金錢使沉默片刻之後,長舒一口氣道:「現如今之際只能尋求她們援手了,倘若不能順利帶回那件東西,你我就要像齊老莊主一樣,被放逐海上自生自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