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死河
林辰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成就屍解仙的那一刻，此方天地，冥冥不可知，杳杳難以達之處，驀然之間，生出了感應。
這是一個奇特的地方，無天、無地、無水，上下是一片永恆的虛無，唯有隱隱約約之間，不知從何處透來光亮，微微照亮了其中的地方。
這裡的環境是如此的寂靜，背景更是沒有任何生機的灰白色，氣息陰冷而又沉寂，來到這裡的人，呆久了，意識都會一點點的渙散，最終墜入那永恆的長眠。
而在這片空間的最深處，卻在此刻，隱隱約約，傳來了輕微的，虛幻的嘩啦聲。
只見不知什麼時候，不知在何處，湧來了一片深暗的，沒有實感的水流。
它的表面，連光都無法存在。
伴隨著這水流一點點湧出，這片灰白幽暗的空間中，漸漸的，出現了一條筆直的，寬闊的，虛幻的，沒有任何顏色的幽暗河流。
幽暗的河水不斷捲起，又不斷下落，不知來處，也看不到盡頭，而就在這河面上，不知何時，忽地傳來陣陣水浪聲。
沿著不知是上游還是下游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片灰白之中，驀然浮現出了一點昏黃暗淡的光點。
仔細一看，竟是一盞老舊，鏽跡斑斑，不知過了多少歲月的油燈，它就立在一艘漆黑的小舟前，指明了前進的方向。
而船上，則先後立著兩個身影。
一個看上去是女子，但卻一身代表著死亡的黑色祭裙，皮膚像紙一般蒼白，面孔隱藏在黑紗之下，只透露出一雙冰冷死寂的眼睛，沒有一絲活人的色彩。
另外一個，則是一名中年男子，穿著一襲黑色的風衣，臉色同樣僵硬蒼白，瞳孔更像是死去已久的乾屍眼睛一般，哪怕只是普通的注視，都會讓人逐漸的衰亡。
兩人，正是當代死河教至高之人，後者乃是死河教的化神預備役釘魂真君，前者，則是當代死河祭司。
如果說九大仙盟之中，最神秘的是南華夢派，那麼最為詭異的，當屬死河教。
其詭異之處，不在於在死亡之道與詛咒之道之上的恐怖造詣，而在於——死而復生這個能力。
沒錯，就是死而復生，不是軀體毀滅重新奪舍重生，也不是只剩殘魂投胎轉世，而是真真正正形神俱滅、魂飛魄散之後，依然能從那永恆的長眠中歸來。
甚至死而復活的修士，無論是從軀體上，還是從神魂上，甚至是所謂的真靈，都跟之前的一模一樣！
當然，復活並非隨隨便便，想要做到這一步，必須得提前先在【死河】之中留下烙印。
而復活的修士，修為也會清零，需要重新修煉。
但即便如此，憑藉這種詭異的能力，死河教之人，亦是整個仙盟之中，最難殺之人，除非自然老死……
不，準確來說，就連仙盟的盟主太玄道人，也不清楚，這些真正進入死河的修士，到底存不存在老死的概念。
因為死亡對於死河教本身來說，似乎是一個無法定義的詞。
上百萬載年間，除了那個隕落在嶺南之地的化神修士太陰天尊外，死河教從來就沒有傳出過任何的死訊。
他們只是見到每隔一段時間，死河教高層，就會被按時的更替，而那些消失的修士，去了哪裡，從來就沒有人知道。
所以其它仙門對此十分的忌憚，縱使經過了上百萬載的歲月，他們對死河教的猜疑與忌憚從未有過停止。
更別說最近這萬載以來的歲月，在太陰天尊入魔之後，雖然死河教本身沒有再發生大事，但其餘八大仙門之人，卻總覺得其人，變得越來越詭異。
怎麼說呢？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們，已經不是活人了一般……
「……又有人，看到了死亡了。」
這一刻，幽暗的河流之上，有一個聲音輕輕響起。
其嘶啞、低沉，帶著重重暮氣，仿佛臨死之人最後的話語。
「對方跟天魔、遺忘一樣，或許會超出我們的控制……」
「他不處在現實之中，而是處在一個跟死河一樣維度的夢境裡。」死河祭司道，「當他跨越維度，轉生到現實之中時，我們直接把它牽引到【返魂島】即可。」
「這樣不會出事嗎？」釘魂真君道，「畢竟對方跟那些所謂走死亡之道的修士不同，他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看到了死亡……」
「……無妨，死亡是眾生的歸宿，只要他來到了死河，註定無法掙脫。」
死河祭司抬起頭，看向了眼前，幽暗的河流，蒼白的背景，昏黃的燈光，漆黑的渡船。
小舟或者是逆流而上，還是順流而下，在這一片永恆的死寂中，仿佛在遊走於生與死的界限中。
「對於我們而言，此世唯一的變數，也就只有天魔而已，至於其他的，九大仙門也好，龍宮妖庭也罷，甚至是那些在漫長歲月中所出現的變數……這一切的一切，都無需在意。」
「因為哪怕他們橫壓一世，那又如何，我們完全可以等得起，等到他們逝去……
「哪怕他們能活千年、萬載、甚至億萬年，對於我們來說，都毫無意義，人類得需要時間來定義永恆，可死亡的本身，早就已經走出了時間……」
釘魂真君聽到這番話，不知沉默了多久，最終才應道：
「……是。」
死河祭司沒有再理會他，而是低頭，看向這片幽暗，無法看清底部的死河，死寂的瞳孔之中，透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神采。
緊接著，她伸出那隻蒼白僵硬的手，指尖輕輕的划過湖面，口中低低地吟唱，聲音有種說不出的輕微與空靈：
「那永恆長眠的，並非亡者……」
收回手，幽暗的湖水在她掌間化成了蒼白的霧氣飄散……
「而在那詭秘的萬古中，我們終有一日，會從那長眠中……歸來。」
伴隨著的最後一句呢喃，小舟一點點的消失在了這幽暗的河流之中。
唰！
忽然之間，一道浪花起來，死河竟開始翻滾了起來。
本來幽暗的河水，在此刻，竟變得有些透明。
向河中望去，竟然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徘徊在河底之中。
他們的面孔，有活著的東海修士，有嶺南修仙界死去之人，還有著剛剛，出現在死河之上的死河祭司與釘魂真君。
其表情豐富，神色活靈活現，就好像不是什麼倒影，而更像是一個又一個，真實的活人……
他們就那樣在那片幽暗、沒有顏色的世界裡，不知所措的徘徊。
而他們都處在一座島上……
不，準確來說，是處在重重疊疊，不知有著多少數量的……一模一樣的島上。
而這島的正中央，則有一座巨大的石碑，其上銘刻著三個字——返魂島。
嘩啦！
又一道浪花襲來，死河再度恢復了原樣，永恆的寂靜包裹住了這裡，仿佛剛剛那一切，只是錯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