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劍。

  不懂劍。

  懂劍。

  劍。

  平靜的聲音在耳邊迴蕩，眾人嘴巴逐漸張大，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充斥腦海。

  在場中有數十修士，對於修煉事項都門清。

  論起劍道，他們也能說上一二，但此時卻挑不出絲毫問題。

  不過這也正常，沒看見全場唯一劍修都被質問的啞口無言了嗎。

  凡人，對一名劍修說「你不懂劍」。

  如此滑稽可笑的一幕發生在眼前，若非親眼所見，換做誰也無法相信。

  周宸此番「劍道真解」，伴隨著憾人心魄的真理，不禁人反覆回味。

  下一秒，他話鋒一轉，「話說回來，不懂劍，這是正常的，要是都懂了，還何必加入我列祖列宗？」

  「劍修，是為了追求劍道之路盡頭的苦行者。」

  「是追求真理之光的革命者！」

  「而你們，是大玄根基，未來元界必不可少的棟樑之材。」

  我們這麼優秀？

  傳統教育，為了防止晚輩驕傲自滿，長輩大多會子女不斷灌輸：天外有人，人外有天、你還差得遠、比你強的人還有很多……此類思想。

  哪怕這些天之驕子也不例外。

  平日中會受到許多誇讚，可其中幾分奉承，幾分嫉妒，又有幾分虛偽？

  他們何曾聽過如此不加掩飾的讚揚？

  俺們是追求真理的革命者？

  俺們……是元界棟樑？

  好興奮，好刺激。

  有一個算一個，一群看似樣貌成熟，實則涉世未深的小崽子們，面色漲紅，心緒激昂。

  「小伙子，你與劍有緣，你們大家，都與劍有緣。」

  周宸語氣放緩，然後抬起手掌，「我知道或許有很多人懷疑我說的話，甚至打算離開。無妨，面試宗門，本就是一個雙向選擇，不合適，自然是需要離開，我尊重大家的選擇，正如大家尊重我一般。」

  握草！

  這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別說普通學員，就連這幫修士們都不禁動容。

  宗門素來高高在上，哪有人會像周宸這般，直言「尊重」二字？！

  即便這個宗門，看起來不像真的。

  「周宗主，實為大才。」

  「此番言論，聞所未聞，深感受教。」

  「敢問周宗主方才所言，可是宗門理念？」

  「那玩意兒就是船銷咳咳……」周宸乾咳幾聲，「說理念也可，我更願稱之為，企業文化。」

  起夜……文化？

  好深奧。

  眾人不明覺厲。

  「給大家一天時間考慮要不要加入列祖列宗，今天，暫且到這裡，大家可以選擇在空房中住下，也可以回自己家中，在下先行告退。」

  「且慢！」姜青出聲。

  周宸一個激靈，掌心瘋狂冒汗，還好穩住，「怎麼？」

  「若真加入列祖列宗，除了斬鐵式，我們還能學到什麼？」

  能學到什麼？

  這孩子，問題還挺多。

  略作沉思，掃過道場內一雙雙明亮的雙眸，周宸心中一動，深吸一口氣。

  「能學到的東西，不多。不過可以保證，是你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周宸咧嘴。

  修仙世界嘛，大家肯定嚮往修仙，嚮往仙人，自己隨便扯點別的，自然能夠主動勸退這些人。

  姜青這個問題問的時機恰到好處。

  「別的東西？」

  果不其然，姜青眉頭微皺，似乎「不喜」周宸的跑題。

  見到大家表情，周宸心中暗喜，面上不急不緩，開口道，「教你求知若飢，虛心若愚。」

  「教你明實非，辯曲直。」

  「教你路遇不平事，且做拔刀郎。」

  面帶微笑，「大家渴望長生渴望變強，我能理解。不過……」

  「假如在十年前，我會創辦一個追求力量的宗門，門內弟子皆為移山填海無所不能之修士。」

  「假如在五年前，我會創辦一個理念平和的宗門，教導弟子變強的同時，也要勸他們修身養性。」

  「而現在，我更想創辦一個有思想，有理念的宗門。身體的強大，遠不及精神強大。」

  「有強者曾言：災難面前，精神意志才是第一序列武器。」

  「這世上缺的，從來不是強大的人，而是從心底給出的真心，正義無畏與同情。」

  潛台詞：我們這純屬忽悠人，沒辦法讓你們變得多強。

  嗯，我應該說的很清楚了。

  想必他們明天都會主動退出宗門。

  周宸袖袍一揮，「就到這裡，大家細品吧。認為我們列祖列宗和自己預期不符的，直接離開就可以。」

  把劉玉強喊上，昂首闊步，自信非凡的走出了道場。

  眾人相顧無言，一時間沉浸在那幾句「求知若飢，虛心若愚」當中。

  還是王冉這小子先反應過來，大受觸動，拱手上前問道，「這位兄台，剛才直面周宗主，可有什麼收穫感悟？」

  「感悟……確實有。」

  大腦在周宸狂轟濫炸下，直到此刻才略微緩過神。

  姜青站在原地，手臂一伸，把一柄完好鐵劍的握在手中。

  【斬鐵式，感受劍的脈絡……】

  【劍之呼吸，劍之紋理】

  【劍修，乃是最為純粹的劍之修士】

  何為劍？

  何為真正的劍修？

  納一口本名靈劍，日後不依然走的是金丹之道？

  在今天之前，大家都覺得是正常的。

  在今天之後，姜青若有所思。

  不對，這不對。

  真正的劍修，應當把劍視為生命。

  還是不對。

  真正的劍修，應把劍視作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同於生命，高於生命。

  與劍同行，持劍而行。

  噗通！

  噗通！

  閉上雙眼，他心臟一次次傳來猛烈跳動。

  「兄弟……你……你沒事吧？」

  王冉咽了口口水，下意識後退幾步。

  「頓悟了？！」

  在場修士看得分明，姜青陷入了可遇而不可求的頓悟狀態！！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一聲聲心跳越來越猛烈，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呼——」

  在心跳頻率到達某個頂點後，驟然停止。

  轟！！

  一條條劍氣傾瀉而出，直衝雲霄，將這高高的天花板刺穿，幾個呼吸間後，天花板便被這劍氣削的蕩然無存！

  「姜兄？！」

  有人驚呼。

  而他也在這時睜開雙眼，棕色的眸子中神采飛揚：

  「館主實乃大才！」

  「字字珠璣，發人深省。」

  「聽其一席話，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