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捷報飛來(1)

  第924章 捷報飛來(1)

  暮春時節,長安城中的楊柳樹,抽出了萬萬千千的細枝。

  灞橋之中,數不清的遊人,停駐在橋樑兩側,遠遠的眺望著渭河風光。

  時至如今,去年夏季旱災帶來的影響,已然漸漸遠去。

  隨著漕渠的漲水,從敖倉轉運而來的糧食,源源不斷,湧入關中。

  特別是三河地區的稻米、小麥,大量進入。

  關中的糧食安全,漸漸得到紓解。

  大司農在數日前,就已經宣布,解除關中的糧食限價與限購,恢復自由流通。

  伴隨著這個命令,曾經消失匿跡的糧商,再次回到市場。

  市面上,再次出現了那些插著秸稈,販賣粟米的商人。

  不過,競爭對手,也增加了。

  特別是那些遍布於大街小巷,推著一輛鹿車,載著幾個火爐,沿街叫賣各式烤餅的小商販們,迅速的搶占了大量市場。

  掀開車簾,韓說看著眼前繁花似錦的市面,微微閉上了眼睛。

  「二郎回信了沒有?」他輕聲問著為自己驅車的管家,同時也是他最信任的家臣韓武。

  「回稟主公,二公子前日就托人帶了信回來了……說是在雁門一切安好,請主公放心,還說,他現在已經被張侍中任為守善無尉,有著志同道合之士,相互幫扶……」韓武連忙答道。

  「這臭小子!」韓說微微抿嘴,輕罵了一聲,但嘴裡卻是吩咐了起來:「派人去雁門,給他送些黃金,再從府里選些精幹家臣,前去輔佐!」

  「諾!」韓武眉開眼笑,點頭答應。

  他還記得,一個多月前,二公子離家出走,留下書信,說是要去投奔張侍中『為天下正義伸張』的時候,主公的臉都黑成了泥炭一般。

  卻不料,短短一個多月,主公居然就改變了立場。

  這讓韓武不得不感嘆,真的是父子連心啊。

  韓說卻是眯著眼睛,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才聽到他說:「對了,央娘不是說想念從兄嗎?」

  「派人護送央娘,去雁門吧!」

  韓武聞言,渾身一振,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主公。

  儘管全長安的人都在私底下議論,張韓聯姻的事情。

  無數人異口同聲的宣布,韓家小娘遲早是張蚩尤的枕邊人。

  但作為韓家的家臣,韓武無比清楚,自家主公是有多麼懼怕和害怕這個事情變成現實!

  但現在……

  這是怎麼回事?

  主公怎麼去了一趟新豐,就徹底改變了態度?

  什麼央娘想念從兄?

  分明是主動將韓家的掌上明珠,送給那張蚩尤去品嘗吧!

  可能是被韓武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也可能是心裏面自己也有些心虛。

  總之韓說立刻就放下了車簾,不再與自己最親信的家臣對視。

  「吾倒是不想這麼做……」

  「可是……能嗎?」

  韓說垂下眼帘,回憶起了自己在新豐的所見所聞。

  那一片片,金黃色的麥浪,就像龍門峽谷的波濤一樣,就如同當初他奉命南征時所見的海嘯一般,延綿不絕,壯麗萬分!

  大司農、少府以及執金吾的官吏,現在已經奉命進駐了新豐,盯緊了鄉亭的麥田。

  數不清的農稷官們,拿著張子重發明的算盤,日日夜夜的計算著、估計著新豐即將收穫的冬小麥的產量。

  隨著收穫之日,一天天接近。

  預估產量,也一天天增加。

  這次韓說在新豐三鄉一城中走一遍,拿到了許多具體數據。

  按照大司農估計,現在,新豐的小麥畝產數字,已經可以達到平均每畝七石以上的產量。

  其中,在臨渭鄉,有上千畝的麥田,甚至可能達到畝產十石的水平!

  沉甸甸的麥穗,比任何事實,都有說服力。

  正是這一趟新豐之行,讓韓說知道了。

  未來,將是那張子重的時代。

  這不是他想否認就可以拒絕的事實。

  更不是他或者某一群,某幾個集團,可以阻攔的必然定數。

  原因很簡單——子曰足兵、足食、民信之矣。

  而在事實上,足食,方能足兵,方能民信之矣!

  肚子都吃不飽,周公再世也是袖手。

  這就是現實!

  而新豐恐怕的畝產量,就是那張子重將來最大的依憑與功績所在。

  更要命的是,天子,已是徹底為其所迷惑。

  太子、太孫,也好不到那裡去。

  現在、將來、未來的大漢天子,都不可能對其離心。

  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面對這樣的現實,即使韓說心堅如磐,也不得不俯首低頭。

  就在此時,忽然,前方的道路,一陣喧譁。

  只聽到,無數人的驚呼聲,從遠方傳來。

  韓說聞說而起,走出車門,聞聲而望。

  只見一騎,背插旌旗,頭戴翎羽,策馬疾馳向著建章宮方向而去。

  一邊奔走,這騎士一邊高高舉起手裡的一封帛書,對著人群大聲高呼:「捷報!捷報!侍中、建文君,全權使者張公幕南大捷,全殲入寇幕南之匈奴萬騎,斬首三千餘,生捕數百!」

  人群被這忽如其來的捷報,楞了三秒,旋即,整個城市都陷入了狂歡之中。

  「萬勝!大漢萬年!天子萬年!」

  數不清的人,歡呼雀躍著。

  就連韓說,也呆滯了起來。

  待他回復平靜,那報捷騎士,已在無數人的追趕與簇擁下,消失在前方的道路中。

  「斬首三千餘……」韓說不可思議的問著韓武:「生捕數百?」

  「是的!」韓武低下頭來:「主公所聞,正是臣所聞……」

  「霍驃姚初戰,斬首幾何?」韓說喃喃自語。

  「回稟主公,倘若臣沒有記錯的話,冠軍仲景候大司馬驃騎將軍,初以驃姚校尉隨大將軍長平烈候衛青出戰,以輕騎八百,奇襲匈奴後方,斬捕兩千餘,生得單于叔父!」

  「因此拜為冠軍侯,食邑一千八百戶……」

  韓說仰著頭,望著天空的碧藍,良久嘆道:「如此佳婿,吾安能輕縱之!」

  在漢室,天大地大,軍功最大!

  沒有軍功的年輕權貴,叫佞臣、弄臣,是鄧通,是韓嫣,是李延年。

  而有軍功,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霍去病十七歲功冠全軍,二十二歲就以大司馬兼驃騎將軍,聲勢徹底蓋過了大將軍衛青。

  自己就是豪門,自己就是泰山。

  生生的從無到有,創造了霍氏軍功貴族集團。

  其影響力,延綿至今。

  驃騎鷹犬、冠軍走狗,迄今遍布天下。

  時隔三十餘年,大漢再出一個年不過二十,就撅師遠征,斬捕數千的年輕將軍?

  那只能說明一個事情——新的豪門出現了。

  對韓說而言,在此刻,他終於有足夠的理由與證據,說服自己放棄一切自傲,低下頭來,巴結對方。

  送女兒算什麼?

  韓說現在只恨自己當初為何沒有下定決心,順水推舟,直接在與衛氏解除婚約後,派人將女人送到張府。

  現在的話……

  恐怕,已經有些晚了……

  ……………………

  建章宮內。

  大漢天子和往常一樣,剛剛打了一圈太極,正在幾個御醫服侍下,躺在一張被特製的竹椅上接受著御醫們的按摩。

  「陛下!陛下!幕南大捷!」郭穰喜滋滋的走過來,跪到天子身邊,頓首拜道:「張侍中自幕南傳回捷報,全殲入寇幕南之匈奴萬騎,斬首三千餘,生捕數百人!」

  天子聞言,立刻就龍精虎猛的從竹椅上站起來,看向郭穰,驚喜萬分:「果然?」

  「奴婢如何敢欺瞞陛下?」郭穰美滋滋的頓首:「報捷使者,此刻就在殿外,陛下招之一問便知!」

  「快傳!」天子喜不自勝的下令。

  自大宛戰爭後,漢匈戰場上,已經很久沒有傳來這樣的捷報了。

  數年前,李陵兵團更是先勝後敗,讓他吞下了苦果。

  如今,這勝利的到來,就像神丹仙藥,讓他瞬間就充滿了精神,仿佛回到了壯年之時。

  「諾!」郭穰笑著點頭,起身喊道:「陛下有詔,宣報捷使者入覲!」

  「陛下有詔,宣報捷使者入覲!」

  於是,片刻後,一位年輕的漢軍將士,穿著甲冑,在十餘衛兵的簇擁下,來到了御前。

  「末將長水校尉前司馬麾下隊率王吾拜見陛下,願吾皇萬壽無疆!」這將官單膝而拜,恭身致意,同時從懷中取出好幾份帛書以及一個被密封起來的竹筒,雙手高高捧起:「末將奉侍中、建文君、持節使者張公之命,特來向陛下報捷!」

  「此乃報捷文書以及侍中公的奏疏!」

  「快快取來!」天子立刻就迫不及待的下令。

  郭穰聞言,馬上上前,取來那些帛書與密封的竹筒,恭敬的呈遞到天子面前。

  天子接過來,首先那被密封於竹筒之內,被封泥保護的奏疏。

  張子重那熟悉的筆跡立刻映入眼帘。

  「侍中、建文君、持節使者臣越昧死再拜上書皇帝陛下:蒙陛下不棄,托臣以幕南之事,授臣以決斷之權,臣竊不勝犬馬之勞,縱暴骸中野無疑報……然匈奴稽粥氏率獸食人,殘虐無端,及臣至幕南,竟悍然入寇,殺掠士民無算……賴陛下之福,祖宗之靈,社稷之佑,將士用命,以馬力強、力卒良,臣以烏恆將軍司馬玄、長水將軍續相如為左右之師,並擊入寇之虜於鶄澤,盡斬殺降俘,得其呼揭王首、大纛,繳獲戰馬以數千,牲畜十有餘萬!」

  只是看到這裡,天子的臉色就變得潮紅起來,甚至興奮的握緊了拳頭,內心滿意無比。

  他甚至恨不得立刻,拿著這奏疏,去太宗神廟,禱告太宗皇帝!

  因為……

  太宗皇帝時,匈奴的老上單于,曾經寫過一封國書。

  言辭之中,極盡威脅、恐嚇。

  太宗至死,依然念念不忘。

  曾告先帝:「汝必復吾之仇也!」

  而現在,這張子重的這奏疏,在某種程度上,算是為太宗皇帝出了當年那口惡氣。

  因為這奏疏里,有些文字,幾乎就是照搬的匈奴老上單于國書中的內容。

  尤其是那一句『馬力強、吏卒良』,真的是最舒暢的回擊。

  讓天子幾乎猶如飲下了神丹妙藥一般。

  只覺念頭通達,爽快無比!

  他甚至已經決定,派人去將這奏疏,送去居延,讓人送去給匈奴單于看看。

  叫那個老上的子孫,惶恐、震驚、驚懼、不安!

  讓匈奴人也嘗嘗,何為恐懼?

  好在,他已不是年輕時候的性子了。

  所以勉強還能按捺得下性子,還能繼續看下去。

  然後……

  他就看到了一個名字!

  「衛律!」天子攥著奏疏猛的起身:「好賊子,汝竟敢送上門來了!」

  漢匈百年戰和、往來,有三個大叛徒,讓漢家上下,咬牙切齒,恨不得挫骨揚灰。

  這三人就是中行說、趙信、衛律。

  中行說,教會了匈奴人清點戶口和牲畜,還將中國虛實,如數告之,日夜教唆匈奴單于南侵。

  趙信,教會了匈奴人什麼叫戰略,一招龜縮神功,深深的將戰爭拖延到今天。

  而衛律,則將中國軍事制度和訓練帶到了匈奴,讓匈奴人知道什麼叫『中國兵法、戰術』。

  而這三個大叛徒里,只有衛律依然在世。

  「傳朕的詔命!」

  「生得衛律者封侯!」他幾乎是咬著牙齒,吐出了這兩句話。

  他要親眼看著衛律在自己面前千刀萬剮!

  「諾!」早已等候在旁的郭穰立刻領命。

  「再命人去蘭台,命蘭台制詔,做好犒賞有功將士的準備!」天子拿起剩下的那幾份帛書,其上都是主要有功將士的名字與功勞記述。

  對於獎賞軍功,這位天子,從不拖延。

  因為他深知,這是最好的激勵手段!

  至於張子重、續相如、司馬玄……

  天子卻並未急著立刻下令封賞。

  像這種級別的大將的封賞,歷來都是要班師回朝後,才能結算戰功。

  「再派人去通知在京列侯、兩千石……」天子將諸事吩咐完畢,終於露出了笑容:「以及太孫、皇后……」

  「今夜建章宮中,朕將與群臣,共慶幕南大捷,為前線將士賀之!」

  「諾!」郭穰立刻就恭身領命,趨步而去。

  而幕南的捷報,此時也傳遍了長安內外。

  繼續掛點滴中~~~~~~~好可憐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