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鎮壓(2)

  第874章 鎮壓(2)

  延和元年春二月二十八日下午酉時一刻,雁門郡郡治善無城北門。

  張越抬起頭,看著緊閉的城門,還有城頭上不安的士兵們。

  嘴角溢出了一絲笑容。

  「這是要做困獸之鬥?」

  「呵呵……」

  微微揮手,司馬玄就策馬上前,問道:「侍中公,請下令!」

  而在他們身後,旌旗招展,大軍如林。

  護烏恆都尉的兩千精騎與句注軍的三千步騎,已經枕戈待命。

  「傳我將令:命善無城立刻開城門!」張越平靜的下令。

  「謹諾!」司馬玄拱手領命。

  然後,便策馬上前,帶著十餘騎,奔到城下,高聲宣告:「吾乃烏恆將軍領護烏恆都尉事司馬玄,今奉侍中、建文君、欽命全權持節使者張公之命,曉瑜善無軍民:天子節旄已至城外,速速開城門恭迎!」

  連喊三次後,城頭就出現了騷亂。

  只聽到一陣喧譁聲響起,只是片刻,喧譁聲便已經平息。

  接著,城門緩緩打開。

  幾個軍官,帶著士兵走出城門。

  他們手上都捏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走到陣前,這些人單膝跪地,將手中人頭放在身前拜道:「啟稟天使,善無尉、城門司馬等賊,竟敢抗拒天使,大逆不道,末將等已經將這等賊子捕殺!」

  站立在馬車上,張越看著,露出笑容道:「善,諸公能撥亂反正,忠臣也!」

  然後,張越一揮手:「傳令:句注軍就地紮營,護烏恆都尉諸將士,立刻入城,清剿叛逆,殺賊!」

  「謹遵天使令!」司馬玄興奮的大吼起來。

  整個護烏恆都尉的將官們,也都高興的手舞足蹈。

  於是,大軍便從城門魚貫而入。

  直撲太守府、郡尉府、縣衙官邸、武庫、糧倉等重要官邸。

  騎兵轟隆而至,須臾之間,就將善無城的所有重要官署、官邸控制。

  並將整個城市的道路、城門全部控制。

  然後,司馬玄才派人來請張越入城:「侍中公,末將奉命,已然控制、掌握了善無全城,並將自太守韋延年以下,四百石以上大小官吏,全數緝捕,特來繳令!」

  「善!辛苦將軍了……」張越微笑著道:「那就入城吧!」

  於是,持著節旄,張越在騎兵們的簇擁下,威風凜凜的從北門徑直入城,直趨太守府。

  善無城很大,至少在這邊塞,屬於一等一的大城。

  整個城市周長十餘里,牆高城堅。

  城中道路寬敞、市集林立,屋舍聯排。

  而太守府就在善無城東,與武庫遙相對望。

  張越抵達時,整個太守府,都已經被明晃晃的刀槍劍戟所占領。

  官邸門口的道路上甚至還有著血跡,顯然這裡經過了一次短暫但不激烈的戰鬥。

  「末將率兵至此,奉詔接管太守府時,太守府官吏十餘人強行阻擾,為末將斬殺!」司馬玄輕描淡寫的報告著。

  張越聽完,微笑著道:「看來,這位韋太守還真的得『人心』呢!」

  通過之前的微服考察和觀察,張越知道,這雁門郡現在已經差不多有後世東漢的門閥豪強之郡的雛形了。

  雁門郡治下十四縣,人口差不多三十萬左右,墾地在百萬畝上下。

  但其中七成的土地,落到了地方豪強貴族手中。

  即便如此,地方豪強貴族,也依然不滿足。

  這些年來,他們與韋延年、馬原,可是一起做了許多『好事情』。

  「韋太守人呢?」張越側頭問道。

  「回稟侍中公,罪官韋延年,已被末將命人看押了起來!」司馬玄答道。

  「帶他來見我!」張越說完這句話,就持著節旄,徑直走到了太守官邸,進入了官衙正廳,大馬金刀的坐到了太守的位置上。

  拿著眼睛,打量了一番這太守官邸。

  真的是奢侈啊!

  地板鋪的都是從梓嶺砍伐運來的梓木地板。

  這可是木王!

  尤其是梓嶺的梓木,每一顆都是生長了數十甚至上百年的古木。

  價值連城!

  至於燈具、案幾與其他器皿,無一不是製作精美之物。

  「嘖嘖嘖……」張越心中感嘆著:「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我大漢太守,安能落於下風?」

  內心之中,更是殺意沸騰。

  一路行來,他在道路上見到過無數衣衫襤褸,甚至手足被鐐銬禁錮的百姓、奴婢。

  雁門郡,整個的爛掉了,壞掉了!

  未幾,司馬玄就帶著人,押著一個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抹布,看上去狼狽不已的中年官員。

  一腳將他踹到張越身前,但他卻怎麼都不肯跪,反而神情亢奮,面色猙獰的直視著張越,嘴巴里不知道在嘟囔著些什麼。

  反正,應該不是什麼好話就對了。

  「跪下!」張越一拍驚堂木,呵斥道:「罪官跪下!」

  他自然不肯跪,但司馬玄豈能讓他如願,一腳就踹到他的腳彎,將他強行按到地上。

  「將罪官嘴裡的布拿出來!」張越揮揮手。

  司馬玄猶豫片刻後,道:「稟使者,此凶頑也,末將恐其污言穢語,有傷使者雅興……」

  「無妨……」張越笑著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本使正要好好聽聽這將雁門百姓、塞下人民,禍害至斯的元兇的懺悔之語!」

  司馬玄這才將那官員嘴裡的抹布扯出來。

  「張子重!」才剛剛獲得說話的機會,那被司馬玄強按著的韋延年,就已經青筋暴露,如同一隻瘋狗一樣的叫囂起來:「汝休要得意!」

  事已至此,他是知道,自己死定了。

  也不打算抗辯或者求饒了。

  反而放下了一切芥蒂與心懷,內心之中,更是毫無懼色。

  「雁門郡,沒有汝想像的那麼簡單!」韋延年狂笑起來:「汝以為汝贏了?哈哈哈哈!」

  「本使確實贏了!」張越看著他,也跟著笑起來:「不然為何汝為階下囚?而吾卻高居於此?」

  「我是輸了!」韋延年:「但那又怎樣?」

  「吾這一生,玩夠了、花夠了、享受夠了!」

  「西域的胡姬、邯鄲的歌姬、西南夷的僰奴、臨淄的淑女……哪樣沒有嘗過?」

  「但你呢?」韋延年冷笑著道:「這雁門郡的事情,你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韋延年有恃無恐的道:「全郡上下,十四縣,數百名官吏、數百家豪強貴族……」

  「本郡的、外郡,本州的,外州的……」

  「你能奈何?」

  張越聽著,笑了起來:「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應該聽說過我之別號……」

  「天下之事,所不能決者,不過殺而已!」

  在長安,張越不想搞株連,不願擴大化,只是單純不想引起黨爭,割裂各個勢力,引發大的波瀾而已。

  但在這邊塞……

  呵呵……

  真以為他不敢搞大清洗?

  笑話!

  作為穿越者,而且還是一個前公務員。

  克格勃、中情局的拿手好戲,他可一個都沒有忘記。

  韋延年聽著,終於恐懼起來。

  但他還是不信,道:「殺?汝當然可以殺!」

  「王溫舒、義縱、咸宣,都殺過很多很多人……」

  「但你能殺光這全郡官員、豪強?」

  韋延年說著就得意洋洋,自他履任雁門,與郡尉馬原聯手,在數年之間,就將這雁門郡變成了他的理想樂園。

  大力推行著鄉賢教化,主張著鄉賢自治。

  允許大宗族,支持大家族。

  使得上上下下,幾乎所有人都成為他的自己人。

  那些看不下去的人,一個個被他搞死或者嚇走。

  於是這雁門郡,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穀梁學者追求之地。

  這裡,法律是擺設,官府除了收稅外,壓根就不過問民間豪強的事情。

  豪強也是投桃報李,將郡中的帳目做的漂亮無比。

  每年都是課最。

  更送來無數財物,供他揮霍。

  上行下效,地方官員,自然也跟著一起有樣學樣。

  於是,各縣之中,最好的土地,都成為了豪強莊園。

  只有那些貧瘠的鹽鹼地和灘涂地,才可能落到農民手裡。

  泥腿子們,縱然有怒,也不敢言。

  因為,只要他們敢玩血親復仇,郡中官兵就會立刻出現,用強弩硬弓教他們做人。

  更妙的是,還有塞下氏族可以盤剝。

  更可以走私商品,賣去塞外,換大錢。

  每一個人都已經是這條生態鏈上的一環。

  而在過去,王溫舒、義縱、咸宣們,可以清洗一郡官員、殺光郡中豪強。

  但誰能清洗下面的胥吏?

  沒有人做事,整個郡不就立刻癱瘓了?

  「放心!」張越笑著告訴他:「你會親眼看到的!」

  其他人,或許沒有這個魄力。

  但張越有!

  他不止是魄力,更有人才庫支撐他這麼做。

  從長安陛辭後,公車署可是送了上千士子給他。

  其中,人才佼佼者,層出不窮。

  填補區區雁門空缺是綽綽有餘。

  考慮到韋延年這麼直白,張越也就投桃報李,笑著對他道:「對了,好叫韋太守知曉……」

  「不止太守知道本使的底子,本使也知道太守的底細……」

  「聽說太守有一個堂侄,名曰韋賢……」

  「有時間,本使會去找他談談的!」

  聽到這裡,韋延年終於失去冷靜,破口大罵:「張子重,汝怎能公器私用,怎可胡亂攀誣他人?」

  「此事與韋賢何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老鼠在背地裡在幹些什麼事情!」張越冷笑著道:「只是我懶得理而已!」

  或許是因為上次,對左傳手下留情了。

  搞得很多人都以為,他會對讀書人網開一面。

  丟你老木!

  張越在心裡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也是漢代的常態,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只要有人稍微露出破綻,立刻就會被人尋機鑽入,藉此做文章,搞事情。

  就像這次的馬匪之事。

  馬原或許是單純的蠢。

  但韋延年就是純粹的壞了。

  他打的主意,張越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無非就是想要和他兌子嘛!

  故意來激怒他,讓他在雁門大開殺戒,最好留一個爛攤子,叫天下人笑話。

  即使不能,也能讓張越的名聲和酷吏掛鉤。

  當然,若張越不敢殺人。

  那他就更得意了。

  反正,他是必死的。

  他做的那些事情,只要被人知道,死全家是必然。

  想清楚這些,就能想明白韋延年的盤算了。

  但……

  張越豈能讓他如願?

  「貪官污吏,強宗豪右,吾必殺之!」

  「酷吏之名,卻是休想讓吾沾染!」

  作為穿越者,裹挾民意這種事情,誰不會做?

  假人民之名的事情,那個不懂?

  一念及此,張越就揮手道:「將罪官押下去,嚴加看管,不可有任何意外!」

  這個時候,可不能出什麼躲貓貓或者被自殺啊!

  得留著他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