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強勢(2)

  第863章 強勢(2)

  馬車緩緩上前,一直行至寨牆外百步左右,才停了下來。

  數十個漢人,默默的跟在馬車後面,充當著儀仗。

  這時,寨牆上已經聚集了三百多男子。

  他們都拿著弓箭,緊張不安的注視著前方。

  此時,太陽已經將要落日,餘暉遍染山峽。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個男人,從馬車中出現。

  那是一個無比年輕,看上去儒雅非常的男人。

  只是……

  他手中,持著一件物體。

  一件在整個世界都無人敢輕視的聖物!

  節長八尺,上下相重,氂尾三重,其色赤紅。

  如同火焰一樣顯目的節旄,在空中招展。

  那是權力的象徵!

  是大漢天子的無上權威的延伸!

  更是用著無數生命與鮮血點綴的權杖!

  為了維護權杖尊嚴,漢家已經讓上百萬人,為之流血了。

  從大宛到輪台,自扶樂而至車師。

  為了幫助西域各國,更好的認識漢家天子的威嚴,數千里的土地上,流血漂櫓,浮屍累累。

  無數昔日的繁華大都,綠洲城邑,化作灰燼與廢墟。

  隨著這節旄的出現,一個無比威嚴而厚重的聲音,旋即響徹山峽:「漢侍中、建文君、欽命全權烏恆使者、建節使張公諱毅至!」

  「見節臣民,文官下車,武將下馬!」

  這聲音,如洪鐘大呂,震撼人心,又似暮鼓晨鐘,讓人敬畏、孺慕。

  隨著這聲音,排山倒海一般的壓力,瞬間直抵所有在寨牆上的獨孤氏族之人。

  在這瞬間,『聖天子』這個充滿了威力的名詞,湧上所有人心頭。

  「天子使至矣!」立刻就有人丟下了手中的弓箭,跪到了寨牆上,對那節旄頂禮膜拜。

  就連獨孤氏族的高層,也有人丟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到了地上,磕頭膜拜:「奴婢恭迎天使!」

  沒辦法,漢家積威,可不是什麼書中的詞語。

  而是實實在在,浸淫數十年,深入人心的權威。

  尤其是對塞下氏族們來說,這幾乎就意味著,他們的主宰。

  二十餘年來,深入人心,幾乎不可動搖!

  別說是天子使了,就是太守使者,也可以在這塞下,橫行霸道,為所欲為!

  蹬蹬蹬!

  獨孤安連退數步,整個身體搖搖欲墜,幾乎不能站立。

  「他是假的!」獨孤安顫抖著,做著最後掙扎:「我未有聞天子遣使之事……」

  「他是矯詔!」

  「殺了他,賞金千金,可入長安面聖!」

  然而,所有人卻都像傻子一樣看著他。

  矯詔?

  或許這樣的事情,確實多次發生過……

  但是……

  即使是矯詔,誰敢不敬呢?

  在漢人眼裡,在長安天子眼中,矯詔者固然可恨。

  但不敬天子節旄,恐怕比矯詔者還可恨一萬倍!

  更何況……

  這世界上,幾個人敢做出矯詔這種事情?

  又何必矯詔來騙區區的獨孤氏族?

  所以……

  「獨孤安,汝喪心病狂,竟敢不敬天子使?」幾乎是立刻,就有高層執劍而出,惡狠狠的看向獨孤安:「左右,給我拿下這賊子!」

  獨孤安看像那人,正是他曾經的左膀右臂,與他從小長大的堂兄獨孤敬。

  在這危急關頭,獨孤安知道,要活命,他就只有一次機會!

  當下,他立刻拔劍出鞘,對身後的隨從下令:「獨孤敬謀反,殺了他!」

  便要撲將上去,然後,撲到一半,獨孤安猛然看到了獨孤敬嘴角溢出的冷笑。

  這時他終於發覺不對,扭過頭去,才發現原本應該忠心耿耿,追隨於他的近衛,居然在原地原絲未動。

  而他左右前後,卻已經圍滿了武士。

  都是氏族高層的親信,顯然這是政變。

  獨孤安慘笑一聲,丟下手裡的武器,冷冷的看著獨孤敬,道:「你以為殺了我,就可以平息那位天使的怒火嗎?」

  「你們親手放棄了最後的生機!」

  「我會在地獄等著你們,看著你們在絕望與鮮血中掙扎!」

  「哈哈哈哈……」

  獨孤敬聽著,嘿然冷笑:「我早就耳聞,長安天子將遣使往幕南……」

  「如今,使者沒有前往幕南,反而來到這塞下……」

  「這分明就是來尋找忠臣,搜羅義士,為天子前驅,做漢家鷹犬之事!」

  「吾等皆忠臣,不過是被你這個小人矇騙,蠱惑而已!」

  「如今幡然醒悟,撥亂反正,何罪之有?」

  獨孤安揮手下令:「將這亂臣賊子綁起來!」

  「遵命!」立刻就有武士上前,將獨孤安踩在地上,然後用繩子五花大綁,反縛雙手,又將一塊羊皮,塞到其嘴裡,堵住他欲要叫罵的嘴巴。

  做完此事後,獨孤敬就帶著氏族高層、武士,匆忙下樓。

  片刻,寨門洞開。

  獨孤敬帶著全族高層、子弟,肉袒上衣,牽著羊羔,押著被五花大綁的獨孤安以及獨孤安的妻妾子女,走出寨門。

  所有人都是惶恐不安,滿臉驚懼的來到了那馬車節旄三十步外,然後全體屈膝,匍匐在地:「塞下野人,獨孤敬率全族恭迎天使!」

  「未知天使親臨,死罪!死罪!」

  …………………………

  持著節旄,矗立在馬車上,張越看著這些肉袒而出的獨孤氏族男子,以及他們身後被五花大綁,捆綁在一起的十幾個男子婦孺。

  「還算聰明!」張越仰頭看著寨牆上的那些人影。

  若這獨孤氏膽敢頑抗,自然下場只有一個——盡屠之!

  「獨孤安何在?」張越問道。

  「逆賊獨孤安,喪心病狂,冒犯天使,小人等已經將其全家綁縛起來,還請天使發落……」獨孤敬立刻拜道。

  馬上就有人,將一個被五花大綁,扒光了衣服的男子,押到了張越面前,一腳將之踹到地上,強迫其跪下來,抓著他的頭皮,讓他在地上不斷磕頭。

  「押起來,等候發落!」張越連看都沒有看那人一眼,就下令:「此外,獨孤氏族,全體男丁,即刻出營,聽我號令!」

  獨孤敬聽著,有些猶豫。

  「怎麼?」張越冷笑著:「爾等敢不從命?」

  「不敢!」獨孤敬立刻磕頭:「小人這就去辦……」

  ………………………………………………

  半個時辰後,當夜幕降臨之時,獨孤氏族的營寨外,燃起了熊熊篝火。

  氏族的全體男女老少,都已經被召集起來。

  無數人戰戰兢兢,惶恐不安的看著篝火前那位持著赤色節旄的冷酷天使。

  沒有人敢直視,敢無人敢不敬。

  因為,整個氏族的高層,都已經匍匐在那位天使的腳下,就像最溫順乖巧的羔羊。

  而曾經在氏族之中聞名的勇士,更是如獵犬一般,跪侍在其左右,神色冷冽,一副只待其命令,就要拔劍而起,殺戮全族的模樣。

  至於,曾經的族長,氏族的宗種,獨孤安全家,則都已經被吊了起來,懸掛在了一根根木柱上。

  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貴種,現在比最下賤的奴隸還要悽慘。

  火光映照在他們臉上,看不到半分曾經的高傲與尊貴。

  有的只是絕望的頹廢與死寂般的恐懼。

  持著節旄的天使,掃視著全場。

  所有人都是鴉雀無聲。

  現在,人們都已經知道了。

  正是這位現在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天使,一人一刀,斬碎了氏族最精銳的騎兵隊。

  並使其他所有人,徹底臣服,全身心的忠誠。

  就像獵犬忠於主人那樣,生死不棄。

  至於那些敢於直面這位天使的人……

  他們的頭顱,已經被懸掛到了氏族的營壘上。

  成為了獨孤氏族的罪證,變成了氏族永恆的罪。

  冒犯天使……

  哪怕是最愚昧的牧民,也知道,這是死罪!

  他們的家人,如今已經處於了惶恐與驚懼之中。

  「獨孤氏族……」天使的聲音傳來:「從今天開始……解散……」

  僅是這一句話,就像海嘯,席捲在每一個人身心之中。

  無數人驚恐萬分。

  但卻不敢出聲!

  「所有人,以家庭為單位,編戶齊民,造冊錄名……」

  「氏族的所有財富、牲畜、土地,全部以戶均分……」

  「自今之後,獨孤氏族之土,為新安鄉!」

  「我話說完……」天使的眼神,如同魔神一樣,掃視全場:「誰贊成?誰反對?」

  所有人都是一片沉寂。

  根本沒有人敢出聲。

  因為,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止是天子使者,更是一位在世魔神。

  「很好!」天使忽然露出微笑:「既然無人反對,從今之後,諸君就是我大漢臣民,我將遣官吏,派士人至此,與諸君同進退!」

  「現在……」

  「諸君隨我一起,面向長安,為聖天子祝壽吧……」

  天使面南持節,恭身下拜:「陛下萬歲!大漢萬年!」

  「陛下萬歲……大漢萬年……」

  跪在天使左右的騎兵,立刻就跟隨天使面南大聲高呼。

  然後,是天使身後的隨從們。

  接著,氏族裡的一些人也跟著喊起來,只是聲音就有些稀稀落落,有氣無力了。

  「大聲點!」天使顯然很生氣,回過頭去,瞪著所有人:「你們沒吃飯嗎?還是不想效忠陛下?」

  於是,片刻後,山呼海嘯一般的高呼響起來:「陛下萬歲!大漢萬年!」

  其聲如雷,響徹山峽。

  註:烏恆與匈奴不同,匈奴人是以部落為結構,部落下為戶,一戶是一個家庭。

  但烏恆和鮮卑不一樣,烏恆人採用的是氏族結構,稱之為邑落。

  邑落以首領名字為姓,像是獨孤、郝連、拓跋、慕容都是其首領的名字。

  而其邑落,也就氏族了。

  一個氏族,大的數千甚至上萬,小的幾個或者幾十個。

  所以史書上經常能看到,描述匈奴時以多少多少戶,描述烏恆、鮮卑就是多少邑落。

  不過,匈奴內部,也有類似烏恆這種東胡系的氏族結構,像其四大氏族就是這樣,這些內容大家知道就好,我就不水了(其實可以水一章的-0-)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