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 竊國大盜(3)

  第1241章 竊國大盜(3)

  走出玉堂殿,張越看著已經殘破的宮闕和遠方依然在燃燒的宮殿。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悲從心中來,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左右見了,也是默默的站到一邊。

  今天這個結果,在昨日之前,從未有人能夠想像得到。

  那時,人們還沉浸在大漢帝國如日中天,國家強盛的美夢之中。

  然而,短短一日之內,一切都變了。

  太子沒了,太孫也沒了,皇后也薨了。

  建章宮被破壞的不成樣子,未央宮的大火還在燃燒。

  長安城內,昨夜動亂,死者恐怕數以萬計。

  很快,昨夜的事情的影響,就會和地震波一樣傳導到天下州郡。

  關東郡國作何反應,暫時還不知道。

  但可以預見的是,動盪是免不了的。

  這個國家,竟在最強盛的時候,不得不停下腳步。

  而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誰又承擔的起?

  張越蹲在地上,哭了一會,然後就站起來,擦乾眼淚,轉過身去,面對眾將,發布了自己的命令:「以吾兵符,調鷹揚旅並居延、玉門及敦煌郡兵入關!」

  「諾!」眾將轟然應諾,他們等這個命令已經等了很久了。

  「再令:命尚書台草擬詔書,以天子的名義,下罪己詔,勿傷太子及太孫之德!」張越再次下令。

  現在,重點和關鍵是安撫人心,特別是關東郡國的人心。

  不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張越可沒有興趣提兵南下去平定叛亂。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儘可能的拉攏東南的貴族、豪強以及劉氏宗室。

  讓他們放寬心。

  而若讓這些人放心,自然就不能再追究劉據的責任。

  當然,現在不追究,不代表以後不追究。

  秋後算帳還是要的。

  「再令:少府及諸有司,即刻清點長安昨夜損失,以太僕上官桀為衛尉,以治粟內史桑弘羊為大司農兼長安善後大使,命將軍續相如為衛將軍,總領長安內外事!」

  「故將軍司馬玄大逆無道,族!」

  一串串命令不斷發布下去,不斷有人受命而走,執行命令。

  於是,在當天下午之前,長安城的秩序漸漸恢復。

  所有亂兵、逃兵,都被抓起來或者躲了起來。

  到第三天的時候,長安城的秩序基本恢復。

  而張越也在這一天正式以丞相兼大將軍、太尉,抱著還在襁褓中的皇曾孫劉詢,來到玉堂殿中,送到已經老邁的皇帝手中。

  老皇帝接過自己的曾孫,看著還在襁褓中的曾孫,忽然哭了起來。

  「陛下,請節哀……」張越嘆了口氣,上前勸道:「今國家多事,還需陛下保重龍體!」

  「朕保重龍體?」老皇帝笑了起來:「朕還有什麼值得保重的呢?」

  「朕傷心,是因為朕怕皇曾孫將來難免為亡國之君……」

  他抬起頭,一張憔悴的臉盯著張越,質問道:「鷹楊將軍若為天子,會和三代的先王一樣,給劉氏一個賓客的待遇嗎?」

  張越聞言,馬上跪下來,拜道:「陛下,臣惶恐,何敢有此念?」

  「臣曾經發過誓,此生必為漢臣,永忠漢室,絕不背叛!」

  他確實發過這個誓言,也打算踐行這個誓言。

  只是,漢室不必一定姓劉。

  就像後世的後周,創建者是郭威,但繼任者是柴榮。

  老皇帝聽著張越的話,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他很明白,既然這個鷹楊將軍都做到現在這一步了,就沒有理由不繼續再進一步。

  為人臣,那裡有為人君來的痛快呢?

  但,張越說的話卻極為強硬和爽快。

  他明白,都到這個時候,面前的這個臣子應該是不太可能再拿話來誑他了。

  於是,老皇帝嘆了口氣,問道:「果真?」

  「自然!」張越拜道:「臣從未欺君……」

  於是老皇帝想了起來,似乎還真是這樣,這個大將,似乎真的從未騙過自己。

  於是,老皇帝好像又有希望了。

  他渴望著重掌大權,重臨天下,再次享受那一呼百應,無所不能的滋味。

  由是,他問道:「那朕何時能再見朝臣?」

  張越聽著,忽地笑了起來:「陛下,您剛剛才下罪己詔,以『朕老朽,多信奸佞,錯冤太子,令太子無處伸冤,奮而起兵,及賊臣霍光等陰謀變亂,致有大禍』的緣故而大赦天下,除天下百姓今年租稅,無出徭役……」

  「所以,您現在應該好好的在這玉堂殿中面壁自責,以謝祖宗宗廟……」

  「而臣,則受您的囑託,以大將軍、太尉兼丞相,扶保皇曾孫以承社稷啊!」

  「您現在應該考慮什麼時候內禪退位,以令皇曾孫為帝!」

  張越現在確實不想也不能篡位。

  但……

  老皇帝卻是不能再為天子了。

  他是天子的話,那麼,天下郡國的有心人和那些做夢想要當皇帝的英雄豪傑,就會以他的名義,從各個角落冒出來。

  那樣的話,哪怕張越有三頭六臂,恐怕也要疲於應付。

  所以,老皇帝必須退位!

  「內禪退位?」老皇帝一下子就慌了:「朕何時下過罪己詔?」

  張越起身上前,從老皇帝手裡輕易的抱過襁褓里的皇曾孫,然後退後一步:「陛下您不記得了嗎?」

  「您前日剛剛親口對臣說的,當時尚書令張安世並衛尉上官桀、大司農桑弘羊還有侍中趙充國都在左右!」

  「至於退位?」

  「到了現在,您難道還可以君臨天下嗎?」

  「陛下,請恕臣斗膽,今天國家變成這個樣子,您恐怕難逃其咎!」

  「您若不退位,臣等將難以自處!」

  老皇帝聽著楞了。

  但他知道,張越說得對。

  他不退位,沒有人能安心。

  包括面前這位。

  可是,他怎麼甘心就這樣退場呢?

  他還沒死,他還活著,豈能就這樣失去權力,失去一切?

  可是,他又能怎樣呢?

  現在,他身邊的宦官、宮女、衛士、親隨,都是眼前這個大臣的人。

  甚至就連更衣,也有這個大臣的親信寸步不離。

  他現在在事實上,就是被這個大臣軟禁起來了。

  於是,老皇帝從所有的幻想中驚醒。

  他指著面前的人,大罵道:「張子重,朕聞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你就是那竊國之人吧!」

  「陛下……」張越低頭躬身:「您該吃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