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可憐夜半虛前席(1)

  第1197章 可憐夜半虛前席(1)

  「英候治軍,天下無雙……」良久,劉據嘆道:「社稷有卿,如虎添翼也!」

  「殿下繆贊……」張越低頭拜道:「臣愧不敢當……」

  於是,現在就連大臣公卿們,也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味道。

  便是再遲鈍的人,如今也明白了些什麼了。

  但,沒有幾個人放在心裡。

  太子是什麼?

  儲君而已!

  沒有登基的太子,其實什麼權力都沒有。

  特別是當其面臨一位深得天子寵幸的大臣的時候,是處於全面劣勢的。

  譬如當年江充,不過一個區區直指繡衣使者,便可以將太子據逼到生活不能自理。

  當然了,一旦儲君登基……

  那就是拉清單的時候到了!

  得罪朕的,一個也別想跑,欠朕的,連本帶利給朕吐出來!

  譬如,太宗時期,曾與吳王劉濞,共同主宰了大漢金融市場的那位大宦官,就在太宗駕崩後,被活活餓死在了長安街頭。

  他的萬貫家財與數不清的礦山奴婢,統統成為先帝登基後,賞賜功臣的資本。

  所以,在這剎那,就已經有人偷偷的掩罪笑了起來:「有好戲看嘍!」

  更有人嘆道:「張鷹揚,成也蚩尤,敗也蚩尤,豈不知剛過易折之理?!」

  在他們看來,如今威風八面,似乎天下無敵的英候鷹楊將軍,已經註定在未來要栽一個大跟頭,甚至落得一個九族灰灰的下場。

  劉家可是比誰都善於記仇和精於報復的家族!

  但,他們能想到的,張越豈能不知?

  猶豫就會敗北!

  電子競技如此,人生更是如此!

  當斷不斷,婆婆媽媽,瞻前顧後,只有一個下場——死!

  事實上,張越這樣安排的目的,是非常簡單的——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他要通過今天,告訴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劉進,也包括朝野內外,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不管是想投機的,還是想騎牆的——鷹楊將軍,絕不是那種被人打了臉,還要舔著臉上去討好的人。

  鷹揚將軍,永不屈服!

  誰想挑戰?誰要挑戰?

  可以!

  但代價,你們想好了嗎?

  而河西十數大軍,就是他的堅強後盾與底氣所在。

  這是戰略威懾,也是戰術恐嚇。

  用儒家的話來說,這就是——勿謂言之不預也!

  於是,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這時候,一聲咳嗽響起,一位穿著絲質袞服,被幾位大臣攙扶著的中年男子走到人前,笑著道:「久聞鷹楊精騎,天下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昌邑王……」劉據看著那男人,立刻上前扶住他,道:「你身體不好,就不要下車走動了……」

  「太孫殿下與鷹楊將軍皆在,臣弟豈能不出來見一見呢?」昌邑王劉髆笑著道:「至於臣弟的身體……」他看了看前面那位在自家侄子身側的將軍,道:「有張鷹揚在,臣弟豈能有意外?」

  劉據這才想了起來,那位如今手握重兵,權傾朝野,令四夷震怖,匈奴畏之如虎的鷹楊將軍,除了在軍事領袖的建樹無人能比外。

  他還是當世天下公認的岐黃聖手!

  一個能治癒風寒,並且制定出有效防治、減少風寒疫病的男人——他身上迄今依然掛著『京畿除疫大使』的頭銜。

  無論天子、丞相、大司農,都不願收回那個頭銜。

  同時,他還向天子敬獻了種種養生之術,正是他,將曾經無人問津的燕窩、鮑魚、人參、蟲草,變成天下人趨之若虞的名貴補品。

  傳說,其在軍中,廣泛推廣了種種治傷之術,救治之法,令無數傷兵得救,使無數士卒痊癒。

  傳說,其在漠南、漠北以及西域,被奉為神明。

  夷狄之人,以為其能庇佑婦孺,令牲畜繁育。於是頂禮膜拜,以為是神明下凡。

  有他在,昌邑王劉髆的病,或許治不好,但出問題卻是不可能。

  一念及此,劉據心裡的痛恨與不滿,竟減輕了許多。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事情。

  「孤年近不惑……」

  「即便登基稱制,恐怕也不能享國多少……」

  別說是他了,就是他父親,大漢帝國少見的長壽君王,四十歲後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所以那位陛下才會如此熱衷尋仙問道,尋訪長生不死之藥。

  本來,劉據是很反感方士術士的。

  但……

  主持治河兩年,讓他在深感國事艱難,天下事難的同時,也開始恐懼起自己日漸衰老的身體機能,開始走下坡路的精神與意志。

  於是恐懼之念起。

  而那位鷹楊將軍,卻是他父親尋仙問道二十餘年中,唯一一個真正的拿出了有效辦法來延緩衰老的人。

  於是,他至少擁有長壽之術是肯定的事實。

  再聯想到其曾表現出來的種種事跡。

  劉據看著張越的眼神,忽地溫柔起來,但旋即,他就明悟了過來。

  「就算是張子重真有長生之術,恐怕也不能為孤所用!」

  「既然如此,其才能越高,恐怕禍害越大!」

  心裏面雖然是這樣想的,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劉據試探。

  他微笑著,對身前的那位鷹楊將軍提出請求:「昌邑王,孤之手足也,如今蠱患沉珂,卿天下高才,岐黃之術,無人能及……不知可願出手診治?」

  於是,昌邑王劉髆的呼吸有些急促。

  沒有人想死。

  地位越高,權勢越多,越是如此。

  更何況,劉髆患病以來,被這個病折磨的日夜難眠,痛苦不堪。

  若有機會治癒,他哪能不高興?

  事實上,他之所以拖著病軀,不遠千里來長安,甚至苦心積慮的緩和劉據與劉進之間的關係,為的就是一個能得到眼前這位大將出手診治的機會!

  張越微微一笑,看向那位昌邑王,然後恭身拜道:「臣毅拜見大王……」

  「好叫大王知曉,臣,其實不通醫術,不解望聞問切之法,只是略通一些岐黃術……」

  「君候不必自謙……」劉髆立刻就激動的道:「若能得君候出手,無論是何結果,寡人都感激不盡!」

  張越聽著,笑道:「既然如此,那請大王,先歸長安王府,臣隨後親自登門,為大王看顧……」

  「只是……」張越看著劉髆的臉色,打量著他的身體:「能不能有辦法,臣就不敢保證了……」

  劉髆的臉色蒼白,身形消瘦,鬚髮枯黃,而且不時的咳嗦著。

  顯然,他病的很嚴重。

  而且說不定,他的病就連後世,也束手無策。

  自然,張越不敢打包票。

  但……

  若是某種現今醫學不能治,但在後世卻有方可醫的病症,那張越就有辦法了。

  畢竟,如今這個時代,屬於醫學荒漠。

  許多在後世中醫可以治癒的病症,在現在是絕症。

  更何況,在居延為將兩年,張越可是在手底下操練出了一支擁有豐富的人體解剖經驗,同時具備了簡單外科手術能力的急救團隊。

  除了擅長治療外傷外,這支團隊,還在張越的訓練以及數不清的病患的餵手的情況下,掌握了一定的內科技術。

  在如今這個時代,可謂是天下獨一份!

  兩兩結合,張越敢保證,他治不好的人,現在的地球上沒有人能治好。

  劉髆聽著,高興萬分,連忙謝道:「多謝君候!多謝君候!」

  ……………………………………

  「陛下……陛下……」一個宦官手忙腳亂的跑進玉堂殿中,跪到正在午休的天子榻前。

  「何事?」天子半眯著眼睛問道。

  「陛下,宗正德與太孫等迎家上於渭橋……」這宦官將所知的事情,說了出來。

  天子聽著,起初毫不在意,甚至還頗為輕鬆。

  因為,對他來說,這都是小事,甚至是他樂於見到的事情。

  太子劉據,因治河之事,在關東甚至在關中都積攢了名望與威望。

  這已經隱隱威脅到了他這個天下至尊的地位與權力。

  所以,他才出手打壓,甚至不惜以暴力手段來解決一部分太子大臣。

  動機除了太子劉據的作為,讓他警惕和不滿外,其中未嘗沒有來自於對權力的占有欲而萌發出來的私心。

  於君王而言,太子什麼的,其實是備胎。

  備胎就要有備胎的覺悟。

  不能喧賓奪主,更不能影響到他作為至尊的地位。

  所以,對多數君王而言,太子太弱了不行,因為那意味著備胎計劃失敗,但太強也不行,因為備胎就是備胎。

  故而,天子是很高興有人能站出來,幫他壓一壓太子劉據的。

  他甚至都準備賞賜點什麼給那位寵臣,以此來表彰他『勇於王事』的忠心。

  但……

  當他聽到那宦官講到張子重將要給昌邑王劉髆診治的時候,這位陛下立刻就站了起來。

  「汝立刻持朕節符,前去傳旨,命宮人準備好清靜辟雅之所,好方便英候為昌邑王診治……」

  「此外,吩咐少府卿、大司農及御史台,英候但有所需,務必滿足!」

  時隔兩年,鷹楊將軍再次出手治病。

  這對這位天子來說,簡直是天籟!

  因為,他知道昌邑王劉髆的身體的情況,故而他知道,若劉髆得治……

  那麼……

  「朕王天下數十年……方見盛世之兆,豈能就此歸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