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城外軍營,湘王朱柏站在高台之下,親自指控著手下的將士操練,只見數千將士手持火槍,排著標準的三段式輪番射擊,但奇怪的是只能聽到指控射擊的鼓點聲,卻聽不到槍聲。閱讀М
「兵部那幫混帳怎麼說,為什麼還沒有把彈藥送來?」朱柏看著下面根本無法實彈射擊的將士,也不禁氣的一拍旁邊的旗杆子怒罵道。
「殿下息怒,屬下已經多次向兵部討要了,可是他們就是壓著不給,屬下也沒有辦法啊!」旁邊一個乾瘦的中年人回道,這個中年人名叫周伯正,是王府的左長史,只不過他早就暗中投靠了潭王朱梓,可惜現在朱柏還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兵部難道就沒有個理由嗎?」朱柏聞言再次怒道,要知道他們這些藩王都手握重兵,平時也負責這些兵將的操練,如果放在以前倒還好,可是現在換裝成火器後,如果沒有上頭送來的彈藥,火槍完全就是根燒火棍。
「殿下息怒,兵部那邊的情況您也知道,自從陛下登基後,兵部的注意力也只放在北邊,咱們南邊這些兵將人家根本不在乎!」周伯正明里是勸,暗裡卻是拱火道。
不過就在周伯正的話音剛落,只見旁邊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上前插嘴道:「周長史不能這麼說,朝廷也有朝廷的難處,更何況咱們這邊的確沒什麼戰事,兵部削減彈藥方面的供應也很正常。」
「何長史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在王爺面前幫著外人說話?」周伯正聞言也不禁撇了一眼對方道,這個何長史名叫何寧,是潭王府的右長史,兩人一左一右,都是朱柏的心腹,彼此間也不怎麼對付。
「周長史不要誤會,我可不是幫著外人說話,而是從大局考慮。」何長史也毫不示弱,當即回敬了周伯正一句道。
「好了,都不要吵了!」朱柏這時沒好氣的打斷兩人,隨後又向周伯正吩咐道,「你讓人再催催兵部那邊,今年必須把欠下的彈藥物資全都送過來!」
「是!」周伯正也不敢再說什麼,當即答應一聲退到一邊,何長史則是看了周伯正一眼,隨後也退到朱柏身後。
朱柏這時也把目光放到台下操練的將士中,只是心思卻已經不在操練上了。
朱柏身材高大魁梧,膂力過人,自幼就開始習武,,與朱棣一樣精通兵法,荊州以前時常有人反叛,但朱柏坐鎮這裡後,將所有反叛都清掃一空,戰績雖然不及北方的邊塞王耀眼,但也是老朱兒子中頗為能打的一個。
不過現在朱柏現在也十分苦惱,別看他外表粗豪,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自從他那位侄兒登基為帝之後,就對他們這些手握兵權的藩王十分忌憚。
比如就在幾年前,朱柏手下的這些兵將也全部換裝,特別是武器也全都換成了火器,雖然火器十分精良,也的確可以讓軍隊的戰鬥力大增。
但火器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對後勤的依賴很大,火槍和火炮需要彈藥補給,手雷之類的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可以說若是斷了後勤,火器部隊的戰鬥力甚至還不如以前的冷兵器。
朱柏剛開始還沒有並沒有意識到上面的這些問題,等到明白過來已經晚了,比如現在兵部經常扣押本來應該給他們的後勤補給,結果朱柏連操練時都不敢用實彈。
而且朱柏還知道,像這種卡脖子的事,並不只是他一個人遇到了,其它的藩王也同樣遇到了,比如他的八哥潭王朱梓。
沒錯,朱柏和朱梓的關係其實相當不錯,兩人一個在荊州,一個在長沙,中間只隔了一個岳陽,離的並不算遠,所以他們彼此間也經常來往,只不過朱柏做夢都不會想到,他那位親愛的八哥會算計到他頭上,甚至要拿他當做替罪羊。
想到現在的情況,朱柏也不由得嘆了口氣,其實他們這些藩王也不笨,知道自己手握重兵肯定會引起朝廷的猜疑,特別是現在的皇帝是他的侄子,對他們這些叔叔肯定不會太客氣,真要到了削藩那天,他們也不會覺得意外。
也正是知道上面這些,所以朱柏其實也有些準備,比如為了避免朝廷的猜忌,他將自己喜好道藏的事也四處宣揚,甚至出入時都要帶著大批的書籍,還給自己取了個「紫虛子」的道號,雖然他的確喜歡讀書,但這種行為卻是刻意為之。
只是現在看來,朱柏的這些舉動依然沒有打消朝廷的猜忌,另外這幾年朱允熥的皇位也越來越穩固,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政令也都更加的強硬,威望幾乎與日俱增。
想到這裡,朱柏也不禁暗嘆一聲,看來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說不定明天一早醒來,削藩的聖旨就送到自己家門口了,到時他也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除非是其它藩王聯合起來反抗,可惜他們這些藩王之間也並不齊心。
就在朱柏胡思亂想之時,忽然只見有人飛奔而來,然後登上高台來到朱柏面前稟報導:「啟稟王爺,京城來人了,說是奉陛下的旨意前來,請王爺親自去迎接!」
「什麼?」朱柏聽到這裡也是一驚,同時心裡也不禁暗自嘀咕,自己這才剛想到削藩的事,結果朝廷就派人來了,不會這麼巧吧?
「殿下,陛下忽然派人前來,恐怕……」這時旁邊的周伯正再次抓住機會上前道,但卻故意只把話說一半,留下大片讓人猜想的空白。
何長史也同樣面色凝重,畢竟坐在長史這個位置上,他們當然也清楚眼下的局勢,不過他還是上前道:「殿下,咱們還是先去見一見朝廷的人,現在光是猜測也只是徒增煩惱。」
朱柏聞言也點了點頭,當即揮手道:「操練收了吧,備馬回王府!」
隨著朱柏的一聲令下,下面操練的將士也立刻收兵,朱柏也騎馬飛奔出了軍營,一路上他也是心中忐忑,雖然何長史勸他不要亂猜,但他還是禁不住亂想,如果真要削藩的話,他又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