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夠嚴謹?」
啊香聞言倍感打擊,頓時黛眉緊蹙,等待著鍾天正的意見。
似乎是覺得打擊的不夠。
鍾天正再次搖了搖頭:「也不能說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五十吧,五五開。」
「……」
啊香無語。
索性不再說話。
「來,你起來點。」
鍾天正說著就把啊香給拉了起來,兩人往後退了退,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這塊清理出來的區域。
「我現在根據我們得到的線索,再給你分析一下整個勘察現場吧。」
鍾天正摘下一次性橡膠手套,摸出香菸點上,重重的吮吸了一口,然後開始解釋。
「第一點:右邊刨開的這一片,雪中夾雜著大片的農藥,這很符合自行喝藥自殺的設定。」
「第二點:章老坐的這塊區域正前方,我把所有的雪都一層層的給刮開了,但是沒有這片沒有任何的農藥殘留,這很不科學。」
啊香發問:「為什麼?」
「拜託,您老人家用腦袋去思考一下啊。」
鍾天正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大哥,人家這是喝的農藥,農藥啊,你以為喝爽歪歪啊,農藥味道極為的刺鼻,聞著就讓人很反感,更別說你張嘴去喝它了,農藥入嘴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條件反射的往外反吐才對。」
「但是正前方這塊區域沒有農藥的殘留,這說明了什麼?」
「他要麼事先就做好了極大的心理準備,克制著自己的反吐意識,要麼就是有人在他的面前擋住了,或者說他吐出來的農藥,噴在那個人身上了。」
「對!」
鍾天正打了個響指,表示認同這種猜測。
「第三:左邊的區域,我也刨出來一片農藥細小珠狀的殘留痕跡,而且農藥的痕跡呈斑點狀掉落下來的,你不覺得很奇怪麼?」
啊香再次反駁:「剛才你也說了,人的身體會反吐。」
「反吐,那它肯定是噴出來的,農藥落地的痕跡會不一樣,這就牽扯到了物理學自由落體跟重力勢能。」
鍾天正重重的裹了口香菸,吐氣道:「簡單的打個比方吧,一滴水垂直滴下去,重力勢能跟角度的作用下,它的痕跡應該是正面與地面碰撞然後往四周濺開,痕跡應該是一個中心點再往四周迸開來。」
「但如果說它是斜著落地的,那麼它的落地痕跡肯定一個點,然後呈某個角度的半圓形痕跡,你看左邊那塊,明顯就是圓形的農藥痕跡殘留。」
啊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一些小細節,她還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些東西。
「第四點:也就是最後一點,咱們刨開的雙腳的這塊區域,表層的泥土明顯有腳跟掙扎踢踹的痕跡,這就說明,他當時很可能被人強行往嘴裡灌藥的時候,掙扎所導致的。」
鍾天正略略歪頭,猶豫道:「但是這一點純粹是猜測,不夠嚴謹,因為誰也不知道人在喝下劇毒的東西以後,具體的反應會是什麼,每個人的身體給出的排斥反應動作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才會說你憑藉這一點就做出他殺的判斷是不嚴謹的。」
「綜合上面幾點一起來說,我更加偏向於章老不是自殺。」
鍾天正做出了最終的總結,然後默默的嘬著菸蒂。
「滋...」
空氣里。
一下子就只剩下菸頭燃燒的聲音。
啊香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的驚愕。
如果他們兩個人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麼這個事情也太恐怖了。
兩人在不經意間,就與一場罪惡擦肩而過。
啊香黛眉微皺:「現在該怎麼辦?排查嫌疑人?」
「低級錯誤。」
鍾天正把菸頭踩滅,搖頭否認:「你在發現一個線索的時候,就一定要試著自己去把它重新給還原一遍,如果你還原的東西跟案發現場的能達到百分之五十的重合,那就說明你的猜想極有可能是正確的,你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鍾天正再次強調了一下:「注意,是極有可能,不是百分之百,要隨時把握自己的調查方向。」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鍾天正就已經邁著步子往另一塊田裡走去了。
啊香趕緊快步跟上。
很快。
鍾天正就尋了處最近的一摞草垛,自己直接就挨著草垛,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伸手從兜里摸出一瓶可樂來。
「你什麼時候又帶了一瓶可樂?」
啊香眨巴著眼睛,好奇的看著他:「你的兜這是哆啦A夢的兜嘛。」
「咱們能專業一點嘛?」
鍾天正翻了個白眼:「那不叫兜,那是一個四次元口袋,或者叫百寶袋。」
「切,幼稚。」
啊香不屑撇嘴:「自己看動畫片看的多還嘲諷起別人無知來...」
話說到一半,啊香突然戛然而止。
她的腦海里,不知道怎麼的就浮現了師心語的那張辦公桌。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滿滿一桌子的哆啦A夢的公仔跟手辦擺件。
心語姐不是挺喜歡哆啦A夢的嘛。
鍾天正這麼清楚哆啦A夢,不會是他們經常交流吧?
就在她準備發作的時候,卻看著鍾天正已經閉眼沉思了,隨即趕緊打消掉自己無關的想法,嚴陣以待。
坐定的鐘天正。
此時此刻把心情放空到極致,醞釀著自己的情緒,整個把自己想像成章老,把自己給代入進去。
沒多久。
鍾天正睜開眼睛,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哀傷。
他擰開可樂瓶子,放到嘴巴,聞著那個刺鼻的味道又略作猶豫,沒多久,他咬了咬牙,仰頭把可樂往嘴裡灌。
可樂入嘴的第一瞬間,他下意識的就往前面噁心了一下,一點點可樂順著嘴裡噴了出來,落入白雪當中,留下可樂色的斑點。
緊接著,他心一橫,繼續仰頭喝著。
幾口下肚。
鍾天正再也忍受不住,下意識的把手裡的可樂瓶子丟掉,手掌抓著自己的脖頸,瘋狂的撓呲了起來想要把東西給吐出來。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
沒多久。
劇烈的暈眩感伴隨著一陣劇痛襲來,鍾天正支撐不住,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兩眼翻白,虛弱的哀嚎了起來。
沒過多久。
鍾天正徹底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