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
鍾天正聞言微微一愣。
不止是他,周圍的村民們也都給愣住了。
班長?
這是什麼意思?
「老章跟著我戎馬征戰一生,在前線奔走殺敵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你問我有什麼資格?」
外公擲地有聲的質問道章一飛:「你告訴我,你有什麼資格不讓他進這個屋?這片土地,都是我跟我的兄弟們和無數的戰友、前輩用鮮血保衛下來的,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你讓你爹進屋?」
外公突如其來的一番話,頓時讓章一飛為止一愣,竟然忘記了反駁。
「老彭,你跟老章是抗戰老兵?!」
「不會吧?為什麼你們不說出來啊?!」
立刻。
就有村民跟著問到。
「呵。」
外公冷哼一聲,邁步走進室內,徑直走進原本老章的那間臥室,從床底下翻出來一個年代久遠的箱子,當著眾人的直接把箱子給打開了。
箱子裡。
密密麻麻的擺著各種各樣的勳章以及立功證書,雖然年代久遠但是字跡還能清晰可見。
毫無疑問,這些東西都是屬於老章的。
屬於他的無上志高榮耀。
「老章怎麼說也是有血有肉的漢子,怎麼到頭來就生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外公伸手撫摸著證書上老章年輕的黑白照片,不免有些傷感:「我作為他的班長,我不能看著我的兵我的兄弟被兒子拋棄後自殺,還落得個進不了屋的下場啊。」
「這...」
「這....」
頓時。
圍觀的眾人看著這一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這個小山村里,竟然還有著兩位抗戰老兵,原本還想勸說外公的村民,也沒了聲音。
「抗戰老兵又如何?這是我的家事,你管不著。」
章一飛停頓了一下,惡狠狠的繼續說到:「別說你一個什麼以前的破班長了,就是你報警叫警察來那他也管不著。」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是有過思考的。
在看到自家老爺子那滿滿一箱子戰功跟勳章的時候,他著實被深深的驚訝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家老爺子竟然會是個建功立業的主。
不過。
片刻之間。
他又有些怨恨。
或者說看不起這些勳章了。
在他的心裡,潛意識的認為,這些東西不過是一堆廢銅爛鐵罷了,如果當初他們真的怎麼樣怎麼樣了,那他們現在也不會龜縮在這個小山村里了。
所以,他跟外公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任何的懼怕與尊敬。
「送客!」
章一飛吆喝一聲,頓時就有人擋在了外公面前,把單價上的老章往不遠處已經臨時搭建好的棚子裡挪。
接下來。
他會讓人在那邊幫老爺子清理乾淨身子,然後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轉而放進棺木里。
換句話說。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入葬的前一天,老章會被連同棺木一同搬回屋內,其他時間,就只能在外面備受冷風了。
「章一飛,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得好死!」
外公被人擋住了,想要過去阻擋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就這樣。
一場鬧劇就此終結。
外公從章一飛家裡拎著老章的箱子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回到家,外公自己坐在屋裡,從床底下翻出另外一個箱子。
打開。
裡面依舊是滿滿的各種勳章。
最下面,是一身老式的軍裝。
這些。
都是他們當年拋頭顱灑熱血的見證。
外公把這兩個箱子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桌子上,自己端了兩個冷臘菜過來,又開了一瓶熊小彩同志帶回來的五糧液,給老章那個位置倒上,自己也倒滿,然後就這么喝了起來,任誰過來說都沒有用。
鍾天正啊香只得默默的陪同在邊上,看著外公沉默的喝著酒。
「知道我為什麼對你媽那麼差麼?」
似乎是喝多了,外公給自己點上一根香菸,自言自語的就說了起來:「其實,彭翔不是我的兒子,他是我排長的兒子,在一次突圍戰中,我不小心摔倒了,原本是打在我身上的子彈被排長幫我擋了下來,呵呵,當場腦袋就被子彈打透了,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後來,戰爭結束以後,我跟老章找到了這個孩子,苦啊,一家人只剩下他一個了,所以我們就把孩子給照顧下來了。」外公大口大口的抽著香菸,有些愧疚:「對排長的愧疚我已經無法彌補,只能補償在他的孩子身上了,所以我也特別的愛護他,很多時候對小彩就差了很多。」
「老章是我的兵,原本他是搶著要撫養排長的兒子的,但是被我給拒絕了,這兄弟很執拗,當時有個上升的機會,他硬是不肯走,要留在這裡陪我,所以我們也就在這裡安家下來了。」
外公說到這裡,深深的嘆了口氣:「這一眨眼就是幾十年過去了,沒想到老章會走的這麼快,他是一個好兵。」
這種場面,兩人自然是插不上話的,只能默默的在邊上聽著算是個陪襯了。
「咱們再來說老章吧。」
外公抿了一口白酒,咂嘴皺眉看著鍾天正:「我覺得他的死是有問題的。」
「雖然老章之所以會選擇喝藥自殺,是因為老章的兒子女兒就他的住所問題討論無果的情況下,他才這樣的。」鍾天正略作沉吟之後說到:「但是老章是自己喝藥自殺的,光從這一點上,他的那些兒子女兒就脫了很多的關係。」
「再者,您也聽到他們說了,他們只是在商量這個事情,還沒有做出最終的決定,也沒有把老章往外面趕,所以他們也不存在什麼不盡贍養義務,與法律上來說,跟他們也沒有直接的關係。」
「所以,這件事情,只能算是一個不幸的家庭事務。」
鍾天正細細的跟外公解釋了起來:「對於老章的事情我們都感到很遺憾,您老人家也不要太過於傷心了。」
「不是,你沒聽懂我的意思你知道吧。」
外公擺了擺手,否定掉了鍾天正的話:「我的意思是,老章不會選擇喝藥自殺的。」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兵,我清楚他的性格!」
外公很肯定的說到。